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楊威的晨間閱讀。他抬頭望去,只見翠兒站在門口,面色潮紅,手帕捂著嘴咳個不停。
"翠兒,你病了?"楊威放下手中的《農(nóng)政全書》。
翠兒勉強止住咳嗽,聲音嘶?。?回大人,奴婢沒事...咳咳...就是今早起來喉嚨有些痛..."
楊威皺眉。這癥狀來得突然,而且翠兒一向身體健康。他起身摸了摸翠兒的額頭,觸手滾燙。
"發(fā)燒了!快去躺著,我讓人請大夫。"
翠兒還想推辭,突然一陣眩暈,差點栽倒。楊威連忙扶住她,喚來其他丫鬟將翠兒送回房。
"大人!"鐵牛急匆匆跑來,臉色凝重,"城南發(fā)現(xiàn)怪病,一夜間十幾人高燒咳嗽,兩人已經(jīng)...沒了。"
楊威心頭一緊。高燒、咳嗽、快速致命...這癥狀太像肺炎或者流感了!在古代,這類傳染病往往會造成大規(guī)模死亡。
"立刻帶我去看看。通知衙役,準備石灰、醋和干凈紗布。"
鐵牛愣了一下:"大人要這些何用?"
"消毒防疫。"楊威已經(jīng)大步走向后院,"再派人去請城里所有大夫到縣衙集合。"
半個時辰后,楊威帶著簡易口罩(用多層紗布和醋浸泡過的布自制)來到城南。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震——狹窄的街巷中,幾乎家家戶戶都傳出咳嗽聲;幾個披麻戴孝的婦人跪在門前痛哭;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病態(tài)的沉悶。
"最早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楊威問當?shù)乩镎?/p>
"回大人,前日就有兩三人咳嗽發(fā)熱,以為是普通風寒。誰知昨日起突然增多,今早已經(jīng)死了兩個壯年男子。"
楊威走近一戶人家,從窗外望去,只見屋內躺著五六個人,個個面色潮紅,呼吸急促。地上滿是嘔吐物和痰漬,無人清理。
"為什么不打掃?"
里正苦笑:"一家老小都病倒了,誰還有力氣打掃?鄰居們怕傳染,也不敢?guī)兔Α?
楊威心頭一沉。這種環(huán)境下,病毒傳播只會更快。他必須立即采取措施。
"鐵牛,立刻做以下幾件事:第一,將城南劃分為隔離區(qū),禁止隨意出入;第二,組織沒病的人手,分成清潔組、醫(yī)護組和后勤組;第三,準備大量沸水和干凈布巾。"
鐵牛聽得目瞪口呆:"大人,這...這不合規(guī)矩啊。歷來瘟疫都是百姓自行躲避..."
"所以才會死那么多人!"楊威厲聲道,"按我說的做,出了事本官擔著!"
回到縣衙,城里的大夫們已經(jīng)到齊。楊威簡要說明情況后,提出了一套前所未有的防疫方案:煮沸飲水、病人隔離、佩戴口罩、定期消毒。
"荒謬!"一個白胡子老大夫拍案而起,"瘟疫乃瘴氣所致,當用艾草熏燎,服用避瘟散。煮沸飲水有何用?"
"瘴氣之說虛無縹緲。"楊威耐心解釋,"這病是通過飛沫...呃,就是病人咳出的唾沫傳播的。所以我們要阻斷傳播途徑。"
大夫們面面相覷,顯然難以接受這種聞所未聞的理論。楊威知道一時難以說服他們,干脆動用縣令權威強制執(zhí)行。
"諸位照做便是。若有差池,本官一力承擔;若有效果,功勞歸諸位。"
有了縣令背書,大夫們勉強答應一試。楊威立刻組織人手,按照現(xiàn)代傳染病的防控原則行動起來:隔離病患、焚燒污染物、煮沸飲水、強制戴口罩...
忙碌一整天后,楊威精疲力竭地回到縣衙,卻發(fā)現(xiàn)趙德柱在書房等候。
"大人。"趙德柱躬身行禮,"聽聞大人親自處理瘟疫之事,下官欽佩。不過..."他壓低聲音,"城西富貴街也有類似病例出現(xiàn)。"
富貴街是清泉縣最繁華的商業(yè)區(qū),若瘟疫蔓延到那里,后果不堪設想。
"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今日午后。劉縣丞已經(jīng)命人封鎖消息,怕引起恐慌。"
楊威拍案而起:"胡鬧!這種事怎能隱瞞?立刻帶我去看看!"
趙德柱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大人勞累一天,不如明日再去?"
"人命關天,豈能拖延?"楊威已經(jīng)抓起自制口罩往外走。
趙德柱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大人愛民如子,下官慚愧。請隨我來。"
富貴街的情況比城南更糟。因為人口密集,疾病傳播極快。更可怕的是,這里許多患者除了咳嗽高燒外,還出現(xiàn)了皮膚潰爛的癥狀。
"這不是普通的流感..."楊威喃喃自語。他仔細詢問了第一個發(fā)病的人,得知是個賣野味的獵戶。
"那獵戶前幾日賣了一批山貍子,據(jù)說肉特別鮮嫩..."一個鄰居回憶道。
楊威心頭一震。野生動物、高致死率、皮膚癥狀...這莫非是鼠疫或者某種出血熱?
"立刻焚燒所有病死者的衣物和被褥!接觸過病人的人全部隔離觀察!"楊威聲音都有些顫抖,"還有,找找那個獵戶賣出的山貍子都去了哪里!"
趙德柱在一旁冷眼旁觀,突然插話:"大人,城北貧民窟似乎也有類似病例..."
楊威剛要回應,突然一陣頭暈目眩。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從早晨到現(xiàn)在滴水未進,加上過度勞累,身體已經(jīng)吃不消了。
"大人臉色很差,不如先回衙休息?"趙德柱"關切"地說,"下官可以繼續(xù)巡查。"
楊威搖搖頭:"再...再看看..."話音未落,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昏迷中,楊威感覺自己時而置身火爐,時而又如墜冰窟。耳邊隱約聽到有人爭吵:
"...必須放血治療!"
"...胡鬧!大人明顯是勞累過度..."
"...這藥方乃祖?zhèn)髅胤?.."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清涼的藥香鉆入鼻息。楊威勉強睜開眼,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蘇錦"正坐在床邊,手里端著藥碗。只是此刻她沒有男裝打扮,而是一身素雅的女裝,秀發(fā)輕挽,眉目如畫。
"蘇...蘇姑娘?"楊威聲音嘶啞。
蘇瑾兒(現(xiàn)在可以名正言順地這么稱呼了)見他醒來,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又板起臉:"楊大人好大的官威,連自己性命都不顧了?"
楊威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縣衙臥房,窗外已是黑夜。他想坐起來,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擊倒。
"別動!"蘇瑾兒按住他,"你染上瘟疫了,高燒整整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楊威大驚,"城南和富貴街..."
"都安排好了。"蘇瑾兒打斷他,"你那個師爺把你那套防疫法子傳了下去,效果...出人意料地好。新發(fā)病例已經(jīng)減少了。"
楊威稍稍安心,卻又想到什么:"等等,你怎么在這?還...這副打扮?"
蘇瑾兒臉上飛起兩片紅云,但很快恢復鎮(zhèn)定:"我聽說你病倒了,就...就以表妹身份來照顧你。反正你孤身一人在此,有個親戚探望也說得過去。"
楊威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顯然很久沒休息了:"你一直在這照顧我?"
"不然呢?"蘇瑾兒舀了一勺藥送到他嘴邊,"你那套防疫方法,除了我沒人完全明白??偛荒茏屇氵@個'楊青天'就這么...走了吧。"
藥很苦,但楊威心里卻涌起一股暖流。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人如此關心自己,這種感覺...很奇妙。
"謝謝。"他輕聲說。
蘇瑾兒手一抖,藥汁灑在床單上:"少廢話,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