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府后,謝玉儀惴惴不安,生怕沈晉知道她朝著人家小將軍扔帕子的事。
雖然當時沒人發(fā)現(xiàn),但沈晉耳目眾多,難免會有意外。
就這么擔心了大半日,到夜里就寢前,前院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沈晉更是沒有來興師問罪。
她知道這一關(guān)興許是過了。
只是躺在床上,腦海里不免想起白日的那一幕。
她怎么就將一陌生人當成是沈酌了呢。
沈酌那么心高氣傲一個人,若是知道她將別人當成了他,肯定會氣惱的。
很快她又想到了那被沈晉毀了的護膝和袖套,心里越發(fā)苦澀。
這一夜翻來覆去,終究是天將明才睡了過去。
*
桃蕊昨日守夜,自然知道主子睡得不安穩(wěn)。
一大早她便讓丫鬟婆子們都放輕動作,別擾了姑娘睡覺。
直到前院派人送了明日宮宴要穿的衣裙過來,謝玉儀才被動靜吵醒。
她洗漱后倚靠在貴妃榻上,看著衣架上那件軟藍輕羅云錦裙發(fā)呆。
良久后,她喚來桃心:“晚些時候讓劉二家的過來一趟吧。”
桃心有些擔憂:“姑娘可是要往北疆送東西過去?”
謝玉儀點頭,桃心的憂慮更重:“可是,前日不是才……”
“若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便不再往那邊送信,更是會引起他的質(zhì)疑,倒不如繼續(xù)大大方方送過去?!?/p>
沈晉這人不僅掌控欲強,疑心也很重。
謝玉儀是萬萬不能讓他知曉自己這些年其實一直往那邊寫信和送東西的。
她用了早膳后,到了書房,提筆寫了一封不痛不癢的家書。
這信便只能是寄送給她遠在北疆的大堂哥了。
*
下午劉二家的來到蘅蕪院,將桃心交給她的信拿了便走。
但人還未出府門,就被人攔了下來。
一通搜身后,侍衛(wèi)帶著信去了松竹園的書房。
“大人?!?/p>
侍衛(wèi)拱手將信奉上。
沈晉毫無顧忌地撕開信封,幾眼就看完了薄薄兩張信紙。
“重新找個信封裝上送去。”
侍衛(wèi)領(lǐng)命下去。
沈晉這才朝端坐在一旁太師椅上的人道:“陛下可決定好明日宴上如何論功行賞了?”
那坐在太師椅上的人,呷了口茶后,才慢悠悠道:“圣旨已經(jīng)定下,只不過……”
“不過什么?”
馮輝放下茶盞:“不過那位小將軍的品級,倒是和大人之前預測的,有些許差異?!?/p>
沈晉皺了皺眉:“定的不是子爵?”
如今鎮(zhèn)遠將軍品級為三品,手握百萬兵馬,本就極為讓人忌憚。
這次陛下特地鎮(zhèn)遠將軍的小兒子歸朝,說是論功行賞,誰不知道是作為人質(zhì)扣押在京城。
既然如此,一個四品的子爵最是妥當,對于剛在軍中嶄露頭角,又有個軍功累累的父親的年輕人而言。
既是嘉獎,也是對鎮(zhèn)遠將軍的撫慰。
沈晉沒想到,自己的猜想竟然并不準確。
“定的侯爵,超一品的侯爵?!?/p>
馮輝的話讓沈晉眉頭緊蹙,“竟然是侯爵……”
父親是封疆大吏,兒子卻是超一品侯爵,這怎么想都讓人覺得奇怪。
馮輝倒是有些不以為然:“興許陛下只是不想被非議,定國公一案牽扯過多,如今像鎮(zhèn)遠將軍這樣忠心耿耿的武將朝中可不多了。”
沈晉聞言神色輕快了一些:“興許是吧?!?/p>
但等馮輝走后,沈晉面色又沉了下去。
只是不想被非議么?
可不見得就是如此……
*
宮宴設(shè)在傍晚,但參加的朝臣家眷都需提前進宮。
謝玉儀早早便梳妝打扮好,時辰一到,便有前院來人通稟馬車已經(jīng)在二門處。
謝玉儀在垂花門前看見馬車旁邊站著沈晉的貼身隨從,便知道又要和他共乘一車。
她原以為沈晉應(yīng)該會和她在宮門前會合的。
上了馬車后,沈晉拿著卷宗不知道在看什么,倒是沒有理她。
謝玉儀巴不得一路上就這么安安靜靜地。
馬車駛出沈府所在的胡同后,沈晉手上卷宗未放下,卻突然和她說話。
“昨日和大嫂去朱雀樓,玩得可開心?”
謝玉儀心一下子提了上來,不確定沈晉只是如表面一樣隨意問問。
還是想說她扔手帕的事。
很久以前,她是一點都不怕沈晉的。
那時候沈晉只是定國公府的一個旁支子弟,和沈家其他人一樣,在她父親的教學下念書。
如今……
如今已經(jīng)是手握實權(quán)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沈晉,稍稍一個抬眼就可以決定人生死。
更何況他還明里暗里用沈酌的命威脅她。
謝玉儀始終很難不去怕他。
“不過是湊湊熱鬧,并沒有什么好看的?!?/p>
她以為沈晉會慢慢把話牽扯到手帕的事上,但他沒有,繼續(xù)低頭看著卷宗。
片刻后他才將卷宗放下,繼續(xù)剛剛的話題。
“是沒什么好看的,不過是一群武夫而已,過幾日休沐,我?guī)闳ノ魃结鳙C,之后天冷就不好出門了。”
謝玉儀應(yīng)了好,不跟他多說什么。
沈晉滿心都是不滿,只是面上笑意依舊,不表現(xiàn)出來。
謝玉儀看似乖巧,什么都聽他的話,實則她心里根本就沒有他!
真相很痛苦,沈晉從來不愿意去想這件事。
在他看來,等三月兩人成親,謝玉儀徹底成為他的人,為他生兒育女。
到時他再將沈酌死了的消息告訴她。
之后她就會不再總惦記這么一個人,安分守己地在他身邊。
可期間的這些日子呢,如果他不主動要求,謝玉儀就一直待在那個院子里,半分眼神和關(guān)切都不會給他。
沈晉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很好笑。
他如今手握實權(quán),又尚未娶妻,多得是世家貴女想進他沈家的門。
他卻偏偏守著謝玉儀,舍不得她難過,舍不得她受苦。
連多碰一下都怕自己褻瀆了她。
怒火被謝玉儀的態(tài)度一下子勾起來,沈晉面色沉沉,眼眸如刀一般。
謝玉儀能感覺到他突然變得很可怕。
在這空間并不算大的馬車里,這樣的氣息讓她察覺到很危險,可她退無可退。
突然間,沈晉擒住她放在身前的手,力道大得她疼出聲。
謝玉儀被他拽到身上,整個人落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