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那“為愛私奔”的結(jié)論剛砸出來，吳邪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猛地咳嗽幾聲，一把推開胖子閃爍著八卦光芒的大臉盤子，聲音都拔高了八度：“死胖子，你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牌子的漿糊？瞎琢磨什么呢?！?/p>
他指著洗澡間方向，又氣又好笑，壓低了聲音生怕被里面的阿月聽見：“什么為我逃婚？負哪門子的責？那是我妹！親的！呃…遠方小表妹！”
“??？”王胖子小眼睛瞬間瞪得更圓了，臉上寫滿了“就這？”的失望，隨即又燃起新的好奇火苗，“表妹？沒聽你提過啊天真同志！藏得夠深的?。∧膫€山頭的表妹？”
吳邪揉了揉被戳疼的肋骨，又抹了把臉上被阿月蹭上的泥點子，一臉的生無可戀。他癱回那把飽經(jīng)摧殘的老藤椅，藤椅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嘖，”吳邪又嘆了口氣，眼神有點飄，像是在回憶，“她叫阿月，我們的血緣關(guān)系不算特別近，但小時候兩家走動挺勤的。那會兒她才……”吳邪用手在自己膝蓋附近比劃了一下，“……才到我這兒，就這么高一個小不點兒，扎著兩個羊角辮，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喊，甩都甩不掉，可好玩了?！?/p>
他嘴角不自覺地帶上點笑意，但很快又被現(xiàn)實的愁云覆蓋：“后來……我這邊事兒多，亂七八糟的，聯(lián)系就少了。誰知道這丫頭片子一轉(zhuǎn)眼就長這么大了？還鬧出這么大動靜！”
王胖子聽得津津有味：“然后呢？這逃婚咋回事？哪個不開眼的逼她嫁人??？聽她那意思，家里逼的？”
“我剛打電話問了她家里?！眳切鞍欀?，壓低了聲音，仿佛怕被洗澡間的水聲聽了去，“那邊果然炸鍋了！她媽哭天搶地，她爸在電話那頭吼得我耳朵疼。問清楚了，家里給她定了一門親?！?/p>
吳邪頓了頓，臉上表情變得有些微妙，聲音壓得更低了：“對象……好像是解家的人?！?/p>
“解家？！”王胖子小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嗓門差點沒收住，他趕緊捂住嘴，又緊張地瞟了一眼洗澡間方向，才用氣聲問：“哪個解家？小花……解雨臣他們家？！”
吳邪沉重地點點頭，眼神里充滿了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頭疼：“十有八九。電話里沒明說具體是誰，但是阿月家……怎么說呢，有點想攀高枝的意思?！?/p>
王胖子倒吸一口涼氣，胖乎乎的手指無意識地搓著下巴：“嚯！解家！小花他們家！這……這確實夠分量?。‰y怪這丫頭片子扛著金鐲子也要跑！這是寧死不從??！不過胖爺我也聽說了，謝家除了你發(fā)小之外，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棗。天真，你這小表妹，看著軟乎，骨子里夠硬氣！有想法！”
他摸著下巴，眼珠滴溜溜轉(zhuǎn)，像是在盤算什么：“不過……這簍子可捅得不小。解家那邊要是知道新娘子跑了，還跑到你這兒，聘禮還被原封不動扛回來了……嘖嘖嘖，小花知道了會咋想？”
吳邪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我哪知道他會咋想！我剛才在電話里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阿月在我這兒很安全，讓她先冷靜冷靜，其他的事以后再說。先把人穩(wěn)住再說吧?！?/p>
吳邪看了一眼地上那攤泥水和行李箱拖過的痕跡，又想到里屋角落那沉甸甸的一箱子“燙手山芋”，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解家……”吳邪喃喃自語，目光投向窗外瓢潑的大雨，雨幕仿佛隔絕了整個世界，卻又像隨時會有人破雨而來，“這雨村的清凈日子，怕是要到頭了?！?/p>
王胖子也難得收起了嬉皮笑臉，拍了拍吳邪的肩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胖爺我陪你一起跟解家講道理嘛！咱們有理！咱妹子不愿意嫁，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強按頭不是？再說了，”他小眼睛又賊兮兮地瞄向里屋方向，“有那一箱子硬通貨在手里，說話底氣都足幾分！”
“胖子！”吳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是聘禮！要退的！”
“知道知道！完璧歸趙嘛！”王胖子嘿嘿笑著，“我就是說說，說說……哎，小哥，你說這事兒……”
王胖子轉(zhuǎn)頭想拉張起靈入伙討論，卻發(fā)現(xiàn)張起靈不知何時又坐回了他的小竹凳。
阿月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吳邪的衣服，濕漉漉的長發(fā)用皮筋隨意扎在腦后，露出一張漂亮的小臉。
張起靈沒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偶爾掃過阿月光著的腳丫。
“咳，”吳邪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這劫后余生的微妙寧靜，“那個…阿月啊，你看你這也算是…安頓下來了？缺啥少啥跟哥說，哥給你想辦法?！?說這話時，他眼角余光瞥見王胖子正對著里屋藏金鐲子的方向擠眉弄眼，心里頓時警鈴大作。
“洗漱用品?！?/p>
吳邪愣了一下，腦子還沒完全從“金鐲子”“逃婚”“濕透表妹”的沖擊波里轉(zhuǎn)過來：“啊？”
張起靈的目光平靜地落在阿月身上，又轉(zhuǎn)回吳邪臉上，重復(fù)道：“她的。洗漱用品?！?/p>
“哦哦哦！對對對！” 吳邪猛地一拍腦門，“哎呀你看我這腦子，都給急糊涂了！對對對，得買！必須買！阿月你啥都沒帶吧？”
阿月茫然地點點頭，小聲說：“跑得太急，就…就抓了那個箱子……”
“成，這簡單?！?吳邪站起身，“雨村小賣部東西不全，咱們?nèi)ユ?zhèn)上買。正好也帶你認認路，透透氣?！?/p>
王胖子在一旁抱著胳膊，小眼睛滴溜溜地在張起靈和吳邪之間轉(zhuǎn)了幾圈，拖長了調(diào)子：“喲——？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還是雨村風水輪流轉(zhuǎn)了？小哥！您老人家今天這心思…細得有點過分??！” 他湊近張起靈，擠眉弄眼，“說，是不是看人家小姑娘可憐，鐵樹開花了？”
張起靈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王胖子只是空氣在震動。
他徑直站起身，拿起靠在墻邊的黑色連帽衫，動作流暢地套上，帽檐習慣性地往下壓了壓。
吳邪趕緊也跳起來，“走走走！胖子，你也別貧了，一起去！去鎮(zhèn)上小超市，給阿月置辦點家當！” ，他心口已經(jīng)開始隱隱作痛，預(yù)感到自己的錢包即將遭受一場無妄之災(zāi)。
王胖子一聽要去鎮(zhèn)上，立刻來勁了：“走著！正好胖爺我也想買點下酒菜，晚上慶祝咱妹子成功脫險！天真，把你那‘寶馬’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