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想起來了!”尤懂恍然大悟,“從那之后,戴榮晚上好像就不敢出門玩了,每次去找他,他都只肯宅在家里看電視。”
“等等,你是說……”劉墨追問。
“我可能那時候就發(fā)現(xiàn)我爺爺有點不對勁了!包括我小時候,家里明明沒養(yǎng)狗,卻總看見我爺爺時不時買點狗糧。而且每次我問爸媽,他們總是笑笑,也不多解釋?!?/p>
“看來你家里頭藏得還挺深啊!”尤懂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
“對了!”劉墨突然一拍腦袋,像是靈光乍現(xiàn),“就戴榮那次,你記不記得?過了幾天,那湖里不是還傳出消息,說發(fā)現(xiàn)了十年前失蹤的一個小孩的遺骨?當(dāng)時整個村都沸沸揚揚的?!?/p>
“是嗎?我怎么想不起來了?!庇榷{悶道。
“會不會是你把這兩件事聯(lián)系得太緊了?”劉墨推測。
“應(yīng)該不是。”劉墨搖搖頭,隨即又恢復(fù)了一貫的悠哉,“哎,管他呢!就算我家真像他們說的那樣……呃,‘大家’那么牛逼,我也認(rèn)了!”
“誒!對了,”劉墨接著說,“我來深圳上學(xué),估計到時候我家人都要搬上來。畢竟我爺爺走了,我爸媽得接我奶奶去深圳生活?!?/p>
“啊?!”尤懂心里涌起一陣失落。雖然知道兩人要上不同的學(xué)校,遲早分開,但連家人都搬走,意味著長假恐怕也難見面了。
“哎!放心,”劉墨安慰道,“過年肯定還是回老家過,到時候咱們再聚?!?/p>
“我看這學(xué)校的制度……”尤懂頓了頓,“雖然是高中三年制,但我有點好奇你爸媽怎么想這事?”
“他們很少管我,一般都聽我爺爺?shù)?。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對我弟弟和對我態(tài)度差別可大了,感覺對我……簡直像供著祖宗似的。對我弟弟倒挺正常?!眲⒛f著,比了個“耶”的手勢,“從小到大,我是‘兩不管兩管’:學(xué)習(xí)、闖禍基本不管,都是爺爺管;但管我開不開心,管我零花錢夠不夠用。”
“這能代表啥?”尤懂有點無語。
“可我弟那是完全相反!”
“那確實奇怪,”尤懂承認(rèn),“一般不都是長子才……”
“而且不止我爸媽,”劉墨補充道,“我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也一樣,每次過年拜訪,看我的眼神都跟瞻仰祖宗似的?!?/p>
“唉!越說越玄乎了,得了得了。”尤懂趕緊打住。
劉墨:“行吧!誒不過……”他想起關(guān)鍵問題,“他們說的那個記憶清除,額……”
尤懂也立刻警覺起來。
“像浩哥他們那樣?嘶——”劉墨倒吸一口涼氣,“你說我要是不被清除或者刪改記憶,以后走夜路會不會嚇成孫子?”
“有可能吧!”尤懂表示同意。
“你不用,對吧?”尤懂突然轉(zhuǎn)向劉墨,語氣變得異常認(rèn)真。
“額...”突然手機那頭傳來信息
“你們干活的事,怎么說?!眲⑴喟l(fā)發(fā)來信息
劉墨翻了翻手機,發(fā)現(xiàn)之前的信息全都不在了,他竟然感到一絲詫異。
“算了,我們有活干了”劉墨回復(fù)
“兇宅試睡這個暫時不能干了,你們不未成年嗎?”
接下去的信息幾乎都是跟之前相似,但是唯獨劉培發(fā)提了一點,也就是突然說為什么不能干了原因是相關(guān)部門的老板莫名其妙死了。
劉墨看見這消息結(jié)合他們在那豪宅里的經(jīng)歷的事情瞬間感到毛骨悚然。
“咋清除記憶來著,我記得他們好像有說到什么儀器,你說會不會疼誒!哎!”尤懂還沉浸于剛剛的問題之中絲毫沒察覺到劉墨在干什么
劉培發(fā)的視頻提示剛跳出來,封面一片漆黑。劉墨反應(yīng)迅速,立刻掏出藍(lán)牙耳機準(zhǔn)備接聽。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尤懂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滿。
就在這時,一只原本在空中盤旋的麻雀,眼中驟然閃過詭異的金光,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他們猛撲下來!就在劉墨掏出耳機的瞬間,那麻雀精準(zhǔn)無比地一掠而過,利爪牢牢抓住了他的耳機!
“誒!我擦!” 劉墨瞬間懵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耳機被擄走。
“誒!不是,什么東西?我的耳機??!” 他失聲叫道。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正說話的尤懂也看傻了眼,一時忘了言語。
“喂!別跑啊!幾百塊呢!” 劉墨心急如焚,撒開腿就朝麻雀飛走的方向猛追過去。尤懂來不及多想,也拔腿跟上。兩人不知不覺已追到了古寺附近最陡峭的一段斜坡密林。奇怪的是,那只麻雀仿佛在戲弄他們,飛得異常緩慢,甚至?xí)r不時降低高度,似乎在引誘劉墨撲跳。
“瑪?shù)拢 ?劉墨氣得直罵。
尤懂在追趕中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迅速爬起時,他猛然發(fā)現(xiàn)前方的地勢似乎戛然而止!
“墨!等一下!前面危險!” 尤懂急聲高喊。
然而耳機被奪的劉墨根本聽不進(jìn)勸告,眼里只有那只該死的麻雀。只見麻雀靈巧地穿過一片遮擋視野的茂密樹冠,爪子一松,耳機直直墜落!
“不要?。 ?劉墨心臟驟停,不管不顧地一個飛身魚躍,猛地?fù)溟_眼前的草叢!指尖險險勾住了下落的耳機!
“拿到了!”
狂喜只持續(xù)了一瞬。身下驟然傳來一股失重的冰涼感——下方竟是空空如也!他驚駭?shù)叵蛳峦?,一座古寺的屋頂赫然映入眼簾,距離他足有一層樓高!而在他正下方,斜刺里伸出一棵形態(tài)扭曲的老樹。
“啊——!” 驚恐的尖叫伴隨著身體的下墜劃破空氣。
“嚓!嚓!” 是枝葉被急速刮擦折斷的刺耳聲響!
“唔!噗!” 盡管有樹枝和樹葉的緩沖,劉墨還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沉重地摔在了傾斜的寺頂瓦片上。
“劉墨!” 此時,尤懂才堪堪繞過那片樹叢,險險在崖邊剎住腳步。
“我擦!” 他驚呼一聲,在失去平衡的瞬間死死抱住了旁邊粗壯的樹干。
他心有余悸地向下望去,焦急大喊:“老劉!你沒事吧?!”
“呸!還...還行!” 劉墨吐出嘴里的碎葉,強撐著回應(yīng)。他掙扎著想穩(wěn)住身體。
可下一刻,腳下滑潤的橙褐色瓷片讓他重心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順著陡峭的屋頂斜面急速滑落!
“哎!哎!救命啊——!” 他徒勞地?fù)]舞著手臂,一只腳還被糾纏的樹枝絆住,身體卻已失控下滑。
這一幕讓崖上的尤懂看得魂飛魄散!“老劉——!” 他失聲驚呼,隨即又猛地收聲,慌忙在陡峭的石壁上尋找任何可以落腳借力的縫隙。
就在尤懂心驚膽戰(zhàn)、手足無措之際,劉墨滑落的身體猛地一頓!
原來,是那棵頑強彎曲的老樹再次救了他——一根粗壯的枝椏恰好掛住了他,將他懸吊在半空。此時,他離寺院的實地,僅剩一人高的距離。劉墨依舊死死閉著眼,過了幾秒才小心翼翼地睜開一只眼。
“誒...?” 確認(rèn)自己暫時安全,他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放松,發(fā)出一聲劫后余生的氣音。
而尤懂看到下方劉墨安然無恙后心里的石頭也才落下了下去,他抓住幾個樹枝加石壁的坑位,順勢往下跳,穩(wěn)穩(wěn)落在那寺頂上,接著抱住那剛剛掛住劉墨的那棵樹,往下劃。
“為了幾百塊錢的耳機,命都不要了?傻不傻”
“這我爺爺給我壓歲錢買的管得著嗎?真的是”
“嘖...怎么又提到你爺爺了?”
“誒!等等?!庇榷l(fā)覺
“奶奶的,怎么會有鳥叼人東西這事發(fā)生在我身上?咦!”劉墨納悶著解開纏著自己的樹枝
二人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來到這古寺里面
“oi,走,進(jìn)去看看?!?/p>
二人身處古寺最高處的僧房旁,俯瞰下去,整座天山古寺呈一個大致的長方形向下鋪展。中央的主殿如同一條脊梁,橫貫于長方形的“腰部”。而“尾部”,即寺院大門方向,則分布著三座小殿。他們所在的位置與主殿之間,隔著另一棟四層高的殿閣。寺院外圍,還有一座地宮,其頂上矗立著中國神話人物的雕像,如西游記、濟(jì)公,各位觀音像等,在蒼茫天色下顯得格外突兀。
“哎呀!這么宏偉我去?!庇榷滩蛔◇@嘆。
他正沉浸于眼前的壯闊景象,腦中卻毫無預(yù)兆地閃過幾個零碎片段——畫面中,那個白衣女孩雙手合十,虔誠地跪在佛前祈禱。詭異的是,他仿佛也置身其中,同她一起跪著合十祈禱。這突如其來的畫面讓尤懂心頭掠過一絲莫名的不安。
劉墨則沒過多沉浸于這宏偉景象,他掏出手機,點開了劉培發(fā)之前發(fā)來的視頻。
視頻的畫面顯然是偷拍的。鏡頭被死死框在一間幽閉的室內(nèi)。視野前方,刺眼的黃色警戒帶如同勒緊的繩索,冰冷地宣告著此地的禁忌。光線吝嗇得可憐,天花板原本懸掛的燈管,此刻像斷裂的骨頭般垂落下來,只在濃稠的黑暗中勉強投下幾縷搖曳的殘光。借著這微光,勉強能辨認(rèn)出這是一間辦公室:文件散落,桌椅傾倒。然而,最刺目的,是那無處不在的、黏膩的暗紅色。血液如同瘋狂的潑墨,肆意潑濺在文件柜冰冷的鐵皮上,浸透了散落的紙張,甚至爬上了電腦屏幕的裂痕,在墻壁上留下大團(tuán)大團(tuán)不祥的陰影,濃重的鐵銹味仿佛能透過屏幕直鉆鼻腔。
而在這一片狼藉與猩紅的中心,凝固著一個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畫面:一具軀體,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僵硬姿態(tài),蜷縮著蹲坐在那里。頭顱并非低垂,而是怪異地后仰,空洞的眼窩直勾勾地、凝固地向上“凝視”著那片破碎黑暗的天頂。更令人心膽俱寒的是,暗沉近黑的血跡,從他大張的口中、洞開的鼻孔以及失去光澤的眼眶里汩汩滲出,蜿蜒流淌,在蒼白如紙的皮膚上凝固成道道猙獰的溝壑,將那扭曲定格的面容,勾勒成一幅來自地獄的慘烈圖景。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嘔~”劉墨保持著震驚的表情,嘴巴不自覺地扭成一個“O”字型。
視頻后面跟著劉培發(fā)的留言:
“雖然有點驚悚,我覺得有必要給你們看一下。別老想著去干這種活了,太不吉利。視頻里這死人,是之前給我介紹過幾次試活兒的負(fù)責(zé)人。昨晚剛出的事,給我嚇一大跳,今天早上同事上班才發(fā)現(xiàn)的報警。兇宅試睡本來就考驗?zāi)懽?,要是再碰上壞人謀財害命,后果不堪設(shè)想。正好這兩天一處依山傍水的豪宅塌了,還在他提供的名單里……以后出了社會,要學(xué)會多留個心眼子?!?/p>
劉墨心頭一凜——那差點出事的宅子,似乎就是名單上的那間!
“額~”
就在這時,尤懂猛地察覺到主殿方向,靠近一個小陽臺的位置,一顆戴著褐色帽子的腦袋正從陽臺探出,死死盯著他們。
“劉墨!有人!褐色帽子!”
“啾啾!”幾只麻雀驚飛而起。
劉墨立刻放下手機,順著尤懂指的方向看去。那頂褐色的帽子瞬間縮了回去,消失在陽臺邊緣。
“走!應(yīng)該就是他!”
二人不再猶豫,迅速繞過那棟四層高的殿閣,從后門悄然潛入主殿。
沿著殿閣巨大的陰影邊緣快速移動,繞過那堵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的中間前壁。古寺的宏偉結(jié)構(gòu)在他們身側(cè)投下深沉的輪廓,空氣中彌漫著香火陳年積累的微塵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寂靜。
他們繞到了主殿的前門后方。巨大的殿門虛掩著,透出里面更為深邃的空間。兩人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猛地轉(zhuǎn)身,準(zhǔn)備沖入——
眼前的景象瞬間讓他們定在原地。
宏偉!無法言喻的宏偉!主殿內(nèi)部的空間比從外面看更加高闊深邃。殿內(nèi)光線昏暗,只有幾縷天光從高處的窗欞斜射進(jìn)來,在彌漫的香煙霧氣中形成道道光柱。而在這片莊嚴(yán)肅穆的昏暗之中,三尊巨大的鎏金佛像巍然矗立,幾乎頂?shù)搅烁吒叩牡铐?,目測足有四米以上。佛像寶相莊嚴(yán),低垂的眼瞼仿佛蘊含著洞察一切的悲憫與智慧,周身散發(fā)著一種沉甸甸、令人不由自主屏息凝神的神性威壓。它們靜靜地俯視著空曠的大殿,也俯視著闖入的兩人。
“我的天……”尤懂低呼一聲,被這撲面而來的神圣感震懾得頭皮發(fā)麻。幾乎是一種本能,他下意識地用手肘別了別旁邊的劉墨,然后“噗通”一聲,極其自然地雙膝跪倒在地,雙手迅速合十置于胸前,對著正中的佛像極其虔誠地俯身一拜。動作快得讓劉墨都沒反應(yīng)過來。
尤懂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低聲對劉墨說:“按現(xiàn)在這種情況來看……神是真的有吧!鬼都有了,神佛還能沒有?”他的語氣半是感慨,半是試圖用調(diào)侃來驅(qū)散心中對那近幾天那恐怖的經(jīng)歷追蹤帶來的無形壓力,也祈禱神能驅(qū)散世間的妖魔鬼怪。
就在尤懂說話起身,劉墨還未來得及對他這突如其來的虔誠發(fā)表任何看法的一瞬間
——
他們兩人幾乎同時注意到了異樣。
就在佛像正前方那張巨大的、擺放著香爐和供品的供桌右側(cè),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極其突兀地、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他身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灰色僧袍,身形枯瘦,低垂著頭顱,下頜幾乎抵到胸口,雙目緊緊閉合,仿佛在專注地默念佛號,又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供桌旁邊,如同大殿里一尊沉寂多年的塑像,與周遭肅穆的氛圍異常契合。
他的姿勢本身并無怪異之處:一手緊立在胸前,保持著標(biāo)準(zhǔn)的合十姿態(tài),指尖相抵:而另一只手則自然地按在腹部,掌心向下,似乎只是隨意地搭在那里——但正是這個動作,壓住了覆蓋在他腹部僧袍上的那頂褐色帽子!
讓尤懂和劉墨瞬間頭皮發(fā)麻、心臟驟縮的,并非這平靜的姿態(tài)本身,而是他的突然出現(xiàn)。
前一秒,供桌右側(cè)還空空蕩蕩,只有香爐里一縷青煙筆直地向上飄散;下一秒,他就如同原本就隱在那片陰影里。此刻才被光線勾勒出來,又像是憑空凝聚在那片飄散的香火氣中,無聲無息地立在了那里。沒有一絲預(yù)兆,沒有半點聲響,他就這樣極其突兀地現(xiàn)身了,仿佛他一直在那兒,只是他們剛剛才看見。
那頂褐色的帽子!正是剛才在陽臺窺視、又瞬間消失的那人頭上所戴的那頂
空氣仿佛凝固了。香爐里那縷青煙似乎也在他出現(xiàn)的剎那頓了一頓。巨大的佛像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沉默而龐大的陰影、將供桌旁這個閉目而立、一手合十、一手按著腹間褐帽的老和尚,以及兩個驚駭?shù)脦缀鯚o法呼吸的少年,一同籠罩其中。這一刻,時間感變得模糊而粘稠。
而且殿外傳來麻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