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這兩年門庭若市,沈家人也很享受被眾星拱月的感覺。
像今日這樣推脫掉的情況,謝玉儀還是第一次見。
往常謝玉儀回來都是馬車從二門進,直接在內(nèi)院的垂花門前下馬車。
今日她不想多留,便從大門下來,直接去前院。
管家一看是她,忙撇下那幾位還在讓他去勸說一番,想進去的人,朝她走過來。
“謝姑娘安好?!?/p>
管家看了眼她身后的馬車道:“姑娘不如直接從二門處進,馬車停在內(nèi)院省得您多走一段路。”
謝玉儀抬腳便往里頭走:“不用了,停在這就好。”
管家看到那車夫并沒有將馬車趕離,只停在門外,心里暗道不好,趕緊進去稟告了大夫人秦氏。
*
沈晉半靠在迎枕上,面色有些發(fā)白。
徐敏將放涼了一些的藥奉上。
沈晉只看了她一眼,便將藥端起,幾口喝完后放在一旁的小幾上。
“這些事自有丫鬟會做?!?/p>
不咸不淡的語氣讓徐敏心下一緊。
自從那晚過后,她回南院時被二夫人許氏逮了個正著。
一通逼問之下,她不說也得說了。
本以為許氏會大發(fā)雷霆,罵她不檢點,沒想到卻是拉著她好一番夸贊。
后來徐敏也想明白了。
如今二房幾乎仰仗著大房過日子,她這位好姨母巴不得她攀上沈晉。
這樣一來,哪怕以后分家了,只要她多給沈晉吹些耳旁風,就能多讓他照拂一下二房。
為此許氏送了自己不少衣裳首飾,且在沈晉受傷后,便讓她往這里送湯奉藥,絲毫不避諱。
有了許氏的支撐,徐敏也更加大膽了一些,白日里沒事就往松竹院跑。
而沈晉也沒有因此將她趕走,這讓她再次覺得沈晉待自己多少是不一樣的。
恐怕不久后,沈晉就會給她名分了。
她腦袋稍稍低垂,羞赧道:“我想照顧表哥?!?/p>
徐敏一副乖順懂事的模樣,她自認為沈晉是喜歡她這樣的。
沈晉確實喜歡這一類的女子,他也不是隨便哪個女子都可以。
不過對于徐敏,他心里不起任何波瀾。
若是徐敏聽話懂事,等他和謝玉儀成親后,收她當個妾室倒也沒什么。
不過眼下,讓他氣憤的是,他受傷這些天以來,謝玉儀竟然都沒有回來過。
完全是不顧他死活的模樣。
哪怕他向謝家施壓,也沒能讓她多來關心他一些。
沈晉不免有些煩躁。
他揮手便讓徐敏下去。
徐敏如今是多少摸索到了一點沈晉的脾氣,所以在他面前聽話得很。
她起身將藥碗放在托盤上,正要出去,就見青竹著急忙慌地進來。
“大人,謝姑娘來了。”
聽聞是謝玉儀,徐敏握著托盤的手指都發(fā)緊。
很快她便假裝什么都不懂要往外走。
但青竹是個機靈的,他伸手將徐敏攔住。
“謝姑娘已經(jīng)往正屋來了,徐姑娘還是避一避吧?!?/p>
沈晉確實不想讓謝玉儀在這時候知道徐敏的存在,他一個眼神,青竹便將徐敏手上的托盤拿走,將她推到書架后面。
不過幾息的功夫,謝玉儀就到了門外。
青竹將人迎了進來。
“姑娘來得及時,大人剛剛還在念叨您?!?/p>
謝玉儀朝著青竹點了下頭,便往里間走去。
沈晉對于謝玉儀幾日未曾來看他的氣惱,在看見她人走進來的那一刻,便消散了幾分。
謝玉儀總有這樣的本事,讓他生氣的同時,什么都不做就能讓他暗自氣消。
他抬手招她過去。
青竹搬來繡凳讓她坐下,之后便退了下去。
謝玉儀坐下后,低垂著頭沒去看沈晉,手里攪著帕子,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他:“你好點沒有?!?/p>
這別扭的樣子,一看就是還在為那天的事情生氣。
沈晉從前以為自己最喜歡的是謝玉儀乖順聽話的模樣。
這些日子偶爾看她流露出的嬌縱,反而讓他愛不釋手。
若不是現(xiàn)在受著傷,他真想就這么將她摟在懷里,好好疼愛。
“好一些了?!?/p>
他看到謝玉儀還戴著面紗,便伸手要去揭,想看看她這別扭的模樣。
謝玉儀稍稍挪開了身子不讓他碰。
“怎么了?可是病了還沒好?”
沈晉回想起那日謝玉儀發(fā)熱,以為她是得了風寒,這才需要用面紗蒙面。
謝玉儀卻陡然紅了眼眶,眼淚撲簌簌地流下。
“你……”
她張口想說什么,卻被情緒所牽引,泣不成聲。
沈晉要去拉她的手,卻被她再次躲開。
好一會兒后,謝玉儀直接將面紗揭開,露出精致的全臉,只是那下頜上還泛著指印的淤青依舊極為明顯。
沈晉一看心口泛緊,隨后便是悔恨。
“這傷……”
謝玉儀用手帕擦了下臉上的淚水,控訴道:“那晚我根本沒有和趙侯說過什么話,只是問了個安你就過來了。”
“誰知道你發(fā)什么瘋,用了這么大力氣,把我嚇得病了,也不讓大夫來給我看,要不是淑妃娘娘,我差點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這一聲聲帶著濃重哭腔的控訴,讓沈晉整個人又是心軟又是悔恨。
本想握住謝玉儀的手,可惜她根本不讓他碰,只能軟著聲音哄她。
“是我不對,那晚在宮宴上多喝了幾杯酒,玉兒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
他解釋道:“至于大夫……那晚我和人議事,一時沒能發(fā)現(xiàn)你病了,也是我不對?!?/p>
他那晚確實是有些失控,但沒想到她會傷得這么重。
他只怕因為這個事,謝玉儀心里會更加沒有他。
“不生氣了好不好?等我傷好了,親自帶你去狩獵游園,給你賠罪可好?”
謝玉儀這才稍稍轉(zhuǎn)過來看他,盈滿淚水的眼睛看著好不可憐。
她說道:“你以為你受傷了我不擔心么?可我這個樣子,你要我怎么過來看你,若是讓老夫人她們看到,我該怎么解釋?”
句句話都是想關心又不能關心,沈晉這時候已經(jīng)被她“哄”得快要失去理智。
忙強撐起身子,伸手去拭她面上的淚水。
謝玉儀又是一個閃躲避開他。
“你別碰我?!?/p>
沈晉知道自己這回是真把人惹生氣了,便不敢不聽她的話,將手收了回去。
謝玉儀的“委屈”仿佛泄洪一般,輕易止不住。
“你總是疑神疑鬼,我說什么你都不信,難道你對我的好我看不到么?你再這樣我還怎么安心跟你成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