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縷縷鉆入楚琰的耳中、心中。白日城樓上的喧囂與此刻的寂靜形成巨大反差，

蕭絕那沉靜無波的眼神，交還赤心時的干脆，

還有那封幾乎可以算是“急流勇退”的軍務奏疏……種種畫面在楚琰腦中交錯閃過。

柳玉卿的話語，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將那些原本潛藏在水底的、關(guān)于功高震主的古老恐懼，

一圈圈地激蕩開來。她摩挲玉佩的手指，漸漸收緊，指節(jié)泛起一絲用力過度的白。

那點因“赤心”而起的酸澀，終究是被另一種更龐大、更冰冷的情緒徹底吞沒了。

帝王心術(shù)的天平，在猜忌的重壓下，無聲地傾斜。“宣，蕭絕。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如同拉滿的弓弦。

殿門無聲開啟，夜風裹挾著更深重的寒意卷入。蕭絕依舊是那身玄色常服，

步履沉穩(wěn)地踏入殿中。他并未著甲，身形卻比白日更顯孤拔。白日里被血色夕陽模糊的細節(jié)，

此刻在宮燈下無所遁形——一道深長的疤痕自他左側(cè)額角斜劃而下，隱入鬢發(fā)，

另一道猙獰的傷疤則盤踞在他執(zhí)禮的右手手背上，像一條扭曲的蜈蚣。燭光跳躍，

映著他臉上未褪盡的、來自北境風霜的粗糙痕跡。他躬身行禮：“臣蕭絕，參見陛下。

”楚琰的目光掠過他額角的疤，手背的痕，最后落在他沉靜的眉眼上。

白日城樓下那短暫交匯時眼底的星火，此刻已徹底熄滅，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墨潭。

她心頭那點被柳玉卿撩撥起的猜忌火焰，似乎被這滿身的傷痕和沉寂的目光澆了一下，

微微搖曳。然而，柳玉卿溫柔低語的回響，

那“萬民歡呼聲震九霄”、“一紙奏疏太過利落”的字句，又如毒藤般纏繞上來。

她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背脊，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如同往常一般，

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愛卿為國負傷，勞苦功高。如今四海初定，

朕心實不忍愛卿再受鞍馬勞頓之苦?！彼D了頓，目光緊鎖著蕭絕的臉，

試圖從中捕捉哪怕一絲一毫的波動，“即日起，交出虎符。入宮休養(yǎng)吧。朕會命太醫(yī)令，

竭盡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