劉嬤嬤剛為玥璃診完脈叮囑玥璃最近切勿勞心勞神??赐鯛攣砹耍瑡邒邌柊埠蟊阃烁嫱肆?,王爺站在窗前,不經(jīng)意的把玩著手上的扳指,"鴆酒不是王妃賜的,是王妃的丫鬟擅作主張。"聲音平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潭水。
玥璃握著錦被的手指頓了頓,"是,殿下"。
原是這樣。王妃不必?fù)?dān)責(zé),一個丫鬟頂了罪,皆大歡喜。就像戲文里寫的,主子永遠(yuǎn)清白,底下人隨時能成替罪羊。
“殿下,打算如何處置?”玥璃輕聲問,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他轉(zhuǎn)過身,玄色衣袍在燭光里晃了晃:“杖斃。”
玥璃指尖微顫,卻沒再說話。是該謝他沒牽連更多人,還是該嘆這深宅里人命如草芥?或許都不必。那丫鬟是自作主張,還是真有人默許,又有什么要緊。
重要的是,玥璃是恨,但恨有很多種解決辦法。當(dāng)你瀕臨死亡時,你才更加知道命不分貴賤。
“殿下……”玥璃掀開一點被子,露出手腕上剛被針扎過的痕跡,“往后我想跟著嬤嬤學(xué)規(guī)矩,也想學(xué)認(rèn)藥材?!?/p>
王爺挑眉看我,眼底有探究,卻沒拒絕:“好?!?/p>
玥璃低頭,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恢復(fù)了些生機(jī)。玥璃是害怕王爺回拒絕。不過玥璃想好了,如果王爺拒絕,那她就閑暇時學(xué)學(xué)。但王爺答應(yīng)了,活著真好,只要守好自己的心,學(xué)好能安身立命的本事,往后誰也別想再輕易取玥璃的性命。但……
“奴婢謝殿下,”玥璃掀開被子下地跪謝,動作雖緩,語氣卻定,“奴婢求您饒她一命?!?/p>
王爺剛要邁出門的腳步頓住,轉(zhuǎn)過身時眉峰已微微蹙起:“你可知她為何敢動手?”
“奴婢知道?!鲍h璃垂下眼,看著自己交握在膝上的手,“或許是替主子不平,或許是……看不慣我這礙眼的影子??伤K究只是個奴婢,真要論起來,忠心護(hù)主的人不該這種結(jié)局?!?/p>
王爺走近幾步,玄色衣袍掃過地面,帶起一陣微涼的風(fēng):“你這是在為害你的人,求情?”
“回殿下,不是為她,是為奴婢自己。”玥璃抬眼望進(jìn)他眼底,第一次這般坦然,“殿下,奴婢剛從鬼門關(guān)爬回來,不想再沾血腥了。杖斃了她,往后每次看到酒,都會想起一條人命因我而失。殿下~可…好?”玥璃撒嬌著。
殿內(nèi)靜了片刻,燭火在他眸中明明滅滅。把玥璃放回床榻,良久,王爺才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倒是比從前聰明了?!?/p>
沒說應(yīng),也沒說不應(yīng)??色h璃知道,他聽進(jìn)去了。
玥璃重新躺回榻上,蓋好被子。這不是圣母心,是想給自己積點底氣——往后要走的路還長,踩著別人的血,怕是走不穩(wěn)。
燭火在銅臺里輕輕搖曳,將他的側(cè)臉托上一層暖黃的光暈。眉峰依舊微蹙著,卻沒了先前的緊繃,反倒像是攏著一汪化不開的關(guān)切,連帶著平日里冷硬的輪廓都柔和了幾分。他重新坐回榻邊的杌子上,緊抿的唇線悄悄松了些,眼尾那點因擔(dān)憂而泛起的紅,在燭火下竟像是落了點朱砂,添了幾分平日里難得見的鮮活。
玥璃抬眼望過去,正撞進(jìn)他映著燭火的眸子里。那里面有擔(dān)憂,有松快,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層層疊疊的,竟比殿外的星光還要亮。原來連擔(dān)憂時的模樣,都這般讓人移不開眼——可這次,玥璃沒像從前那樣慌忙低頭,只輕輕眨了眨眼,將這副光景悄悄記在了心里。
王爺看著躺在榻上的玥璃,問道"若再有人來害,你當(dāng)如何?"玥璃望著帳頂?shù)睦p枝紋,唇邊牽起一抹淺淡的笑意,聲音輕得像拂過湖面的風(fēng):“回殿下,既來之,則安之?!?/p>
王爺?shù)拿挤鍘撞豢刹斓貏恿藙樱屡鄣男淇谠跔T火下晃了晃:“這般輕巧?”
“因為奴婢知道殿下定會護(hù)好玥璃的吧?”玥璃側(cè)過臉看他,眼底的笑意未散,卻多了點清明,“怕也沒用,躲也躲不過。若真要來,奴婢便接著。接得住是命,接不住……也是命?!?/p>
說這話時,玥璃指尖正無意識地?fù)钢\被的流蘇,語氣里聽不出半分怨懟,倒像是在說旁人的事。
王爺盯著玥璃看了片刻,忽然伸手,用指腹輕輕蹭了蹭我眼下的淚痣——那是我與畫像上的人最不像的地方,他總愛盯著這里看。
“孤不信命,孤信事在人為?!蓖鯛?shù)吐暢獾?,聲音里竟藏著點不易察覺的慍怒,“你是孤的人,你的命,輪不到旁人來定?!?/p>
玥璃笑著應(yīng)聲著,卻把目光移回藻井。既來之則安之,不是認(rèn)命,是想告訴自己,也告訴他——往后的路,我自己走,能護(hù)我的,終究只有我自己。就像這藻井,精美的雕刻裝飾著棚頂,仿佛每一組雕刻都有著自己的故事,而這故事是工匠師傅賦予的。
因我一事,王妃院內(nèi),“姑娘有心,不便與你計較。死罪可免,罰你出城,去蘇家莊種地謝罪吧?!?/p>
“奴婢叩謝不殺之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