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 ?/p>
朱慈烺的怒吼如同九天雷霆,裹挾著毀滅一切的意志,狠狠劈開平陽府上空彌漫的血腥與絕望!
“殺——!??!”
七百零五名虎賁精銳,如同七百零五頭被徹底點(diǎn)燃的嗜血兇獸,齊聲咆哮!吼聲匯聚成一股撕裂天穹的狂暴聲浪,瞬間壓過了城下流民絕望的嘶吼、城上守軍驚恐的嚎叫!
鋼鐵洪流,動了!
不再是依托車陣的防御姿態(tài),而是如同脫閘的猛虎,化作了最鋒利的攻城錐!在朱慈烺長劍所指的方向——平陽府相對薄弱的東城墻段,轟然鑿去!
“火銃隊(duì)!壓制垛口!給老子打!”張悍一馬當(dāng)先,臉上那道刀疤因?yàn)闃O致的興奮而扭曲,如同活過來的蜈蚣。他手中的腰刀,早已換成了一桿沉重的狼牙棒,揮舞間帶起嗚嗚的惡風(fēng)。
“砰砰砰——?。 ?/p>
早已裝填完畢、引線滋滋燃燒的火銃隊(duì),瞬間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數(shù)十道橘紅色的火舌在昏暗的天色下噴吐而出!濃烈的硝煙瞬間彌漫開來!鉛彈如同死神的鐮刀,帶著尖嘯狠狠潑灑向城墻上垛口后那些冒頭的弓箭手!
“啊——!”
“我的眼睛!”
“火器!他們有火器!”
慘叫聲瞬間在城頭炸響!密集的箭雨為之一滯!幾個倒霉的弓箭手被鉛彈擊中面門或胸膛,慘叫著從垛口后栽倒下來,重重砸在城下堆積的尸體上,濺起一片污血!
“快!快放箭!擋住他們!”守備王魁在城樓另一側(cè)聲嘶力竭地咆哮,但東城墻段本就兵力不足,又被這突如其來的精準(zhǔn)火銃齊射打懵了頭,一時間竟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
“長槍手!豎梯!登城!”朱慈烺的聲音冰冷如鐵,穿透混亂的戰(zhàn)場!
早已準(zhǔn)備好的、臨時加固加長的簡易云梯(拆了伯府上好木料臨時趕制的)被數(shù)十名膂力驚人的長槍手怒吼著抬起,如同巨蟒般狠狠撞向東城墻根!
“咚!咔嚓!”
沉重的梯頭砸在冰冷的城磚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尖銳的倒鉤死死咬住了墻磚縫隙!
“刀盾手!上!”朱慈烺身先士卒!他早已甩掉那身礙事的綢衫,露出一身貼身的黑色軟甲,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第一個撲到云梯之下!左手一面蒙著牛皮的圓盾護(hù)住頭胸,右手緊握那柄寒氣森森的長劍!
“保護(hù)殿下!”張悍目眥欲裂,狂吼著緊隨其后,手中狼牙棒掄圓了,狠狠砸開幾支歪歪斜斜射來的流矢!
“上!跟著殿下!殺狗官!搶糧倉!”士兵們的熱血徹底沸騰!太子爺身先士卒!還有什么比這更能點(diǎn)燃士氣的?!刀盾手怒吼著,如同附骨之疽般緊緊攀附在云梯兩側(cè),用盾牌死死護(hù)住攀爬的同袍!
“滾木!砸!給老子砸死他們!”東墻段的守軍小頭目終于反應(yīng)過來,看著城下螞蟻般攀附上來的黑影,驚恐地嘶吼著。
幾根沉重的滾木被合力抬起,帶著惡風(fēng),狠狠砸向攀爬最快的那架云梯!
“盾——!”朱慈烺眼神冰冷,一聲厲喝!
下方護(hù)衛(wèi)的刀盾手瞬間將手中蒙皮大盾斜向上舉起,層層疊疊,形成一片堅(jiān)固的盾幕!
“哐!哐哐!”
滾木狠狠砸在盾牌上!發(fā)出沉悶如雷的巨響!巨大的沖擊力讓下方的刀盾手手臂劇震,虎口崩裂,鮮血直流!甚至有兩人悶哼一聲,被震得口噴鮮血,踉蹌后退!但盾幕,硬生生扛住了這致命一擊!云梯只是劇烈晃動,并未斷裂!
“繼續(xù)上!”朱慈烺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只是拂面微風(fēng)。他腳下發(fā)力,借著盾牌掩護(hù)的間隙,身形如同猿猴般再次向上猛躥數(shù)階!距離垛口,僅剩一人多高!
“金汁!倒金汁!”守軍小頭目徹底慌了,聲音都變了調(diào)。
一口翻滾著惡臭濃稠液體的鐵鍋被幾個面無人色的守軍士兵合力抬起,朝著朱慈烺所在的云梯位置,狠狠傾倒而下!
滾燙的、混合著糞尿和不明穢物的金汁,如同惡龍的吐息,兜頭澆下!那刺鼻的惡臭和恐怖的高溫,足以讓任何勇士瞬間崩潰!
“殿下小心!”下方的張悍發(fā)出絕望的嘶吼!
千鈞一發(fā)!
朱慈烺眼中寒芒爆射!他沒有絲毫后退!在那滾燙污穢的金汁即將淋頭的瞬間,他左手圓盾猛地向上斜舉,同時身體如同靈貓般緊貼在冰冷的梯身一側(cè)!
“滋啦——!”
大部分滾燙的金汁潑灑在圓盾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白煙升騰!刺鼻的惡臭瞬間彌漫!幾滴滾燙的液體濺射到朱慈烺的手臂和肩甲上,瞬間燙穿了薄薄的衣衫,皮膚傳來灼燒的劇痛!但他哼都沒哼一聲,眼神反而更加冰冷銳利!
就是現(xiàn)在!
趁著上方守軍傾倒金汁后短暫的松懈和視線被白煙遮擋的瞬間,朱慈烺腳下猛地在梯蹬上一踏,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借助驚人的腰腹力量,沖天而起!
“狗官!納命來——!”
一聲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咆哮!朱慈烺的身影,如同魔神降臨,帶著一身刺鼻的惡臭和淋漓的金汁污穢,悍然躍上了平陽府東城墻的垛口!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城墻上,幾個剛剛放下金汁鍋、臉上還帶著驚恐和一絲扭曲快意的守軍士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如同地獄惡鬼般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黑影!
朱慈烺的目光,如同兩柄淬了萬年寒冰的利劍,瞬間鎖定了那個還在發(fā)號施令的守軍小頭目!
沒有廢話!
只有殺戮!
手中長劍,帶著積壓了三世的暴戾和一路所見的滔天血債,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凄厲到極致的白光!
“噗嗤——!”
快!準(zhǔn)!狠!
劍鋒精準(zhǔn)無比地從那守軍小頭目大張的、還未來得及發(fā)出驚呼的口中刺入,帶著狂暴的力量,瞬間貫穿后腦!紅白之物混合著碎骨,從后腦勺猛地爆開!
尸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癱倒。
朱慈烺看都沒看,猛地拔出長劍,帶出一蓬血雨!身形毫不停滯,如同撲入羊群的猛虎,朝著旁邊另一個嚇傻了的士兵旋身劈斬!
“咔嚓!”
一顆帶著驚恐表情的頭顱沖天而起!無頭的腔子噴出數(shù)尺高的血泉!
“鬼……鬼?。?!”
“跑!快跑!”
血腥!高效!冷酷到極致!
朱慈烺的殺戮,如同最精準(zhǔn)的死亡風(fēng)暴!每一次揮劍,都帶起一片血雨腥風(fēng)!每一次突進(jìn),都伴隨著守軍士兵絕望的慘叫和殘肢斷臂的飛舞!他完美地詮釋了三個月地獄訓(xùn)練灌輸?shù)睦砟睢饤壱磺谢ㄉ?,追求最簡單、最直接的毀滅!他的動作快如鬼魅,力量狂暴無匹,劍鋒所指,無人生還!那身被金汁污穢浸透的黑色軟甲,此刻如同死神的戰(zhàn)袍,散發(fā)著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恐怖氣息!
他如同一根燒紅的鐵釬,狠狠捅進(jìn)了平陽府守軍這塊早已被流民狂潮消耗得疲憊不堪的凍油里!
“殿下登城了!殺啊??!”張悍第二個怒吼著躍上垛口,手中的狼牙棒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一個試圖偷襲朱慈烺側(cè)翼的守軍士兵頭上!紅的白的瞬間爆開!
“殺狗官!搶糧倉!!”越來越多的虎賁精銳,如同下山的猛虎,順著被打開的缺口,源源不斷地躍上城墻!他們憋了三個月的怒火,被太子爺身先士卒的勇悍徹底點(diǎn)燃,化作了最狂暴的殺戮力量!刀光閃爍,槍影如林!城墻東段,瞬間變成了血腥的屠宰場!
崩潰!如同雪崩般迅速蔓延!
東城墻段的守軍,本就兵力薄弱,又被朱慈烺這尊殺神帶頭撕開了口子,瞬間被殺得肝膽俱裂!看著同袍如同草芥般被砍倒、砸碎,看著那渾身浴血、如同地獄修羅般的身影在人群中肆意沖殺,他們的抵抗意志瞬間瓦解!
“跑啊——!”
“城破了!城破了!”
哭喊聲、慘叫聲、兵器丟棄的叮當(dāng)聲……守軍徹底崩潰了!他們丟下武器,哭爹喊娘,如同無頭蒼蠅般朝著城下、朝著其他方向瘋狂逃竄!
東城墻段的失守,如同第一塊倒下的多米諾骨牌,引發(fā)了連鎖反應(yīng)!
“東城破了!賊人上城了!”
“快跑啊!守不住了!”
恐慌如同瘟疫,瞬間席卷了整個平陽城頭!原本還在南門奮力抵抗流民沖擊的守軍,聽到后方傳來的崩潰哭喊,看到東城方向升起的混亂烽煙(張悍命人點(diǎn)燃了城樓),軍心瞬間大亂!
“頂??!給老子頂住!”守備王魁揮舞著腰刀,試圖彈壓,但聲音里充滿了絕望的色厲內(nèi)荏。
“完了……全完了……”知府宋康年面無人色,癱坐在冰冷的地磚上,官袍下擺洇開一片濕痕。
城下的流民,敏銳地捕捉到了城頭守軍的崩潰!那如同潮水般的沖擊,瞬間變得更加狂暴!無數(shù)枯瘦的身影踏著更高的尸山,嚎叫著撲向搖搖欲墜的城門!
“轟隆——?。。 ?/p>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飽經(jīng)摧殘的平陽府南城門,在無數(shù)血肉之軀的瘋狂撞擊下,終于不堪重負(fù),轟然向內(nèi)倒塌!碎裂的木屑和扭曲的鐵件四處飛濺!
“城門破了——??!”
“殺進(jìn)去——吃飽飯——??!”
黑色的狂潮,如同終于找到宣泄口的洪流,發(fā)出震天的咆哮,洶涌澎湃地沖進(jìn)了平陽府洞開的城門!
城……破了!
……
平陽府衙,大堂。
曾經(jīng)象征著官府威嚴(yán)的“明鏡高懸”牌匾歪斜地掛在梁上,上面濺滿了暗紅的血點(diǎn)。知府宋康年、守備王魁,以及幾個僥幸沒在城頭戰(zhàn)死或被亂民撕碎的府衙佐吏、本地豪強(qiáng),被粗大的麻繩捆得如同待宰的肥豬,面如死灰地跪在冰冷的地磚上。
他們面前,站著一個人。
朱慈烺。
他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干凈的、不知從哪個倒霉官員府邸搜刮來的黑色勁裝,外面隨意披著一件玄色大氅。臉上和頭發(fā)上沾染的血污、金汁污穢已經(jīng)洗凈,露出那張年輕卻冷硬如鐵的面容。他就那么隨意地站在那里,手中把玩著一柄沾滿干涸血漬的腰刀,眼神平靜地掃過堂下跪著的這群人。
平靜,卻比任何咆哮都更加令人膽寒。
大堂內(nèi)外,死寂一片。
七百名虎賁精銳,如同冰冷的鐵像,肅立在府衙內(nèi)外,刀槍出鞘,沉默地封鎖著一切。他們身上大多帶著傷,血染征袍,但眼神卻如同燃燒的炭火,充滿了勝利后的狂熱和對太子爺絕對的忠誠。
府衙外,則是另一番景象。剛剛經(jīng)歷破城血火的街道上,依舊混亂,但一種新的秩序正在鐵與血的澆灌下,強(qiáng)行建立。士兵小隊(duì)在軍官帶領(lǐng)下,如同梳篦般清理著殘余的抵抗、彈壓著趁亂搶劫的暴徒(無論是原守軍潰兵還是紅了眼的流民),將一具具尸體拖到指定地點(diǎn)焚燒。更多的士兵,則如同螞蟻般涌向城中各處——官倉、府庫、豪強(qiáng)宅邸!
“報(bào)——!”一個渾身是血的軍官(百戶劉猛)大步?jīng)_進(jìn)府衙大堂,單膝跪地,聲音因?yàn)榧佣粏?,“殿下!東城官倉已控制!內(nèi)有大米一萬三千余石!小麥八千余石!豆料、雜糧……總計(jì)近三萬石!”
“報(bào)——!”又一個軍官沖入,“西城官倉控制!內(nèi)有軍械庫!繳獲刀槍兩千余柄!弓五百張!箭矢無算!另有火藥八百斤!鉛子三千斤!”
“報(bào)——!南城富戶張氏、李氏等七家宅邸已查封!抄得現(xiàn)銀、金珠、古玩、田契……折銀初步估算……不下三十萬兩!糧倉……皆滿!”
一個個捷報(bào),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堂下跪著的宋康年、王魁等人心上!他們的臉色由死灰變成慘白,再由慘白變成絕望的蠟黃!身體抖得如同風(fēng)中落葉。完了!全完了!他們苦心搜刮、囤積、準(zhǔn)備在亂世中安身立命的財(cái)富和糧食,此刻都成了別人的戰(zhàn)利品!
朱慈烺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冰冷的、如同刀鋒般的笑意。他輕輕放下手中的腰刀,目光落在面無人色的宋康年身上。
“宋知府?”朱慈烺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貓戲老鼠般的殘忍,“孤問你,城墻上掛著的白骨,鍋里熬著的人肉……滋味如何?”
“噗通!”宋康年渾身一軟,癱倒在地,褲襠瞬間濕透,一股惡臭彌漫開來。他嘴唇哆嗦著,涕淚橫流:“饒……饒命……殿下……太子殿下……下官……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城中……城中實(shí)在無糧……”
“無糧?”朱慈烺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厲,如同冰錐刺骨!他猛地指向府衙外,指向那些剛剛報(bào)捷的方向,“三萬石官倉存糧!各家豪強(qiáng)糧倉堆積如山!你告訴孤……城中無糧?!”
“你告訴孤!”朱慈烺一步踏前,居高臨下,冰冷的視線如同兩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在宋康年驚恐欲絕的臉上,“易子而食!析骨而爨!是誰下的令?!是誰默許的?!是誰……在吃我漢家百姓的血肉?!”
“是……是他!是王守備!都是他干的!”宋康年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指向旁邊同樣抖如篩糠的王魁,尖聲嘶叫,“是他!是他下令懸掛尸骨震懾流民!是他默許軍中……吃……吃……下官……下官只是……只是……”
“放你娘的狗屁!”王魁被戳穿,絕望之下反而激起一絲兇性,紅著眼睛咆哮,“姓宋的!沒有你點(diǎn)頭!老子敢嗎?!你府衙后廚那鍋‘肉羹’是給誰燉的?!你……”
“夠了!”
朱慈烺一聲斷喝,如同驚雷炸響,瞬間壓下了兩人的狗咬狗。他的眼神,已經(jīng)徹底冰冷到了極致,如同萬載玄冰,再無一絲人類的情緒。
“你們……”朱慈烺的目光緩緩掃過堂下這群代表著平陽府腐朽統(tǒng)治核心的“肉豬”,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泉的宣判,“有一個算一個?!?/p>
“都該下十八層地獄!”
“來人!”朱慈烺猛地轉(zhuǎn)身,玄色大氅在身后卷起一道凌厲的風(fēng)!
“在!”張悍、劉猛等軍官齊聲應(yīng)諾,殺氣騰騰!
“把他們——”朱慈烺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毀滅意志,“拖出去!綁到府衙前廣場!就在那些掛著人骨、煮過人肉的鐵鍋旁邊!”
“給孤——”
“剮了!”
“剮”字出口,如同寒冬臘月里潑下的一盆冰水,瞬間凍結(jié)了所有人的血液!
“不——!!”宋康年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身體瘋狂地扭動掙扎,“太子殿下饒命!饒命??!下官愿獻(xiàn)出全部家財(cái)!全部!求殿下……”
“殿下!末將愿降!愿降啊!末將熟悉山西軍務(wù)!可為殿下前驅(qū)……”王魁也徹底崩潰,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
回應(yīng)他們的,只有士兵們冰冷、毫不留情的鐵手!如同拖死狗般,將這群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肉豬”,在絕望的哭嚎和求饒聲中,粗暴地拖出了府衙大堂,拖向那片剛剛經(jīng)歷過血火、此刻又被恐懼重新籠罩的廣場!
……
府衙前的廣場,此刻人山人海。
剛剛涌入城中的、如同蝗蟲過境般的流民,在士兵們冰冷刀鋒的彈壓和驅(qū)趕下,被強(qiáng)行聚集到了這片開闊地。他們大多依舊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眼神空洞麻木,或者殘留著破城搶掠后的瘋狂余燼??諝庵袕浡鴿庵氐难任丁⑾鯚熚?、焦糊味,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廣場中央,那幾口曾經(jīng)熬煮過罪惡人肉的大鐵鍋,柴火被重新點(diǎn)燃!火焰熊熊,舔舐著冰冷的鍋底。旁邊,幾具森森白骨依舊懸掛在臨時搭建的木架上,在寒風(fēng)中微微晃動,空洞的眼窩俯視著下方黑壓壓的人群,無聲地訴說著曾經(jīng)的慘劇。
宋康年、王魁等人,被剝光了官服和甲胄,如同待宰的牲畜,赤條條地綁在幾根粗大的木樁上。冰冷的麻繩深深勒進(jìn)他們肥膩的皮肉里。寒風(fēng)吹過,他們凍得渾身青紫,牙齒咯咯作響,臉上只剩下極致的恐懼和絕望,連求饒的力氣似乎都已失去。
朱慈烺的身影,出現(xiàn)在府衙前的高階之上。
他換上了一身簡單的黑色勁裝,外面罩著那件玄色大氅。沒有戴冠,黑發(fā)用一根布帶隨意束在腦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如同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死寂海面。他的目光,緩緩掃過下方黑壓壓、如同螻蟻般聚集的流民,掃過那些麻木、恐懼、茫然、甚至依舊殘留著貪婪和瘋狂的眼睛。
沒有慷慨激昂的演說。
沒有安撫人心的許諾。
只有行動!最直接、最血腥、最能烙印進(jìn)靈魂深處的行動!
朱慈烺緩緩抬起手。
早已等候在側(cè)的、被臨時挑選出來的幾名行刑手(皆是軍中眼神最狠、下手最黑的老兵),立刻上前一步。他們手中拿著的,不是尋常的鬼頭刀,而是……磨得雪亮、閃著寒光的、專門用于凌遲的柳葉薄刃刀!
“行刑?!敝齑葻R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廣場上壓抑的死寂,如同冰冷的宣判。
命令如同打開地獄之門的鑰匙!
“啊——!?。 ?/p>
第一刀,精準(zhǔn)地落在宋康年那肥碩的胸膛上!薄如蟬翼的刀刃輕易地劃開皮膚,帶起一小片薄如紙張、帶著血絲的皮肉!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瞬間撕裂了廣場的寂靜!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尖銳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但這,僅僅是開始!
行刑手面無表情,眼神如同看待一塊死肉,手中的柳葉刀穩(wěn)定而精準(zhǔn)地落下!一片、又一片……薄薄的皮肉被從宋康年那因?yàn)榭謶趾蛣⊥炊偪衽拥纳眢w上剝離下來!
“呃啊——!殺了我!殺了我吧——!!”
“饒命……饒命啊……祖宗……爺爺……啊啊啊——??!”
慘叫聲,一聲比一聲凄厲!一聲比一聲絕望!宋康年的身體因?yàn)闃O致的痛苦而劇烈痙攣、抽搐,眼球暴突,布滿血絲,口水混合著血沫從大張的嘴里不受控制地流淌出來。那聲音,不再是人類能發(fā)出的,而是來自地獄最深處的詛咒!
旁邊的王魁,眼睜睜看著宋康年在眼前被活剮,精神瞬間崩潰!他瘋狂地扭動著被捆綁的身體,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嘶吼,下身屎尿齊流,惡臭彌漫!
緊接著,第二把、第三把柳葉刀,落在了其他幾個被綁著的官吏和豪強(qiáng)身上!
整個府衙廣場,瞬間變成了真正的人間煉獄!
刺耳的、連綿不絕的、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慘嚎聲,如同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廣場上每一個人的耳膜!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屎尿的惡臭,在寒冷的空氣中瘋狂彌漫!被剮下來的、薄薄的、帶著血絲的皮肉,如同紅色的雪片,一片片飄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視覺!聽覺!嗅覺!
三重地獄般的沖擊!
廣場上,那數(shù)十萬剛剛經(jīng)歷破城混亂的流民,徹底呆滯了!
他們臉上的麻木、瘋狂、貪婪……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種極致的、深入骨髓的恐懼!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數(shù)雙眼睛,死死盯著高臺上那個玄衣如墨、面無表情的身影,又驚恐地移向廣場中央那幾具在慘嚎中瘋狂扭動、被一刀刀凌遲的“肉塊”!
那是知府!是守備!是平日里他們只能跪地磕頭、仰望都不敢的“青天大老爺”!是掌握著他們生死、高高在上的存在!
此刻,卻如同待宰的豬羊,在他們面前,被一刀刀活剮!發(fā)出比他們被餓死、被踩死、被射死時更加凄厲百倍的慘嚎!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每一個流民的心臟!深入骨髓!碾碎了一切僥幸和反抗的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刻,也許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
宋康年的慘嚎聲終于微弱下去,變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抽氣,最后徹底消失。他肥胖的身體被割得只剩下一副掛著零星血肉的骨架和仍在微微抽搐的內(nèi)臟,早已不成人形。
王魁和其他幾人,也早已在無盡的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氣,身體被割得支離破碎,如同屠宰場里被分解的牲畜。
廣場上,死寂得可怕。
只有柴火燃燒的噼啪聲,和空氣中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惡臭。
朱慈烺的目光,再次緩緩掃過下方那片黑壓壓的、被恐懼徹底籠罩、如同泥塑木雕般的人群。
他向前一步,踏在高階的邊緣。玄色大氅在身后展開,如同垂天之翼。
“都看清楚了嗎?”朱慈烺的聲音終于響起,不高,卻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每一個人死寂的心湖上,激起恐懼的漣漪!
“這就是貪官污吏!這就是魚肉百姓的豪強(qiáng)!這就是吃人肉喝人血的畜生!該有的下場!”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和一種點(diǎn)燃希望的狂熱:
“孤!朱慈烺!大明的太子!今日在此立誓!”
“跟著孤!有飯吃!有衣穿!”
“跟著孤!殺貪官!滅豪強(qiáng)!開糧倉!分田地!”
“跟著孤!打下一個……讓你們的老婆孩子,爹娘祖宗,都能挺直腰桿做人的太平天下!”
他猛地抬手,指向廣場一側(cè)!那里,官倉的大門已經(jīng)被士兵們轟然打開!金燦燦的糧食,如同小山般堆積在眾人眼前!
“看見了嗎?!糧食!是你們的!”
“田地!也是你們的!”
“只要你們拿起刀槍!只要你們跟著孤!”
“這平陽府!這山西!這天下!孤帶著你們——”
“打下來!”
死寂!
絕對的死寂!
然后——
如同壓抑了千年的火山,轟然爆發(fā)!
“太子殿下——萬歲——?。 ?/p>
“跟著太子!殺貪官!吃飽飯——??!”
“開倉放糧!分田地——??!”
數(shù)十萬流民,如同從石化中被喚醒!他們眼中的恐懼,瞬間被一種更加強(qiáng)烈、更加原始的狂熱所取代!那是被壓抑到極致的求生欲望,是被血腥手段震懾后的絕對臣服,是被“吃飽飯”、“分田地”這最簡單、最直接的許諾點(diǎn)燃的燎原之火!
他們跪倒在地!朝著高臺上那道玄色的、如同魔神又如同救世主的身影,瘋狂地磕頭!聲嘶力竭地吶喊!聲音匯聚成一股足以撼動城池的狂暴洪流,在平陽府上空久久回蕩!
朱慈烺站在高階之上,玄衣獵獵。他看著下方如同狂信徒般跪拜吶喊的黑色海洋,看著那一雙雙被點(diǎn)燃的、充滿了狂熱和絕對臣服的眼睛。
第一步,成了。
這十萬餓鬼……盡歸吾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