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什么東西？”劉墨展開手中的紙片，滿臉困惑。一旁的尤懂湊過來看，也驚得目瞪口呆。
“新校建設(shè)草稿......啥玩意兒？不是說給的地圖嗎？”尤懂念著上面的字，難以置信。
兩人正站在一塊指向“右轉(zhuǎn)天山古寺”的路牌旁。
“搞什么鬼？”尤懂嘟囔著，目光卻被遠(yuǎn)處山上的天山古寺吸引了。寺廟依山而建，氣勢恢宏，即便站在山腳下，也能感受到一股莊嚴(yán)肅穆的威壓撲面而來。
尤懂仔細(xì)瞄了瞄，沿著數(shù)百的臺階上去后有一段水泥地的山路，再上去好像還得走一段路，加上那段路右邊有個水庫，水庫上似乎還有些綠色種植。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還在研究“地圖”的劉墨：“喂！他剛說東西放哪兒來著？”
與此同時，剛剛結(jié)束沉思的秦明，從懷里掏出了昨晚研究的那份圖紙。目光掃過紙面，他瞳孔猛地一縮。
“喂！這又是什么？”
趙海棠聞聲一個閃現(xiàn)湊到他身邊，歪著頭看向圖紙——那上面赫然是一幅線條歪扭、標(biāo)注潦草到極致，宛如小學(xué)生涂鴉的“藏寶圖”。什么“天山大道-后門進(jìn)”之類的說明，抽象得令人發(fā)指。
趙海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尷尬地搓著后腦勺，另一只手局促得不知該往哪放。
“喂！這該不會……是你畫給他們的‘地圖’吧？而且？”他指著那難以辨認(rèn)的筆跡，“這畫的都是啥玩意兒??？”
“呃…嘿嘿嘿，”趙海棠干笑幾聲，滿臉窘迫，“好像……好像昨晚放錯圖紙了……”
“哎！反正跟他們交代過位置了，應(yīng)該……沒問題吧？”他試圖找補(bǔ)。
秦明盯著他，無語凝噎，最終只能無奈地扶額。
——
另一邊，不知過了多久，尤懂和劉墨對著緊閉的朱紅色山門和那張刺眼的“今日關(guān)門，暫停開放”告示，面面相覷。
“搞什么飛機(jī)？”尤懂指著告示旁邊另一塊更正式的牌子，“明明寫著‘開放時間：周一至周六，早八點(diǎn)至晚五點(diǎn)’，今天禮拜幾？周五??！周五它關(guān)什么門？”
劉墨皺著眉頭，仔細(xì)看了看兩張告示，又踮起腳尖試圖從門縫里窺探寺內(nèi)：“確實不對，告示牌是新的，像是剛貼上去的。而且……你不覺得太安靜了嗎？”他環(huán)顧四周，后方的長路，連同下面那長長的青石臺階延伸下來，除了他們倆，一個游客的影子都沒有。山風(fēng)吹過，卷起幾片落葉，更添幾分蕭瑟。
“是有點(diǎn)邪門……”尤懂嘟囔著，放棄了研究告示牌，目光掃向寺前那相對開闊的停車場區(qū)域。那里停著幾輛落滿灰塵、看起來很久沒動過的破舊面包車，而在停車場靠近山壁的一角，一個身影正慢悠悠地移動著。
“喂，看那邊！有人！”尤懂用胳膊肘碰了碰劉墨。
兩人定睛看去。那是一個穿著藍(lán)色舊工裝的老頭，衣服洗得發(fā)白，袖口和褲腿都磨得起了毛邊。他背對著他們，正拿著一把幾乎禿了毛的大竹掃帚，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地上的落葉和碎石。動作慢得像是電影里的慢鏡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遲鈍和……怪異。他的身形有些佝僂，頭發(fā)花白稀疏。
“這種時候還在掃地？寺廟都關(guān)門了?！眲⒛X得有點(diǎn)不對勁，“而且，他……不像寺里的和尚，倒像個看車場的臨時工？”
“管他呢！總算見到個活人，去問問！”尤懂心直口快，就朝停車場方向走去。
他們沿著青石板路往下走了一段，又橫穿過一小片鋪著碎石的空地，慢慢接近那個掃地的老頭。距離拉近，老頭那緩慢而機(jī)械的動作更加清晰。他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毫無反應(yīng)。
“喂！大爺！”尤懂隔著十來米遠(yuǎn)就喊了一聲。
老頭沒回頭，掃帚在地上劃拉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
“大爺！”尤懂提高了音量，又走近幾步，“請問一下！今天這寺怎么不開門?。扛媸旧蠈懼_放的日子??！”
這一次，掃帚的動作終于停住了。
老頭佝僂的背影凝固在那里，像一尊蒙塵的雕像。他沒有立刻回頭，只是停在那里，似乎在分辨聲音的來源，又像是在猶豫什么。
尤懂和劉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緊張。這老頭……反應(yīng)有點(diǎn)遲鈍過頭了。
“比我姥姥都慢！”
幾秒鐘的沉寂后，老頭終于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銹的齒輪般，開始轉(zhuǎn)動身體。
當(dāng)他那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臉完全轉(zhuǎn)過來，渾濁但異常專注的眼睛投向尤懂和劉墨時，兩個的少年心頭猛地一跳。
那是一雙……很難形容的眼睛。渾濁得像是蒙著一層厚厚的霧靄，幾乎看不清瞳孔的顏色，但在那渾濁之下，又似乎藏著某種銳利得能穿透人心的東西，直勾勾地釘在他們兩人身上。他的嘴角微微向下撇著，沒有任何表情，整張臉如同風(fēng)化剝蝕的巖石，僵硬、麻木，卻又帶著一種讓人脊背發(fā)涼的審視感。
他的目光在尤懂和劉墨的臉上來回掃視，像是在好奇什么。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兩個迷路的少年游客，反而像是在打量……兩個傻子
停車場里，只有山風(fēng)穿過破舊面包車縫隙的嗚咽聲，和老頭粗重緩慢的呼吸聲。
尤懂被看得有點(diǎn)發(fā)毛，下意識地前進(jìn)半步，劉墨也咽了口唾沫開口：
“大、大爺，”劉墨開口問道，“我們是……是來取東西的。有人讓我們到這天山古寺……那個……這山上的師傅們呢？在不在里頭？”
老頭的眼皮幾不可察地一跳。渾濁的目光驟然變得像生了銹的鉤子，牢牢釘在劉墨臉上，硬生生截斷了他的話頭。干裂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沙啞的聲音像砂紙摩擦：
“來這干啥？” 語氣平淡，毫無波瀾。
“取東西啊！” 尤懂搶著回答，“誒，大爺，關(guān)鍵是為啥今天不開門？牌子上寫著開的日子?。 ?/p>
“取什么?。俊?老頭像是完全沒聽見后半句，只揪住前面，渾濁的眼珠轉(zhuǎn)向尤懂。
“取東西??！” 劉墨也忍不住提高了點(diǎn)音量，感覺像在跟堵墻說話。
“什么東西??？” 老頭繼續(xù)追問，眼神依舊直勾勾的，像是在進(jìn)行某種奇怪的確認(rèn)儀式。
“取東...哎，握草！斯～大爺這附近還有人嗎？該不會就你一個??？”
“取一個什么東西？我不知道??！”
劉墨一口氣噎在喉嚨里，徹底無語了。這對話簡直原地打轉(zhuǎn)。
尤懂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進(jìn)個雞蛋，半晌才擠出一聲不耐的：“漬！” 他別了別劉墨的胳膊，有點(diǎn)被消耗似的
“喂！我總感覺這老頭在耍我們玩兒呢！”
劉墨也深感無力，一股煩躁涌上來，索性放棄了溝通，對著老頭揮了揮手，語氣帶著點(diǎn)自暴自棄的無奈：“哎！算了算了！大爺，您……您還是繼續(xù)掃您的地吧！或者去歇會兒得了！”
“好嘞！” 沒想到，老頭這一聲答應(yīng)得異常清晰洪亮，干脆利落得不像同一個人。他立刻轉(zhuǎn)回身，手里的禿掃帚“唰啦”一下劃落在地上，仿佛剛才那場雞同鴨講的對話從未發(fā)生過。
尤懂回過頭觀察了一下，這碩大的地方只有一個清潔工屬實也奇怪，不過他倒是看到了一條小小的土樓梯蜿蜒至山頂而且他定睛一看，中間穿過一小片樹林似乎有經(jīng)過這古寺的頂層
“誒！劉墨”
“干嘛？”
尤懂繞了繞頭發(fā)說道：“我記得那個趙海棠說，好像在頂部吧！那好像有條路可以上去”
尤懂回過頭看向劉墨，但是劉墨似乎感覺腦門很熱，尤懂緩緩抬起頭瞳孔逐漸放大，甚至還擦了擦眼睛使勁盯著看
“哎！哎！哎！哎我燥，哎我超！”
一股類似火焰灼燒般的空氣滾動的輪廓在劉墨肩上隱隱成形態(tài)
劉墨猛得搖了搖頭
“沒事！阿～”隨即劉墨打了個哈欠
“快點(diǎn)吧！干脆直接翻進(jìn)去得了”
——
“按照我的感覺來推算，直到我給他的靈氣散去為止，嗯～應(yīng)該還有兩個小時，放心吧！這兩個小時以內(nèi)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他后面能正?；顒拥囊欢螘r間的”趙海棠坐在車上一只手架在后座的枕頭上悠哉悠哉地打著電話給秦明說道
電話那頭：“喔，信你，誒不過，你不是要去看看嗎？怎么還坐上車了？”
“坐車咋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有那光圈嗎？”
趙海棠看了一下身上那手鐲，上面七個發(fā)著光的小珠子已經(jīng)黯淡下去了六個
隨即他還是笑著說道：“額～我樂意吧”
“額...哎，不管你怎么樣，把我?guī)熤秾O看好”另一邊的秦明拿著靈具在研究
趙海棠打開一瓶飲料口，結(jié)果飲料滋他一臉懵，連忙拿紙巾擦拭回了句：“喔！”
——
另一邊，劉墨舉著手機(jī)，一邊拍攝周圍層疊的樹林，一邊和尤懂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那條貫穿山上林的土梯上
尤懂時不時抬頭，發(fā)現(xiàn)頭上有
“忘記要個電話了，真服了”
尤懂看著劉墨，結(jié)合這兩天他們親眼目睹了這“新世界”，忍不住開口：
“誒！墨？”
“嗯？”劉墨目光沒離開手機(jī)屏幕。
“你……到時候真打算來這上學(xué)？”
“差不多吧，哎，其實都行?！眲⒛掌鹗謾C(jī)，悠哉地雙手交叉枕在腦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額……”尤懂實在搞不懂這小子心態(tài)怎么能這么穩(wěn)。
“你不覺得刺激嗎？”劉墨突然反問他。
“刺激？”尤懂愣了一下，隨即雙手猛地扒在臉上，故意把五官扭曲成一個既有點(diǎn)非人又帶著十足中二感的鬼臉，“刺激到……這地步？”
“你想想看，這不離奇透頂了嗎？”劉墨來了興致，“莫名其妙撞見真鬼，然后又冒出專門對付這些玩意的離奇職業(yè)，簡直像網(wǎng)上傳的那些……什么749局之類的都市傳說成真了！”
“而且你報的學(xué)校還正好對上這茬……額，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庇榷畵u搖頭，覺得這事太超乎想象。
劉墨沉默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后開口道：
“其實……我小時候就隱隱約約覺得，我家里人好像總在瞞著我什么?！?/p>
尤懂一聽，好奇心瞬間被點(diǎn)燃，猛地湊近半步：“怎么說？”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有天晚上，跟戴榮他們跑后山玩捉迷藏那次？”
“記得?。∧钦α?？”尤懂努力回想。突然，一個細(xì)節(jié)跳進(jìn)腦海——每次自己去劉墨家找他玩，劉墨的爺爺總會先抓住劉墨的手掌，用粗糙的手掌摩挲一下他的額頭，再在他后背上用力拍一下，這才放心地放他出門。
“其實，每次只要我準(zhǔn)備出門，我爺爺都會像那樣‘啪’地拍一下我的后背，”劉墨比劃了一下，“出去后總感覺后背暖烘烘的?！?/p>
“不過每次問他為什么非得這樣才讓我出門，他總是用些哄小孩的瞎話搪塞過去。小時候嘛，也沒多想，拍完就跑了?！?/p>
“記得那次捉迷藏，是戴榮當(dāng)‘鬼’吧？”
尤懂點(diǎn)頭：“喔！那次！”
劉墨的記憶異常清晰。他當(dāng)時躲在一處池塘邊的樹干后面，離水面也就一兩米遠(yuǎn)。看著戴榮沒發(fā)現(xiàn)他，繼續(xù)往林子深處去找其他人，他憋著笑，一時尿意上涌，就溜到池塘邊解手。
“當(dāng)時你就見鬼了？”尤懂緊張地追問。
“也不完全是……”劉墨的眼神沉了下去。
當(dāng)時的劉墨正尿得酣暢淋漓，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對勁感猛地攫住了他。劉墨當(dāng)時似乎隱隱約約看見湖中有個影子，劉墨尿完后提起褲子竟然不嫌起命大來，仔細(xì)盯著看借助那微弱的月光
仿佛好像有一張人臉在看著他，頓時正當(dāng)劉墨察覺不對勁想迅速轉(zhuǎn)過頭跑路時
“??！抓到你了”
劉墨迎面撲上一個驚嚇，是戴榮
“??！”劉墨大叫
“快去大樹下等去”
“呼～呼～呼～嚇?biāo)牢伊恕?/p>
“哈哈哈哈”戴榮嘲笑道
“沒事吧，怎么被我嚇成這樣?！?/p>
“你還好意思說。抓人就抓人喉這么大聲干嘛嗎？”
劉墨迅速轉(zhuǎn)過頭看向那水中，平靜的湖面似乎從未被驚擾過。
“哎！咋了里面有水鬼啊？”
“呵！沒有”劉墨呵斥一聲，便掠過戴榮的身位前去
在后面的戴榮壞笑著看著他，似乎在說他膽子居然這么小
“不管你了，我去抓別人了”
在戴榮看著他劉墨說出這句話時，后方...平靜如墨的池水，剛剛被劉墨的尿液激起的一圈圈漣漪還未完全消散，在慘淡的月光下泛著詭異、油膩的微光。就在戴榮話音落下的瞬間，那漣漪的中心，毫無征兆地——破開了。
不是水波的自然蕩漾，而是像有什么東西刺穿了水面的薄膜。
一只手猛地探了出來。
它暴露在微弱的月光下，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非人的、令人作嘔的慘白，不是活人的白皙，而是泡脹了的、在水底淤泥里浸淫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死白色。皮膚表面布滿了粘滑的、深綠色的水藻和滑膩的污垢，緊緊貼合著浮腫的皮肉，仿佛是從尸體上直接生長出來的苔蘚。
最令人膽寒的是它的形狀和質(zhì)感。五指細(xì)長得不成比例，指關(guān)節(jié)異常腫大、扭曲，像是被強(qiáng)行拉長又胡亂捏合的濕面團(tuán)。指甲又長又黑，尖端裂開、翻卷，里面嵌滿了烏黑的淤泥，如同腐朽棺木上剝落的漆片。整只手被水泡得浮腫堪，皮膚緊繃得近乎透明，仿佛輕輕一戳就會流出腥臭的膿水。濕漉漉的水珠順著那浮腫的皮膚和扭曲的指節(jié)不斷滾落，滴回池面，發(fā)出輕微卻令人心悸的“嗒.…嗒…嗒.…”聲。
這只恐怖的手悄無聲息地、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貪婪，徑直探向岸邊。它的目標(biāo)清晰無比——戴榮那只正欲抬起的、毫無防備的左腳踝!
岸上，戴榮還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身體的重心還未轉(zhuǎn)移，就要轉(zhuǎn)身跑向樹林深處。他甚至能感覺到夜晚微涼的空氣拂過臉頰。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就在他身后咫尺之遙，那片他剛剛還嘲笑劉墨“膽小”的、看似無害的漆黑水面下，一只來自深淵的鬼爪，已經(jīng)帶著刺骨的陰寒和濃烈的死亡氣息，閃電般抓向他的腳后跟!
水面甚至沒有因為這只手的急速探出而掀起大的波瀾，只有一圈圈細(xì)密、急促的漣漪無聲地擴(kuò)散開，像是死神的竊笑?？諝夥路鹚查g凝固了，連剛才還在鳴叫的夏蟲都詭異地噤了聲，只剩下和只手破水而出的粘膩水聲，和它即將觸碰鮮活皮肉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死亡的陰影，冰冷而粘稠，在剎間，已經(jīng)籠罩了他的腳踝!
“哎呀！”戴榮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接著他感到一陣巨力試圖將他拖起來，而劉墨距離他趴下后只有一個半的身位，他伸出手瞬間抓住劉墨的腿
“啊！怎么回事，劉墨?！?/p>
劉墨迅速轉(zhuǎn)過頭，不過整個人也被巨力拉住摔倒下去，他抬起頭只見戴榮后方漆黑一片，看不見腳。劉墨下意識抓住戴榮的手。突然他感到后背有股熱氣，像有什么在一瞬間掙脫開來。連同戴榮也感受到了，那只抓著戴榮的手瞬間撒開，猛得縮回水里。
戴榮像發(fā)了瘋一樣迅速往前爬
“??！??！?。∈裁礀|西！什么東西！唔呼～唔呼～”
劉墨趕緊起身他整個人都蒙了
“咋了？”
戴榮連忙往后縮了好幾個身位
劉墨往水看去，那平靜的水疊起層層波浪。
戴榮感到腳上一陣刺痛襲來，舉起自己找人時隨身攜帶的小手電筒。一個巨大的且充滿泥垢的手印印在腳踝處，里頭還泛著猩猩的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