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宿舍的窗簾被晨風悄然掀起一角,微光如薄紗般漫入房間,在木地板上鋪開一層朦朧的銀霧。尤懂睜開眼,視線被睡意浸得模糊,仿佛隔著一層未散盡的夢境。枕頭上殘留著體溫,被褥間的暖意正緩慢消散。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觸到皮膚上細微的汗意。昨日的疲憊已如潮水退去,只在意識的邊緣留下幾縷模糊的意象。
塵埃在斜射的光線中浮動。尤懂緩緩坐起身,骨骼發(fā)出輕微的聲響,仿佛身體在重新適應清醒的世界。
他轉(zhuǎn)過身子,發(fā)現(xiàn)劉墨一手捂著脖頸與肩膀的交界處,身體似乎在隱隱抽動。是做噩夢了?尤懂想起前天晚上劉墨被那怪物咬住的部位,估計留下了陰影創(chuàng)傷,可這兩天他并未表現(xiàn)出來。他湊近些,只見劉墨滿頭大汗,嘴唇無聲地翕動,像是在夢囈。
尤懂下意識揉了揉眼睛。
“不對!”他心頭一凜——劉墨身體上方,仿佛有一團火焰狀的透明影子在疊燃,極其細微的金色靈氣如同蒸汽般不斷涌出(尤懂雖無法清晰“看見”靈氣,卻能感知到那輪廓的微妙波動)。
“劉墨!劉墨!”尤懂使勁搖晃著他,但劉墨毫無反應,依舊沉陷在無意識之中。
“糟了!”尤懂迅速穿好衣服,沖出房間,朝著醫(yī)療部狂奔!
“醫(yī)生!醫(yī)生!快來人!”
——
“咚!咚!咚!”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緊接著是清脆的敲門聲。
“誰?”趙海棠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慵懶,打了個哈欠。
“我,秦明!”
“怎么了?”
“那個叫尤懂的少年,剛才火急火燎地沖向醫(yī)療部喊人,劉墨那邊可能出狀況了!”
趙海棠眼神一凝,“嗖——”瞬間從床上閃身到秦明身后。
“走,去看看!”
——(場景轉(zhuǎn)換)
醫(yī)療室內(nèi),林子與兩位身著白大褂的女醫(yī)生圍在病床前。其中一位長發(fā)醫(yī)生動作輕柔卻利落地翻開劉墨的眼瞼,用手電筒照射瞳孔。另一位短發(fā)干練的女醫(yī)生則戴著聽診器,俯身貼近劉墨胸口,眉頭微蹙,全神貫注地捕捉著每一次心跳的律動。林子的目光則緊鎖在監(jiān)護儀上跳動的數(shù)據(jù)。
“身體體征沒有問題,”短發(fā)醫(yī)生直起身,語氣凝重,“但他體內(nèi)的靈氣……完全失衡了,像沸騰的蒸汽一樣不受控地外溢?!?/p>
趙海棠和秦明恰好趕到門口。趙海棠只看了一眼,臉上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喔!看來……是覺醒了這方面的天賦?”他低聲自語。
一旁焦慮的尤懂立刻追問:“天賦?劉墨他到底怎么回事?”
趙海棠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他前天晚上,是不是被‘宿鬼’傷到了脖頸肩膀?”
尤懂腦海中瞬間閃過那驚悚的畫面——金黃色的光絲正從劉墨的脖頸間被那怪物貪婪吸走!“對!等等……”他猛地想起,“可昨天不是治好了嗎?”
趙海棠安撫地將手按在尤懂頭上,像撫平一只急躁的小動物:“別急,聽我說。那被吸走的,是‘靈氣’。它是所有生命體都擁有的本源力量,源于個體的靈魂,獨一無二。你可以把它理解為維持生命正常運轉(zhuǎn)的根基。他現(xiàn)在這樣,就是因為被宿鬼吸食了一部分靈氣,導致體內(nèi)靈氣的循環(huán)徹底紊亂了。簡單點說……”他指了指自己和秦明,“就像你看到的,我們這些‘靈術(shù)者’的能力,本質(zhì)上就是調(diào)整、控制自身的靈氣,將其轉(zhuǎn)化為各種力量。普通人無法主動做到這點。一旦靈氣被外力干擾或吸走,平衡被打破……”
趙海棠臉上忽然浮現(xiàn)一抹陰險的壞笑,湊近尤懂:“嘿嘿嘿……”
尤懂下意識護住自己,緊張地問:“會……會怎樣?”
趙海棠故意停頓了五秒,才慢悠悠道:“……就像機器徹底故障一樣,癱瘓不起。”
“?。?!”尤懂急了,“那你還讓我別急?怎么救他?!”
趙海棠不再玩笑,走到劉墨床邊蹲下。他手腕至手掌間緩緩涌現(xiàn)出一團如火焰般躍動的藍色靈氣,將整只手掌包裹。隨后,他將這只靈光熠熠的手掌穩(wěn)穩(wěn)按在劉墨的腹部。
在尤懂眼中,那藍色的靈氣如同汩汩清泉,由隱至顯,涓涓流入劉墨體內(nèi)。
旁邊的短發(fā)女醫(yī)生見狀急道:“喂!等等!這太危險了!不同源的靈氣直接灌輸……”
林子卻輕輕拉住她的胳膊,搖了搖頭,眼神示意她信任趙海棠。
趙海棠目光專注,沉聲低喝:“醒來!”
“嗬——!”劉墨如同溺水者獲救般猛地驚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
“我擦……嗬呼……嗬呼……剛、剛才感覺有頭牛壓我身上……誒?!”他茫然四顧,發(fā)現(xiàn)床邊圍了好幾個人,其中還有三位穿著白大褂的美女正盯著他看。
短發(fā)女醫(yī)生仍不放心:“這……這就行了?太魯莽了!萬一產(chǎn)生強烈排斥……”
秦明上前一步,溫和但不容置疑地說:“好了,這里交給我和海棠。你們辛苦了,先回去吧?!?/p>
“可是把自己的靈氣傳輸給別人,排斥反應的風險……”
林子趕緊挽住她的手臂:“交給他們吧,夢蟄當初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在林子堅定的目光勸說下,短發(fā)醫(yī)生終于嘆了口氣,和其他人一同離開了。
剛醒來的劉墨一頭霧水:“呼……你們……是誰?”
秦明露出溫和的笑容:“我叫秦明。秦時明月的秦明。”他走近床邊,從兜里掏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遞到劉墨眼前,“這個人,是你爺爺嗎?”
劉墨揉了揉眼睛,湊近屏幕。照片上是一位身著清白色長衫的老人,手握一串念珠,神情沉靜,似在思索。這面容,劉墨再熟悉不過了。
他吃驚地抬頭:“你怎么會有我爺爺?shù)恼掌??!?/p>
秦明的笑容帶著一絲懷念:“師傅他老人家……沒跟你提起過他有個徒弟嗎?”
“師傅?你……你是他徒弟?我不知道??!”劉墨更加愕然。
“他老人家的葬禮,我因緊急任務(wù)沒能趕回去……”秦明眼中閃過一絲痛惜,“‘責任在上’,這句話是他教我的。而且,師傅臨走前那段時間,給他的孫子,也就是你,報了‘特高’。這個,沒錯吧?”
劉墨愣愣地點頭:“對……”他腦海中突然閃過小時候在爺爺房間墻上看到的一張合影——爺爺身邊站著一個年輕人,頂著個夸張的殺馬特發(fā)型,頭發(fā)遮住了一只眼睛……“額……”劉墨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這時,趙海棠插話道:“看你的反應,似乎并不清楚你們劉家的背景?比如……跟我們這類人相關(guān)的?”
劉墨茫然地搖頭:“我們家?就一普通人家啊,還能有啥‘自行車’?”
趙海棠挑了挑眉:“你們劉家祖上,湖北一帶?”
“嗯?你怎么連這都知道?”
趙海棠將手搭在劉墨肩上,帶著點神秘的笑意:“那當然!你們劉家在靈術(shù)界的威望,可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p>
劉墨困惑:“靈術(shù)界?”
“咳,”趙海棠輕咳一聲,“扯遠了。說回你的事。你現(xiàn)在能醒過來,只是暫時的。”他指了指劉墨的腹部,“我和秦明的靈氣,與你自身殘存的靈氣屬性不同,就像不同血型的血。強行灌入只是暫時穩(wěn)定了你的生命體征,但時間一長,排斥反應必然爆發(fā),你又會倒下?!?/p>
“那……那怎么辦?”劉墨臉色一白。
趙海棠微微咧起嘴角,手指來回搓著下巴,故意裝出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怎么辦?。堪ミ?,我想想哈,不急!不急~”拙劣的演技簡直溢于言表。
“大哥!別賣關(guān)子了!”劉墨急道。
“嘻嘻!”趙海棠這才收起玩笑,“好了好了。根治的方法,就是學會自己調(diào)控靈氣,從根本上恢復平衡。也就是……成為我們這樣的人?!?/p>
“我?成為靈術(shù)者?開什么玩……”劉墨反駁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他想起了爺爺臨終前堅持讓他來這所“特高”的決定。原來,冥冥之中,爺爺早已為他鋪好了路?這緣分,真是莫名其妙。
他撓了撓腦袋,試探著問:“我爺爺……他跟你們一樣?”
秦明鄭重回答:“嗯。劉清河老爺子,十二肖神法第八代傳人。具體的,你以后會慢慢明白。”
趙海棠接過話頭:“現(xiàn)在,你得先學會控制靈氣,就當是提前開學了!”說完,他帶著點促狹的目光投向秦明,“干活嘍!”
秦明無奈地白了他一眼。
趙海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迅速改口:“不,這事交給我來帶他們吧!”
“誒?”秦明有些意外。
劉墨擔憂地問:“那我這‘暫時’能維持多久?”
“不好說,”趙海棠攤手,“也許十分鐘或者十個小時,也許...嘿嘿。排斥反應發(fā)作的時間其實也沒那么好預測。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其實也沒那么急迫。世界上百分之九十六的人,終其一生認真學也未必能掌握靈氣控制。但你不一樣,你有這個潛質(zhì),或者說,血脈里的傳承在覺醒?!彼D了頓,“還有另一個應急方案:用‘靈器’輔助,它能強行平衡你體內(nèi)紊亂的靈氣流?!?/p>
“行!那就用這個!”劉墨立刻接口。
一旁聽了半天的尤懂忍不住插話:“‘靈器’又是什么東西?”
“對??!”劉墨也看向趙海棠。
趙海棠解釋道:“可以理解為特殊的武器或工具,能賦予使用者力量或解決特定問題。不過目前特高庫存里沒有適合你這種狀況的靈具。需要去特定的地方取回一件。正好,那件東西本也該收回來了,就當是你們倆幫我們學?!苫睢?,如何?”
尤懂和劉墨對視一眼,齊聲問道:“去哪里?”
“嘻嘻!”趙海棠神秘一笑,“先去吃早飯!吃飽了才有力氣跑腿嘛?!?/p>
——
上午的太陽如同明亮的火球,高懸在蔚藍的天幕下。特高食堂二樓的走廊欄桿邊,趙海棠和秦明并肩而立,望著樓下走向餐廳的兩個少年身影。
秦明眉頭微蹙,低聲問趙海棠:“‘輔心匣’所在的地方,是雀仙人的領(lǐng)地吧?那家伙雖說不主動為敵,但早年也被歸為‘邪祟’一類,一直跟我們理念不合。你真放心讓這兩個毛頭小子去?”
“嗯。”趙海棠目光沉靜。
秦明提醒道:“當年雀仙人可是出了名心眼壞……”
趙海棠嘴角勾起一絲自信的弧度:“就算他真有想法,也沒這個膽在我眼皮底下造次。更何況都這么多年過去了,都會變變嘛!”
秦明眼皮微垂,點出關(guān)鍵:“主要是那個結(jié)界。我們根本進不去。他們?nèi)粲形kU,以你的實力強行破開結(jié)界自然不難,但波及范圍太廣,會殃及平民。更何況那地方現(xiàn)在還是個景區(qū)?!?/p>
趙海棠陷入短暫的思索:“這倒是個問題……不過,”他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我既然這么安排,自然有保障他們安全的理由。為一己私欲罔顧年輕人性命的事,我做不出來。更何況,我也想借此機會驗證一個猜想?!?/p>
他突然脖子后仰45度,帶著一絲近乎邪氣的笑容挑眉看向秦明:“再說!你覺得……有我在后面站著,他雀仙人敢造次嗎?”
“額……”秦明被這強大的氣場噎了一下,無奈點頭,“這倒也是。”
趙海棠隨即恢復常態(tài),手指輕點下巴,若有所思地轉(zhuǎn)換了話題:“先不說這個。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上官尤懂?他似乎……能‘看清’靈氣的流動?”
秦明猛地警覺:“誒?你的意思是……他也有?”
“跟劉清河那有家學淵源的孫子不同,”趙海棠搖頭,“尤懂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p>
秦明托著下巴,更加困惑:“這樣?。克弧晌覐乃砩?,確實沒感受到任何屬于‘寒冰系’的靈氣波動??磥?,確實需要借助雀仙人那雙‘眼睛’來好好看看了?!?/p>
兩人沉默地注視著樓下,大約十秒后。
“我還是去給你這位‘師侄孫’準備點東西吧,以防萬一。”秦明說完,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趙海棠對著空氣無奈地喊道:“哎!相信我吶,沒事的!就是帶小家伙們?nèi)ゴ畟€門,順便拿回學校的東西。他不敢亂來……”
話音未落,手機鈴聲響起。趙海棠接起,來電顯示是議會的張會長。他臉上原本輕松的笑意,在聽清對方傳達的內(nèi)容后,瞬間凝固、消失。
“我知道了?!彼谅暬貞?,掛斷了電話,目光變得深邃。
——
“呼——”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立方體被拋至空中。
“噗!”一聲悶響,如同小型炸彈爆炸,無數(shù)物品從中噴涌而出,嘩啦啦堆疊碰撞,瞬間在空地上壘起一座遮天蔽日的小山!里面鍋碗瓢盆、刀槍棍棒、各種器械工具……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尤懂和劉墨仰頭看著這遮蔽了陽光的“裝備山”,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這……這什么原理?這么個小東西能裝這么多?!”尤懂難以置信。
秦明面帶微笑,輕輕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在物品落地的余音中顯得格外清晰,仿佛在欣賞自己的杰作。
“這是我為你們準備的。去的那地方……路上可能都用得上?!?/p>
尤懂看著眼前的山,嘴角抽搐:“啊,這……”
劉墨好奇地走到山前,隨手從里面抽出一個……平底鍋?
“額……”他拎著鍋,一臉茫然地看向秦明。
秦明略顯尷尬地撓了撓頭:“帶上帶上!有備無患嘛。萬一用不上,回來再還給我就是。”
旁邊的趙海棠無奈地捂住了臉:“唉!”
趙海棠沒再多說,掏出了那個熟悉的銀色手鐲。手鐲脫手懸浮半空,豎直立起,兩點光芒環(huán)繞擴展,再次形成一道穩(wěn)定的圓形光門。
接著,他從另一個口袋掏出一卷卷成棍狀的紙卷,遞給尤懂。
“這是?”
“地圖?!壁w海棠簡潔道,“目的地叫‘天山古寺’,在山上,規(guī)模不大,但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有點繞。靈具的位置,以及你們需要‘拜訪’的人,我都畫在上面了。按圖索驥,東西應該就在最高處?!彼a充道。
尤懂一聽是地圖,驚喜道:“喔~”迫不及待就想打開。
“先別打開!”趙海棠制止道,“到了地方再看?!?/p>
“啊?喔,好吧?!庇榷掌饎幼?,又問道,“額,那您不陪我們?nèi)幔俊?/p>
趙海棠搖搖頭:“今天臨時有外勤任務(wù)。”
此時,秦明已將那座“小山”重新收回黑色立方體,遞給了劉墨。尤懂和劉墨深吸一口氣,準備跨過光門。
“行!走了!”
就在他們即將踏入光門的瞬間,趙海棠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
“對了!記住最重要的一點:不要跟你們見到的那個人套近乎!他讓你們做什么,盡量配合。但如果他提任何條件……”趙海棠的眼神銳利起來,“就直接告訴他——‘我趙海棠不同意’。記住了嗎?
“喔!那那人長什么樣?叫什么”
“額~挺老的吧,反正經(jīng)常戴頂褐色的帽子,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你們叫雀師傅就行?!?/p>
“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