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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卷:邊關(guān)經(jīng)濟戰(zhàn)(下)——佛郎機的怒吼與也先的末路

正統(tǒng)十四年七月,漠南草原的綠意被深秋的枯黃急速吞噬,風從北方刮來,帶著鐵銹和血腥的預兆。也先的大纛終于高高揚起,野心如同掙脫囚籠的餓狼,在整合了因“夜梟衛(wèi)”暗中挑撥而內(nèi)耗不休的韃靼部分力量后,他堅信明朝這頭巨象已被京營改制和勛貴清洗掏空了臟腑。王振時代強行壓低馬價、盤剝貢使的舊怨被精心烹制成開戰(zhàn)的借口,瓦剌主力十萬鐵騎(虛張聲勢號稱二十萬)如同決堤的洪流,兵分三路,裹挾著毀滅的氣勢,轟然撞向大同、宣府兩扇北疆大門!

“八百里加急!瓦剌入寇!”

“大同烽燧盡燃!狼煙蔽日!”

“宣府急報!虜騎前鋒已抵野狐嶺!”

邊關(guān)告急的文書,一份比一份染血,一份比一份催魂,如同死神的羽箭,晝夜不停地射入紫禁城,將奉天殿的空氣都灼燒得滾燙而稀薄。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場政治地震的朝堂,在這突如其來的軍事風暴面前,瞬間分崩離析,露出了脆弱而猙獰的底色。

**朝堂驚雷:親征之議與帝王之怒**

“陛下!瓦剌傾巢而出,來勢洶洶!宣大告急,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陳鎰率先出列,聲音因激動而尖銳,臉上的憂國憂民之色幾乎要溢出來,“臣聞太祖高皇帝掃蕩群雄,太宗文皇帝五征漠北,皆親秉旄鉞,以天子之威臨陣,方能摧枯拉朽,震懾不臣!陛下少年英睿,神武天授,正當效法先皇,御駕親征!以陛下之龍威親臨戰(zhàn)陣,三軍將士必感奮涕零,士氣如虹!瓦剌跳梁小丑,聞風喪膽,必能一戰(zhàn)而克,揚我大明赫赫天威于塞外!此乃社稷之幸,萬民之福??!” 他撩起袍袖,深深拜伏下去,姿態(tài)悲壯。

這一番引經(jīng)據(jù)典、慷慨激昂的“請戰(zhàn)書”,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殿內(nèi)沉寂一瞬,旋即爆發(fā)出巨大的聲浪!

“陳大人所言極是!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此乃太祖太宗之遺訓!陛下當親征!”

“陛下御駕親臨,方能號令如一,將士用命!若困守京城,坐視邊關(guān)糜爛,恐寒了將士之心,失卻天下臣民之望啊!”

“瓦虜欺我新軍未成,朝局初定,陛下更當以雷霆之勢,親率王師,犁庭掃穴!一勞永逸!”

“臣附議!請陛下親征!”

“臣附議!”

文官隊列中,尤其是那些在削爵風暴中利益受損、被新法壓制、或本就對年輕皇帝鐵腕心存芥蒂的守舊派,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紛紛出列附和。他們或涕淚橫流,或引經(jīng)據(jù)典,或直指要害,將“御駕親征”包裝成唯一正確的救國良方,將“天子守國門”的祖訓化作沉重的道德枷鎖,試圖套在年輕的皇帝脖頸上。聲浪一浪高過一浪,裹挾著看似洶涌的“民意”,要將龍椅上的身影推向那風雪彌漫的北疆戰(zhàn)場。潛藏在慷慨激昂之下的,是重新攫取話語權(quán)的渴望,是對新軍改制成功可能剝奪其權(quán)力的恐懼,甚至…是某些人心中那不可言說的、希望皇帝在塞外遭遇不測的陰毒念頭!

朱祁鎮(zhèn)(林珩)端坐于九龍金漆御座之上,冕旒垂下的十二道玉旒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緊抿的薄唇和線條冷硬的下頜。他靜靜地聽著,目光如同幽深的寒潭,掃過一張張或激動、或虛偽、或惶恐的臣工面孔。夢魘中“土木堡之變”的景象再次翻涌:凍僵在雪原上的尸體,生銹卷刃的破敗刀槍,絕望哀嚎的士卒,還有那頂象征著無盡恥辱的“北狩”之冠!一股混雜著鄙夷、憤怒和冰冷殺機的風暴,在他胸中瘋狂醞釀。

當陳鎰為首的幾個老臣,似乎覺得火候已到,竟要以頭搶地、上演“死諫”的戲碼時,朱祁鎮(zhèn)動了!

他猛地從御座上站起!寬大的龍袍袖擺帶起一陣罡風!沒有怒吼,沒有斥責,他雙手重重拍在沉重的紫檀木御案邊緣,雙臂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

“哐當——轟?。。。 ?/p>

重逾千斤、象征著至高皇權(quán)的巨大御案,竟被他這含怒一擊,硬生生從丹墀御臺之上掀翻下去!案上的玉璽、筆架、奏章、茶盞……所有物件如同被颶風席卷,稀里嘩啦地滾落、碎裂在奉天殿光可鑒人的金磚地面!巨大的撞擊聲如同九天驚雷,瞬間將滿殿的喧囂徹底炸碎!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方才還唾沫橫飛、慷慨激昂的官員們,如同被扼住了喉嚨的公雞,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只剩下驚恐的慘白。無數(shù)道目光,難以置信地聚焦在丹墀之上那個如同魔神般的身影上。皇帝…竟…竟掀了御案?!

朱祁鎮(zhèn)一步踏前,立于丹墀邊緣,居高臨下,俯視著下方噤若寒蟬的群臣。他一把扯下眼前的冕旒,狠狠摜在地上!價值連城的珠玉撞擊金磚,發(fā)出清脆刺耳的碎裂聲!那張年輕卻布滿寒霜的臉,再無遮擋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眼神銳利如刀,帶著刻骨的譏諷和足以焚毀一切的滔天怒火!

“親征?!天子守國門?!好!好一個忠君愛國!好一個慷慨激昂!”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錐刺骨,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扎進每個人的耳膜深處。

他戟指陳鎰,也指向所有方才附議之人,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受傷暴龍的咆哮,震得殿宇梁柱都在嗡嗡作響:

“爾等!可還記得——宋徽宗趙佶?!”

這個名字如同一個禁忌的魔咒,瞬間讓整個奉天殿的溫度驟降至冰點!

“可還記得——靖康之恥?!”

“當年金虜鐵蹄南下,汴梁城危如累卵!那宋徽宗,昏聵無能!不也是在爾等這般滿口仁義道德、忠肝義膽的‘賢臣’攛掇之下,言必稱‘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倉促御駕‘親征’的嗎?!結(jié)果如何?!”

朱祁鎮(zhèn)的聲音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每一個官員的心上:

“結(jié)果是——堂堂大宋天子,淪為金人階下之囚!龍袍剝?nèi)?,披羊裘,系繩索,受牽羊之禮!后妃帝姬,盡遭凌辱!皇室貴胄,驅(qū)如牛羊!北狩五國城,坐井觀天,受盡屈辱,最終客死異鄉(xiāng)!尸骨難還!錦繡河山,半壁淪喪!中原板蕩,生靈涂炭!此乃華夏千古之奇恥!炎黃萬世之劇痛??!”

他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燃燒著熊熊烈焰,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帶著一絲金屬摩擦般的嘶啞:

“今日!爾等!竟想讓朕!效仿那亡國之君宋徽宗?!想讓朕置江山社稷于不顧?!置京畿百萬黎庶于險地?!置我大明數(shù)十萬將士性命于那塞外風雪死地?!想讓朕!也去做那遺臭萬年的‘北狩之君’嗎?!!”

“轟——!??!”

“亡國之君”、“北狩之君”、“靖康之恥”……這些血淋淋、沉甸甸、如同夢魘般的歷史詞匯,被年輕的皇帝以最暴烈、最直白、最不留情面的方式,狠狠砸在每一個倡言親征的官員臉上!將他們精心編織的道德外衣和忠義光環(huán)撕扯得粉碎!將他們試圖掩藏的私心與險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剛才還振振有詞的陳鎰,此刻面如金紙,渾身篩糠般顫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其他附議的官員,更是面無人色,汗如雨下,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們的心臟,不少人雙腿發(fā)軟,幾乎癱倒在地。整個大殿,只剩下皇帝那如同來自九幽的冰冷質(zhì)問在回蕩,以及群臣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奉天殿,從未如此刻般死寂,也從未如此刻般令人窒息!

朱祁鎮(zhèn)胸膛劇烈起伏,強行壓下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毀滅沖動。他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目光掃過下方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群臣,聲音轉(zhuǎn)為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絕對權(quán)威,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定帝國的命運:

“朕!乃大明天子!”

“朕的職責!是坐鎮(zhèn)中樞,運籌帷幄!是整軍經(jīng)武,強我國本!是變法革新,富我黎民!是作為將士們最堅實的壁壘與后盾!而非需要他們分心守護、甚至可能因其安危而縛住他們手腳的累贅!”

他的目光投向殿外,仿佛穿透重重宮墻,看到了那烽火連天的北疆,聲音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自信與決絕:

“區(qū)區(qū)瓦剌,跳梁小丑!也先狂悖,自取滅亡!何須朕親冒矢石,置己身于險地?!”

“傳旨!” 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鐵交鳴,響徹寰宇:

“一、命大同總兵官郭登、宣府總兵官楊洪!依托堅城要塞,固守待援!未得朕令,不得浪戰(zhàn)!違令者,斬!”

“二、擢兵部右侍郎于謙!總督京師九門防務(wù),整飭京營新軍,調(diào)度糧秣軍械!京畿安危,系于卿身!京營新軍,務(wù)必令行禁止,隨時聽調(diào)!有懈怠者,軍法從事!”

“三、命京營新軍神機營指揮使范廣!率神機營火銃兵五千,攜全部新式火器、彈藥!并五軍營精銳步卒一萬,三千營精騎五千,合兵兩萬!即刻開拔,星夜兼程,火速馳援大同!”

朱祁鎮(zhèn)的目光銳利如鷹,仿佛已看到那血肉磨盤的戰(zhàn)場,聲音帶著一種鋼鐵般的意志:

“朕!要也先!在大同城下!在朕的新軍火器之前!碰得頭破血流!粉身碎骨!”

**烽火大同:棱堡初啼與劣鍋驚雷**

大同城,這座帝國北疆最雄渾的巨獸,此刻已被戰(zhàn)爭的陰云徹底籠罩。城墻之上,戰(zhàn)旗獵獵,刀槍如林。士卒們枕戈待旦,眼神中混雜著緊張與決絕。城下,瓦剌大軍如同鋪天蓋地的黑云,營帳連綿數(shù)十里,人喊馬嘶之聲震耳欲聾。也先的大纛矗立在最顯眼的高坡之上,在秋風中猙獰招展。

郭登一身戎裝,按劍挺立在新筑成的北城棱堡最高處的胸墻之后。朔風卷起他花白的鬢角,卻吹不散他眼中灼熱的光芒。腳下,是厚達八米、由灰色混凝土澆筑而成的堅實基座,外側(cè)那光滑如鏡、呈四十五度角延伸向下的巨大斜坡,在深秋微弱的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如同巨獸光滑而致命的鱗甲。棱角分明的堡壘結(jié)構(gòu),將整個北城墻外側(cè)切割成數(shù)個相互呼應(yīng)的死亡區(qū)域。

“總?cè)?!虜騎動了!是試探!” 副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指向城外。

只見數(shù)千瓦剌輕騎,如同出巢的黃蜂,呼嘯著脫離大營,卷起漫天煙塵,直撲棱堡最突出的一個棱角!他們顯然對這奇形怪狀的堡壘充滿好奇與輕蔑,試圖用游騎的機動和騎射來試探虛實。

“傳令!神機營舊部火銃手(新軍未至,暫用舊部)、弓弩手,隱于胸墻之后!沒有我的命令,一箭不許發(fā)!” 郭登的聲音沉穩(wěn)如鐵,眼中閃爍著獵人般的耐心。

瓦剌騎兵迅速逼近,進入一箭之地。他們嫻熟地在馬背上開弓搭箭,密集的箭雨帶著凄厲的破空聲,潑灑向棱堡的胸墻和斜坡!然而,大部分箭矢要么被高大的胸墻擋住,要么射在光滑陡峭的斜坡上,只留下淺淺的白點便無力地滑落下去。棱堡獨特的結(jié)構(gòu),讓守軍處于絕對的安全遮蔽之下,瓦剌騎射的威力被削減到了最低。

“哈哈!總?cè)郑∵@棱堡,神了!” 副將看著下方徒勞無功的瓦剌騎兵,忍不住興奮地低吼。

瓦剌騎兵似乎也察覺到了尷尬,為首的頭目一聲呼哨,騎兵們收起弓箭,拔出彎刀,試圖利用速度沖擊那看似可以攀爬的斜坡!

“就是現(xiàn)在!” 郭登眼中寒光一閃,猛地揮手下劈:“滾木礌石!放!”

早已準備在斜坡頂端的守軍,立刻砍斷繩索!巨大的、邊緣釘滿鐵釘?shù)臐L木,沉重的、棱角鋒利的石塊,如同山崩一般,沿著那光滑如鏡的四十五度斜坡,帶著恐怖的加速度轟隆隆傾瀉而下!

“不好!快閃!” 瓦剌騎兵頭目亡魂大冒,厲聲嘶吼。

但太遲了!在光滑陡峭的斜坡上,戰(zhàn)馬根本無法靈活轉(zhuǎn)向!沉重的滾木礌石如同死神的鐮刀,狠狠撞入騎兵沖鋒的鋒線!

“噗嗤!”“咔嚓!”“唏律律——!”

沉悶的撞擊聲、骨骼碎裂聲、戰(zhàn)馬瀕死的慘嘶聲瞬間響成一片!沖在最前面的數(shù)十騎連人帶馬被砸得筋斷骨折,血肉模糊!滾木碾過,留下一片狼藉的肉泥!僥幸未被砸中的騎兵也因慌亂和斜坡的濕滑(守軍特意潑了水)而人仰馬翻,互相踐踏!原本氣勢洶洶的沖鋒陣型,瞬間在棱堡斜坡前崩潰瓦解,變成了一片哀嚎遍野的修羅場!

“神火飛鴉!放!” 郭登的命令冷酷如冰。

數(shù)支尾部噴吐著烈焰、如同怪鳥般的“神火飛鴉”從棱堡兩側(cè)的射擊孔呼嘯而出,帶著刺耳的尖嘯,精準地落入下方混亂的騎兵群中!

“轟!轟!轟!”

猛烈的爆炸伴隨著飛濺的鐵片和燃燒的油脂,在瓦剌騎兵中再次掀起腥風血雨!殘肢斷臂與燃燒的戰(zhàn)馬碎片四處拋飛!僥幸未死的瓦剌騎兵魂飛魄散,再也顧不上什么軍令,哭爹喊娘地調(diào)轉(zhuǎn)馬頭,狼狽不堪地向大營方向潰逃而去,只留下一地狼藉的尸體和垂死的傷兵,在棱堡投下的巨大陰影中無助地呻吟。

“萬勝!大明萬勝!” 棱堡之上,守軍爆發(fā)出震天動地的歡呼!這前所未有的勝利,這近乎零傷亡的碾壓,徹底點燃了他們的熱血和信心!棱堡,這鋼鐵荊棘,第一次向世人展露了它吞噬鐵騎的猙獰獠牙!

郭登緊握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強壓著心頭的激動。首戰(zhàn)告捷!棱堡不負皇恩!然而,他目光凝重地望向瓦剌大營深處。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也先的主力,那些身披重札甲、手持長矛彎刀、兇悍無匹的瓦剌重甲鐵騎,才是真正的考驗。他們,絕不會被這點挫折嚇退。

就在大同城下首戰(zhàn)告捷的消息還未散盡之時,瓦剌大營深處,也先那頂象征著無上權(quán)力的金頂大帳內(nèi),卻爆發(fā)了一場遠比戰(zhàn)場失利更為兇險的風暴。

“太師!您要為我的部眾做主??!” 一個滿臉悲憤、頭發(fā)凌亂的中年部落首領(lǐng)——巴特爾,匍匐在也先腳下,聲音嘶啞,涕淚橫流。他身后,跪著幾個同樣狼狽不堪的小頭人。大帳中央的地毯上,赫然堆放著數(shù)十塊碎裂的鐵鍋殘片,灰白色的斷口在帳內(nèi)牛油火把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

“太師!您看看!這就是我們用上好的戰(zhàn)馬、珍貴的皮張換來的‘明人好鍋’!” 巴特爾抓起一塊巴掌大的碎片,用力掰斷!那碎片竟如同腐朽的枯木般應(yīng)聲而斷,斷口疏松發(fā)脆!“這哪里是鐵?這是魔鬼的骨頭!是明人皇帝用來毒殺我們部眾的毒藥!”

他聲淚俱下地控訴著:“寒冬將至!我們的氈包里,沒有一口完整的鍋!煮不了肉,熬不了茶,燒不了熱水!老人孩子凍得瑟瑟發(fā)抖!勇士們連口熱乎的吃食都沒有!就在昨夜…昨夜…我的小兒子,才三歲…就因為沒有熱湯暖身子…活活凍死了啊!太師!” 巴特爾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太師!我的部落也是!幾十口鍋,幾乎全碎了!”

“明人奸詐!他們故意賣給我們這種一燒就碎的毒鍋!就是要斷了我們的生路!”

“我們要求嚴懲那些賣鍋的明狗!要求賠償!否則…否則我們部落就活不下去了!”

帳內(nèi)群情激憤,那些同樣換購了大量“劣質(zhì)鐵鍋”的部落頭人們,被巴特爾的控訴徹底點燃了怒火和恐慌,紛紛站出來附和。對寒冬的恐懼,對明人背信棄義的憤怒,如同瘟疫般在帳內(nèi)蔓延,矛頭隱隱指向了主導這次大規(guī)模貿(mào)易的也先!

也先端坐于鋪著白虎皮的寶座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拿起一塊鍋片,粗糙的手指用力摩挲著那灰白發(fā)脆的斷口,眼中寒芒閃爍。他不是沒懷疑過明人突然低價傾銷鐵鍋的動機,但巨大的需求和部落首領(lǐng)們的壓力,讓他心存僥幸。如今,殘酷的事實擺在了眼前!這哪里是貿(mào)易?這是明人皇帝處心積慮、歹毒至極的經(jīng)濟絕殺!釜底抽薪!要在他瓦剌大軍的背后,點起一把足以燒毀整個聯(lián)盟的沖天大火!

“夠了!” 也先猛地將手中的鍋片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濺!他霍然起身,如同暴怒的雄獅,強大的威壓瞬間籠罩整個大帳,壓下了嘈雜的聲浪。

“明人奸詐!背信棄義!此仇不共戴天!” 也先的聲音如同悶雷,帶著壓抑不住的狂怒,“巴特爾!你的損失,本太師記下了!所有因此受害的部落,本太師都會補償!用明人的城池!用明人的財富!用明人的血來補償!”

他鷹隼般的目光掃過下方噤若寒蟬的頭人們,聲音轉(zhuǎn)為一種蠱惑人心的狂熱:

“眼前這座大同城!里面堆積著如山般的糧食、布匹、鐵器!還有無數(shù)嬌美的女人!只要我們打破它!砸碎那該死的怪墻!里面的一切,都是我們的!你們的鍋!你們的鹽!你們的茶!你們的財富!都能十倍、百倍地拿回來!用不著再去求那些背信棄義的明狗施舍!”

也先猛地抽出腰間的金刀,刀鋒直指大同城方向,厲聲咆哮:

“傳令!明日!集結(jié)所有重騎!所有撞車、云梯!給本太師全力攻城!先登者!賞金千兩!奴隸百名!打破大同!三日不封刀!用明人的血,洗刷我們的恥辱!用他們的城池,賠償我們的損失!殺——?。?!”

在巨大的利益誘惑和復仇火焰的驅(qū)動下,部落頭人們暫時壓下了對劣質(zhì)鐵鍋的憤怒,眼中重新燃起貪婪的兇光,齊聲應(yīng)和:“殺!殺!殺!”

然而,裂痕的種子,已在恐懼和怨恨中悄然埋下。也先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試圖用攻城來轉(zhuǎn)移內(nèi)部矛盾時,一支沉默而致命的援軍,正披星戴月,如同離弦之箭,向著大同城飛馳而來。更致命的是,一封謄寫著“明人奸計,劣鍋害命,也先無能”的密信,已經(jīng)由夜梟衛(wèi)的暗線,悄然送到了與也先素有嫌隙的韃靼大首領(lǐng)脫脫不花的案頭……

**鐵流北馳:新軍的鋒芒**

京師通往大同的官道上,煙塵蔽日。一支沉默卻散發(fā)著濃烈肅殺之氣的龐大軍隊,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北挺進。沒有喧嘩,沒有雜亂,只有整齊劃一、沉重如雷的腳步聲,以及滾滾車輪碾過硬土路面的轟鳴。

這正是奉旨馳援的京營新軍!兩萬精銳,如同出鞘的利劍!

隊伍最前方,是三千營的五千精騎。他們?nèi)笋R皆披著新配發(fā)的輕型鎖甲,在秋陽下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澤。馬刀掛在鞍側(cè),騎槍斜指蒼穹,腰間的騎銃(手銃)插在特制的皮套中。騎士們控馬嫻熟,隊列嚴整,行進間自然而然地分成了數(shù)股交替掩護前進的鋒矢,警惕的目光不斷掃視著道路兩側(cè)的原野。馬蹄翻飛,卷起漫天黃塵,如同一股鋼鐵洪流的先鋒。

緊隨其后的,是五軍營的一萬精銳步卒。他們背負著統(tǒng)一制式的行囊,步伐堅定有力,新式的丈二長矛(約3.7米)扛在肩上,如同移動的鋼鐵森林。號衣整齊,綁腿緊扎,腰間懸掛著鋒利的腰刀。隊伍中,還夾雜著數(shù)十輛由健騾牽引的四輪輜重大車,上面滿載著糧秣、帳篷和備用軍械。整個步兵隊伍行進有序,雖經(jīng)長途跋涉,卻絲毫不見疲態(tài),只有一股沉默而內(nèi)斂的強悍氣息在彌漫。

而整支隊伍的核心與靈魂,則在中軍——五千神機營火銃兵!他們被嚴密地護衛(wèi)在步騎之間。最引人注目的,是隊伍中那數(shù)十輛由八匹健騾拖拽的特制重型炮車!車上覆蓋著嚴密的油布,但依舊能看出下面那粗壯得驚人的炮管輪廓!這正是格物院日夜趕工、范廣視若珍寶的新式利器——佛郎機后裝子母炮!每一門炮都配備了五個預裝好彈藥、重達數(shù)十斤的“子銃”。

范廣騎在一匹神駿的黑馬上,位于中軍靠前的位置。他一身玄色山文甲,腰懸佩刀,眼神銳利如鷹,臉上刻滿了長途奔波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燃燒的亢奮和凝重。他不斷派出斥候小隊前出偵察,與大同方向的夜不收(偵察騎兵)保持密切聯(lián)系。

“將軍!距大同城已不足百里!郭總兵急報!瓦剌主力正在猛攻北城棱堡!攻勢極猛!” 一名斥候風塵仆仆地飛馬回報。

范廣眼中精光爆射:“再探!務(wù)必弄清虜騎主攻方向、兵力配置!通知各部,加快速度!輜重營跟上!神機營所有炮手、銃手,檢查火器彈藥!隨時準備投入戰(zhàn)斗!” 命令迅速傳遞下去,整個行軍隊伍的速度再次提升,如同一股更加洶涌的鐵流,向著那烽煙最盛處奔涌而去。

**血染棱堡:重騎的哀歌**

大同北城,地獄的畫卷正在展開。

也先兌現(xiàn)了他的狂怒。瓦剌最精銳的重甲鐵騎,如同黑色的鋼鐵洪流,在低沉的號角聲中,向著棱堡最突出的一個棱角,發(fā)起了山呼海嘯般的集團沖鋒!這些騎士身披多層牛皮與鐵片復合的重札甲,戰(zhàn)馬也披著簡陋的護甲,手持沉重的長矛或彎刀,眼神兇悍,口中發(fā)出野獸般的嚎叫。他們放棄了分散的游斗,要以絕對的力量和數(shù)量,用血肉之軀,硬生生撞開這該死的“怪墻”!

“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響徹戰(zhàn)場,數(shù)萬瓦剌步卒推著簡陋卻巨大的撞車、扛著密密麻麻的云梯,如同蟻附般,緊跟在鐵騎洪流之后,涌向棱堡那光滑的斜坡!箭雨如同飛蝗般從瓦剌后陣騰空而起,試圖壓制棱堡上的守軍。

棱堡之上,郭登須發(fā)戟張,按劍怒吼:“穩(wěn)住!都給我穩(wěn)?。』鹩蜏蕚?!滾木礌石準備!神火飛鴉準備!弓弩手,自由散射,壓制步卒!火銃手,聽我號令!沒有命令,不許開火!放近了打!”

巨大的心理壓力籠罩著每一個守軍。看著下方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來的鐵騎洪流,感受著大地傳來的劇烈震顫,聽著那震耳欲聾的吶喊和馬蹄聲,即使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手心也捏滿了冷汗。棱堡斜坡下,昨日瓦剌輕騎留下的尸體和殘骸,此刻已被后續(xù)涌上的重騎踩踏成泥,更添幾分慘烈。

“轟??!轟隆!”

沉重的撞車在步卒的推動下,狠狠撞在棱堡基座厚重的混凝土墻體上!發(fā)出沉悶而巨大的聲響!墻體微微震顫,灰屑簌簌落下,但主體巋然不動!棱角的特殊設(shè)計,使得撞車的沖擊力無法集中于一點,效果大打折扣。

“上云梯!快上!” 瓦剌步卒的頭目瘋狂嘶吼著。

無數(shù)云梯被架在了那光滑的四十五度斜坡上!然而,斜坡的陡峭和光滑遠超尋常城墻!云梯根本無法穩(wěn)固架設(shè),梯腳在光滑的混凝土面上打滑,梯身歪斜。步卒們攀爬得異常艱難,速度緩慢,完全暴露在守軍的火力之下!

“倒火油!滾木礌石!放!” 郭登的命令如同死神的宣告。

滾燙的、粘稠的火油被守軍奮力潑下!沿著光滑的斜坡迅速流淌!緊接著,燃燒的火把被扔下!

“呼——!”

烈焰瞬間升騰而起!將整個斜坡化作一片燃燒的火海!攀爬在云梯上的瓦剌步卒慘叫著變成火人,翻滾著跌落下去,點燃了下方的同伴!沉重的滾木礌石再次沿著斜坡無情地滾落,將試圖躲避火焰的步卒砸得筋斷骨折!神火飛鴉帶著尖嘯鉆入密集的人群,爆炸的火光和飛濺的碎片收割著生命!

斜坡之下,瞬間化為人間煉獄!瓦剌步卒的攻勢被這地獄之火和滾石洪流徹底遏制,死傷慘重,哀嚎遍野!

然而,瓦剌重騎的沖鋒卻并未停止!他們憑借著戰(zhàn)馬強大的爆發(fā)力和沉重的甲胄,硬頂著稀疏的箭矢和零星的銃彈(舊式火銃射程近、精度差、射速慢),沖到了斜坡之下!戰(zhàn)馬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光滑的混凝土斜坡上,試圖向上攀登!

“就是現(xiàn)在!神機營舊部!三疊陣!預備——!” 郭登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厲聲嘶吼!

棱堡棱角兩側(cè)的胸墻后,早已準備多時的神機營舊部火銃手(約千人)猛地探出身!他們?nèi)艘唤M,依托胸墻的垛口,迅速排成了簡易的“三疊陣”!

“第一排!舉銃——點火!”

“轟!轟轟轟——!”

數(shù)百支火銃在近距離同時轟鳴!濃烈的硝煙瞬間彌漫!灼熱的鉛彈如同死亡風暴,劈頭蓋臉地潑向正在斜坡上徒勞掙扎、速度銳減的瓦剌重騎前鋒!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密集的攢射!

“噗噗噗!”“叮當!咔嚓!”

鉛彈輕易地撕裂了瓦剌騎兵簡陋的馬甲,鉆入血肉之軀!戰(zhàn)馬悲鳴著翻滾倒地,將背上的騎士狠狠甩出!沉重的鐵甲在鉛彈的沖擊下凹陷變形,碎裂的甲片和血肉一起飛濺!沖在最前面的近百名瓦剌重騎,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瞬間人仰馬翻,在光滑的斜坡上滾作一團,成了后續(xù)沖鋒的障礙!

“第二排!上前!舉銃——點火!” 郭登的命令毫不停歇!

第一排火銃手迅速退后裝填,第二排立刻補位,又是一輪震耳欲聾的齊射!硝煙更濃,彈雨更密!斜坡上,瓦剌重騎的傷亡急劇增加!光滑的斜坡沾滿了鮮血和內(nèi)臟,變得濕滑粘膩,更加難以攀爬!戰(zhàn)馬的沖鋒勢頭被徹底遏制,擠在斜坡下狹窄的區(qū)域,成了活靶子!

“第三排!上前!自由射擊!打!給老子狠狠地打!” 郭登拔出了腰刀,親自督戰(zhàn)!

連綿不絕的銃聲在棱堡棱角兩側(cè)此起彼伏!雖然舊式火銃射速慢、故障率高,但在“三疊陣”的輪番射擊和有利地形的加持下,依舊形成了持續(xù)不斷的火力壓制!瓦剌重騎的沖鋒,在這鋼鐵棱堡和交叉火力的雙重絞殺下,徹底陷入了停滯和混亂!尸體和垂死的戰(zhàn)馬層層疊疊地堆積在斜坡之下,形成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肉堤壩!

“頂?。¢L生天保佑!給我沖上去!” 瓦剌后陣督戰(zhàn)的貴族目眥欲裂,揮舞著彎刀嘶吼,驅(qū)趕著后續(xù)騎兵繼續(xù)沖擊。

慘烈的消耗戰(zhàn)在棱堡斜坡下展開。瓦剌人如同撲火的飛蛾,用生命和鮮血沖擊著這頭鋼鐵巨獸。守軍的滾木礌石和火油終有用盡之時,火銃手的手臂也被連續(xù)的后坐力震得發(fā)麻,舊式火銃的炸膛聲也開始零星響起。棱堡之上,守軍的傷亡也在增加。棱堡雖利,但巨大的壓力依舊讓守軍疲憊不堪。

就在郭登感到壓力倍增,棱堡防線搖搖欲墜之際——

“嗚——!”

一陣高亢、嘹亮、迥異于瓦剌號角的軍號聲,如同穿云裂帛,陡然從瓦剌大軍的側(cè)后方——大同城西的方向,撕裂了戰(zhàn)場喧囂的帷幕,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戰(zhàn)場!

**佛郎機的怒吼:新軍的審判**

“援軍!是援軍!京營新軍到了!” 棱堡之上,一個眼尖的守軍指著西面,發(fā)出了狂喜的嘶吼!

只見大同城西的原野上,一支軍容嚴整、殺氣沖天的鋼鐵洪流,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玄色的戰(zhàn)旗迎風獵獵,上面一個巨大的“范”字和“明”字,在煙塵中格外醒目!正是范廣率領(lǐng)的京營新軍!

也先的大軍正全力猛攻棱堡,側(cè)翼和后方相對空虛!新軍的出現(xiàn),時機妙到毫巔!

“全軍!展開戰(zhàn)斗隊形!” 范廣勒住戰(zhàn)馬,聲音因激動和決絕而微微發(fā)顫,眼中燃燒著焚盡一切的火焰,“神機營!佛郎機炮隊!前出!目標——瓦剌中軍后陣!步卒方陣!騎兵兩翼包抄!沖鋒號準備!”

命令如同疾風般傳遞下去。新軍龐大的隊伍如同精密的戰(zhàn)爭機器,瞬間高效運轉(zhuǎn)起來!

最引人注目的是神機營的炮隊。數(shù)十門覆蓋著油布的佛郎機炮被迅速從重型炮車上卸下。炮手們動作嫻熟得令人眼花繚亂,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利用炮車自帶的簡易起重裝置和杠桿,將沉重的炮身(母銃)架設(shè)在預先準備好的、帶有簡易駐鋤和轉(zhuǎn)盤的炮架上!每一門炮周圍,都整齊擺放著五個早已裝填好火藥和彈丸的沉重“子銃”。

“卸罩!清膛!裝子銃!” 炮隊指揮官聲嘶力竭地吼著命令,聲音因亢奮而破音。

油布被猛地掀開!露出了佛郎機炮猙獰的真容!粗壯的炮管閃爍著新煉精鐵特有的冷硬幽光,炮身結(jié)構(gòu)復雜而精悍。炮手們用裹著濕布的通條迅速清理炮膛(防止殘留火星),動作快如閃電!緊接著,兩名強壯的炮手合力抬起一個沉重的子銃(內(nèi)裝足量顆?;鹚幒鸵幻冻林氐膶嵭蔫F彈),精準地嵌入母銃后部的敞口膛室之中!“咔噠!”一聲脆響,特制的卡榫鎖死!

“瞄準——!” 指揮官手中的三角令旗高高舉起,指向瓦剌大軍深處那桿顯眼的金頂大纛方向!經(jīng)驗豐富的炮長們通過炮架上的簡易標尺和象限儀(格物院仿制),結(jié)合目測距離和風向,飛快地調(diào)整著沉重的炮口俯仰角和方向!炮身轉(zhuǎn)動時,粗壯的炮管在陽光下劃過一道道冰冷的弧線。

“預備——!” 指揮官的聲音因極致的緊張和期待而扭曲!

所有炮手屏住呼吸,火把點燃了子銃后部的引線!嗤嗤燃燒的火繩,如同死神的倒計時!

“放?。?!”

“轟轟轟轟轟轟——!?。 ?/p>

令旗狠狠劈下!數(shù)十門佛郎機炮,第一次在東方戰(zhàn)場上,發(fā)出了震碎寰宇的怒吼!

數(shù)十道粗壯的火龍,挾裹著震耳欲聾、仿佛要將天空都撕裂的恐怖巨響,從炮口噴薄而出!沉重的實心鐵彈,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撕裂空氣,帶著死亡尖嘯,狠狠地砸向瓦剌大軍縱深!目標直指也先的中軍核心!

“那是什么?!”

“天神發(fā)怒了?!”

瓦剌后陣的步卒和部分騎兵,只聽到一陣從未聽聞過的、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驚恐地抬頭望去,看到的卻是數(shù)十個帶著火焰尾跡的黑點,如同隕石般從天而降!

“轟??!”“咔嚓!”“噗——!”

實心鐵彈如同死神的鐵拳,狠狠砸入密集的人群!所過之處,一片腥風血雨!人體如同脆弱的布偶般被撕碎、撞飛!堅硬的盾牌和簡陋的皮甲如同紙糊般破碎!戰(zhàn)馬連同背上的騎士被砸成一灘模糊的血肉!鐵彈落地后,余勢不減,在堅硬的地面上彈跳、翻滾,犁開一道道血肉胡同!每一次彈跳,都帶起一片殘肢斷臂和凄厲的慘嚎!

僅僅一輪齊射!瓦剌中軍后陣,靠近金頂大纛的區(qū)域,就如同被巨人的犁耙狠狠犁過!瞬間清空了一大片!留下數(shù)十個觸目驚心的血肉深坑和一片狼藉的尸骸!濃烈的硝煙和血腥味沖天而起!

“長生天啊??!”

“魔鬼!是明人的魔鬼武器!”

瓦剌后陣瞬間陷入了巨大的混亂和恐慌!士兵們驚恐萬狀,互相推搡踐踏,建制瞬間崩潰!

“快!子銃!換子銃!霰彈!目標!沖擊棱堡的虜騎后隊!” 范廣的怒吼壓過了炮聲!

炮手們展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高效!他們飛快地打開卡榫,用特制的鐵鉤將滾燙冒煙的空子銃從母銃后膛鉤出!早已準備好的第二組炮手立刻將另一個裝填好的子銃(這次裝填的是數(shù)百枚小鐵珠或碎鐵塊組成的霰彈)塞入膛室!鎖死!整個過程,熟練的炮組甚至只需十幾息!

“放——!”

“轟轟轟轟——!”

第二輪炮擊幾乎沒有間隙!這一次,是致命的霰彈風暴!數(shù)十門佛郎機炮再次怒吼,噴射出大片的、覆蓋面極廣的鐵雨!如同無數(shù)死神的鐮刀,橫掃向那些正在棱堡斜坡下?lián)頂D、試圖繼續(xù)沖擊的瓦剌重騎后隊和步卒!

“噗噗噗噗噗——!”

密集的肉體撕裂聲如同爆豆般響起!霰彈在近距離的殺傷力堪稱恐怖!瓦剌騎兵引以為傲的重甲,在密集的鐵珠面前如同薄紙!戰(zhàn)馬和騎士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掃過,成片成片地倒下!血霧瞬間彌漫開來!正在攻城的瓦剌軍隊,后路被這突如其來的、來自側(cè)后方的毀滅性打擊徹底切斷!軍心瞬間崩潰!

“大明萬勝!殺虜!” 與此同時,新軍陣中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沖鋒號角!

五軍營一萬精銳步卒,排著整齊而厚重的方陣,長矛如林,踏著鼓點,如同一堵移動的鋼鐵城墻,向著陷入混亂的瓦剌側(cè)翼,穩(wěn)步推進!氣勢如虹!

三千營五千精騎,如同兩把鋒利的彎刀,從步卒方陣兩翼猛然殺出!馬刀雪亮,騎槍如電,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鑿入瓦剌大軍混亂的陣型深處!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天兵!是天兵下凡了!”

“頂不住了!快跑啊!”

瓦剌大軍徹底崩潰了!前有棱堡火海,后有新軍炮火和鐵騎沖殺,側(cè)翼又被步卒方陣擠壓!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士兵們丟盔棄甲,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向著四面八方亡命潰逃!督戰(zhàn)的貴族砍殺了幾人,卻根本無法阻止這雪崩般的潰敗!

金頂大纛之下,也先面如死灰,渾身冰涼。他看著那如同魔神般不斷噴吐火焰和死亡的新軍炮陣,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鐵騎洪流在這鋼鐵與烈焰的絞殺下土崩瓦解,看著那如墻而進的明軍步卒和縱橫馳騁的精銳騎兵……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和絕望,從腳底直沖頭頂。

完了!全完了!

什么問鼎中原!什么飲馬黃河!在這恐怖的新式火器和脫胎換骨的明軍面前,都成了癡心妄想!

“太師!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親衛(wèi)頭領(lǐng)死死拽住也先的馬韁,聲音帶著哭腔。

也先最后看了一眼那如同地獄般的大同城和那不斷噴射死亡火焰的新軍陣地,眼中充滿了刻骨的怨毒和深深的恐懼。他猛地一夾馬腹,在親衛(wèi)的死命保護下,調(diào)轉(zhuǎn)馬頭,匯入潰逃的洪流,向著草原深處亡命奔逃。什么部落聯(lián)盟,什么宏圖霸業(yè),此刻都化為了泡影。他輸?shù)舻模粌H僅是一場戰(zhàn)爭,更是瓦剌崛起的國運!等待他的,將是草原上群狼的撕咬和無盡的寒冬。

佛郎機的怒吼,宣告了舊時代騎兵沖鋒的終結(jié),也宣告了也先末路的開始。大同城下,硝煙彌漫,尸橫遍野。一面殘破的瓦剌狼頭旗,被一只沾滿泥濘和血污的軍靴,狠狠地踩進了浸透鮮血的泥土之中。帝國北疆的天,終于放晴了。


更新時間:2025-07-29 20:0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