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意外,兩人各執(zhí)一詞無從追究,他也不想再追究。
只是兩個孩子到底沒有太多接觸,自然沒什么大仇大怨。
唯一的矛盾無非是換養(yǎng)的事。
沈威知道,過大的家庭差距和小時候的經(jīng)歷,沈讓難免不忿是正常的。
可這是他們做父母的欠了阿讓,是他們沒有看顧好孩子,是他們的疏忽,不是旭然。
這一切的一切不該怪在他身上。
既然旭然已經(jīng)低下頭示好,阿讓也該有所回饋,兄弟兩個就應該摒棄前嫌和和氣氣的。
嘆了口氣,沈威開口:“阿讓,你弟弟在跟你說話?!?/p>
沈讓沒有理會,頭都沒有抬一下。
周茉斟酌開口:“阿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被問的人始終沒有回話,氣氛一時陷入凝固。
沈旭然捏著刀叉,面上失落極了。
強顏歡笑:“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甚至昨天還把我……我不怪你。只是,我們已經(jīng)是兄弟了,應該和睦相處?!?/p>
“我以前很羨慕別人有哥哥,你不知道你的回來我有多開心!但是也知道我對不起你,以后我肯定以你為先,你不要不理爸爸媽媽,他們會傷心的?!?/p>
“不要亂認親戚?!?/p>
沈讓拿起手帕擦手,定定望去,語氣平靜的提醒他:“如果我沒記錯,你的年紀比我大。”
昂貴的長桌,兩人坐在斜對面。
沈旭然對上沈讓的黑眸,被刺的呼吸一滯,只覺得背后發(fā)涼。
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的話,捏住刀叉的手瞬間攥緊,指尖發(fā)白。
察覺到沈讓的針對,周茉及時開口調(diào)和:“阿讓,昨天在宴會上已經(jīng)說了,你和旭然現(xiàn)在是雙胞胎,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血緣并不能證明一切?!?/p>
“你說的沒錯,血緣并不能證明一切?!?/p>
沈讓把手帕疊好放在桌上,反問:“那你們把我找回來干什么?”
周茉解釋:“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怎么能看著你吃苦卻——”
“天下吃苦的人太多了,孤兒院里到處都是。既然血緣不能代表一切,你們?yōu)槭裁床话阉麄儙Щ丶摇!?/p>
沈讓:“以沈家的財力,別說一個孤兒院,全世界孤兒院的孩子都能養(yǎng)活得很好。”
周茉噎住,又覺得難以置信。
因為這是自從沈讓回來,第一次反駁她,面上的神情是這么冷漠,讓人不敢相信。
“沈讓!”
沈威看見妻子怔神難過的模樣,低聲呵責:“你就是這樣跟你媽媽說話的?”
周茉按住他,看向沈讓,只覺得喉間哽塞:“你在怪我和你爸爸把你弄丟了,對嗎?”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想著他這些年過得日子糟的罪,怎么會不心疼?
她捂住胸口,滿面苦澀:“這一切我們也不想,我們也是受害者……但是究其原因,是我們太過疏忽,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p>
小人防不可防,尤其是身邊的小人。
沈讓最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這一點上沒有怪過他們。
但就像他們固執(zhí)的認為,沈讓始終在意并揪著這一點不放一樣。
他們也永遠不愿意探究和相信,他和沈旭然關系僵硬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沒什么好聊的。
沈讓起身:“我上去了?!?/p>
沈旭然的視線在幾人身上徘徊,眼神微閃,叫住他:“哥,是我不好……如果我的存在讓你覺得難受,我還是離開好了?!?/p>
沈讓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好像在看小丑:“好啊,現(xiàn)在就走。”
沈旭然沒想到這人裝都不裝,本來要出口的話一堵,臉色青黑。
偏偏沈讓繼續(xù)道:“忘記了,你還從來沒回去過,需要我告訴你鐘家的位置嗎?好歹是你的親生父母,一面都不見可怎么行,要知道他們天天、月月、年年念著你,見到你,一定會非常高興?!?/p>
此時沈讓多漠然冷酷,沈旭然就有多無助可憐。
瞧著前者咄咄逼人的模樣,周茉眉頭蹙起,不敢置信:“阿讓!昨天你爸爸說你變了我還不相信,可是現(xiàn)在,你現(xiàn)在怎么變成這副樣子?!”
這是充滿了失望和不解的眼神,足以戳破人心。
沈讓靜靜與她對視。
“所以?”
這副不知悔改的模樣讓周茉胸口一梗。
手臂被沈旭然扶住,對上后者擔憂的眸子,周茉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
耳邊傳來他懂事的低聲勸慰。
再看沈讓,周茉只覺得一股火涌上心頭,是恨鐵不成鋼:
“你明明知道鐘家都是什么人,怎么能讓旭然回去受苦?你們和平相處不好嗎?難道你自己淋過雨,非要讓別人也嘗一嘗滋味才高興?”
“有什么不可以?!彪m然這樣遠遠不夠,但也不錯。
可惜,鐘家人根本不舍得動沈旭然,這可是他們的獨苗苗,誰敢招惹可是要跟人拼命的。
而沈家也不會同意沈旭然回去。
沈讓插兜而立,被頂燈刺的瞇了瞇眼睛:“廢話說完了嗎?”
見周茉只喘粗氣不說話,嗤笑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上樓時,身后傳來女人的抽泣和另外兩個安撫的聲音。
沈讓回到臥室,背靠著門,屋內(nèi)一片漆黑,只有電腦屏幕散發(fā)著幽幽藍光。
他的視線毫不留戀,直接掠過,盯向窗戶的方向。
仿佛要刺破黑暗看見窗簾之外,久久未動。
【叮!黑化值上漲5%,目前99.99%?!?/p>
此時牧羽正在品茶,聽到這個聲音,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
“沈家又對沈讓干什么了?”
他辛苦一天好不容易降下來的黑化值!
這個答案在第二天得到揭曉,沈旭然從醫(yī)院回來了。
再次拒絕保姆上去叫人,牧羽坐在沙發(fā)上,拿出挎包里的書。
沒錯,為了避免像昨天一樣等待的無聊,牧羽帶了幾本書和試題來,此時剛好用上。
只是不同于昨天的安靜,今天身旁多了個人。
得知他是來找沈讓的,沈旭然話里話外試探著他們怎么認識、關系怎么樣、都說過什么,不動聲色上著眼藥。
雖然可以做到聽而不聞,但專注時耳邊的聲響不斷,難免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