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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活兒真不是人干的。

得加錢。

工程部的人帶著家伙上來了。

電鋸,撬棍。

全副武裝。

在祝昶的默許和林秘書的指揮下,他們小心翼翼地撬開了那扇厚重的消防門。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鐵銹和灰塵的陰冷氣息撲面而來。

黑洞洞的樓梯間,通往上面的天臺。

手電筒的光柱掃進(jìn)去。

沒有想象中的妖魔鬼怪。

只有積了厚厚一層灰的水泥樓梯。

角落里,散落著一些廢棄的建筑垃圾。

還有……幾個被踩扁的易拉罐。

“看!我就說嘛!”

一個工程部的小伙子指著樓梯轉(zhuǎn)角處,“肯定是野貓!看這爪子?。∵€有這罐頭,不知從哪兒叼來的!”

“風(fēng)從上面灌下來,吹得門響,加上貓叫,聽著是挺瘆人?!?/p>

眾人湊過去一看。

樓梯上確實(shí)有幾個模糊的動物爪印。

還有被啃過的罐頭殘骸。

“虛驚一場!”

“嚇?biāo)廊肆耍 ?/p>

“原來是野貓作怪……”

恐慌的氣氛,瞬間消散了大半。

林秘書長長舒了口氣,指揮工程部把門修好,加裝更結(jié)實(shí)的鎖,再把天臺徹底清理一遍,杜絕野貓窩點(diǎn)。

一場鬧劇,似乎就此平息。

只有我。

看著那被重新關(guān)上的門。

眉頭緊鎖。

爪???

罐頭?

騙騙普通人還行。

那濃烈的、帶著血腥怨念的煞氣,絕不是野貓能散發(fā)出來的。

爪印和罐頭,更像是……被什么東西故意弄出來,轉(zhuǎn)移視線的?

這煞,有靈智?

還是……背后有人操控?

事情好像比我想的更復(fù)雜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

這點(diǎn)微末道行,自保都勉強(qiáng)。

還是……離遠(yuǎn)點(diǎn)吧。

頂層恢復(fù)了表面的平靜。

但我知道,那只是假象。

煞氣的根源沒除。

它像潛伏在暗處的毒蛇。

更讓我不安的是,祝昶。

自從那天“野貓事件”后,我明顯感覺到,頂層對我的“關(guān)注”多了起來。

不是那種看稀奇的目光。

是……觀察。

尤其是祝昶。

雖然他還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每次我來澆花,他大多在忙,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但我偶爾能感覺到,一道沉沉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帶著審視和探究。

像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jià)值。

這感覺,很不舒服。

這天下午。

我照例在給發(fā)財(cái)樹擦葉子。

辦公室的門開著。

祝昶在里面打電話。

聲音不高,但很冷。

“……壓下去?!?/p>

“再有人傳播謠言,直接開除?!?/p>

“工程部是干什么吃的?清理個天臺要這么久?”

“……嗯,知道了。”

他掛了電話。

辦公室一片沉寂。

我擦完最后一片葉子,準(zhǔn)備收拾東西開溜。

“你。”

他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動作一僵。

回頭。

祝昶不知何時站在了辦公桌后,手里把玩著一支昂貴的鋼筆。

目光落在我身上。

“歸荑。”

他準(zhǔn)確叫出了我的名字。

“是,祝總?!蔽业椭^。

“上次,”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你說我……肝不好?”

來了。

我就知道躲不過。

“啊……我就是瞎說的。”我趕緊擺手,“掃地的,懂什么呀。您別往心里去。”

“是嗎?”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那你說說,怎么個瞎說法?”

我:“……”

這讓我怎么編?

說我以前是玄學(xué)大師,一眼看出你肝經(jīng)瘀堵煞氣纏身?

他大概會直接把我當(dāng)精神病扭送出去。

我腦子飛快轉(zhuǎn)著。

“那個……我以前在老家,跟一個老中醫(yī)學(xué)過幾天刮痧拔罐?!蔽议_始胡謅,“看人臉色,多少能蒙一點(diǎn)?!?/p>

“您吧……印堂……呃,就是眉心這塊,有點(diǎn)發(fā)暗?!?/p>

“眼角……嗯,眼白帶點(diǎn)黃?!?/p>

“走路帶風(fēng),但氣息有點(diǎn)沉?!?/p>

“這都是肝火旺,肝氣郁結(jié)的表現(xiàn)?!?/p>

“再加上您位高權(quán)重,日理萬機(jī),操心的事多,夜里休息不好很正常。”

“我就……瞎蒙了幾句?!?/p>

我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像那么回事,又帶著點(diǎn)底層人的質(zhì)樸和……江湖騙子的小聰明。

祝昶沒說話。

鋼筆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轉(zhuǎn)了個圈。

辦公室安靜得能聽到我的心跳。

就在我以為他要把我轟出去的時候。

他開口了。

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

“會刮痧?”

我一愣:“???會…會一點(diǎn)?!?/p>

“過來?!?/p>

他朝旁邊的真皮沙發(fā)抬了抬下巴。

“試試?!?/p>

我:“???”

讓我給他刮痧?

我看著自己這雙布滿繭子和細(xì)小裂口、剛摸完花盆和抹布的手。

再看看他那身一看就貴得要死的襯衫。

“??偂@……不合適吧?”我干笑,“我這手粗……”

“讓你試就試?!彼驍辔?,語氣不容置疑。

“……哦?!?/p>

我硬著頭皮走過去。

洗手是不可能了,工具間沒那條件。

我在衣服上使勁蹭了蹭手。

走到沙發(fā)邊。

祝昶已經(jīng)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微微側(cè)過身,背對著我。

脖頸線條流暢,一直延伸到寬闊的肩背。

隔著薄薄的襯衫布料,能感受到底下緊繃的肌肉。

還有……那幾乎化為實(shí)質(zhì)的、冰冷沉重的煞氣。

絲絲縷縷地纏繞著他。

像無形的枷鎖。

我頭皮發(fā)麻。

這活兒……

我試探著伸出手。

指尖剛碰到他的后頸皮膚。

嘶——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猛地竄了上來!

激得我渾身一哆嗦。

這煞氣……好兇!

比天臺門縫里透出來的,還要霸道!

而且,帶著一種極其陰毒的侵蝕性。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地基煞或者冤魂煞!

我強(qiáng)忍著縮回手的沖動。

調(diào)動起丹田里那點(diǎn)可憐巴巴、細(xì)若游絲的靈力。

集中到指尖。

沒有刮痧板。

我只能用指關(guān)節(jié)。

模仿著刮痧的手法。

沿著他后頸的風(fēng)池穴,向下,順著脊柱兩側(cè)的膀胱經(jīng)。

一下,一下。

指關(guān)節(jié)刮過緊繃的肌肉。

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

我全神貫注。

一邊小心地避開他皮膚表層那層濃得化不開的煞氣。

一邊將指尖那點(diǎn)微弱的、帶著溫潤生氣的靈力,小心翼翼地滲透進(jìn)去。

像用一根頭發(fā)絲去撬動千斤巨石。

艱難無比。

額頭很快冒出汗。

后背也濕透了。

這具身體的底子太差,靈力運(yùn)轉(zhuǎn)極其滯澀。

每一秒都是煎熬。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辦公室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聲,和指關(guān)節(jié)刮過皮膚的沙沙聲。

祝昶始終一動不動。

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但我能感覺到。

他背上那堅(jiān)硬如鐵的肌肉,似乎……極其細(xì)微地,放松了一絲絲?

有效果?

我精神一振。

更加賣力地調(diào)動那點(diǎn)可憐巴巴的靈力。

沿著經(jīng)絡(luò),緩緩?fù)七M(jìn)。

突然!

指尖下的皮膚猛地一繃!

一股極其陰冷、怨毒的氣息,毫無征兆地從他脊柱深處爆發(fā)出來!

像一條潛伏的毒蛇,猛地噬向我的指尖!

我大驚失色!

想撤手,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那股陰毒煞氣瞬間纏上我的手指,瘋狂地想要鉆進(jìn)來!

冰冷刺骨!

帶著毀滅的惡意!

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我丹田里那點(diǎn)微弱的靈力,像是受到了致命的威脅,猛地自行運(yùn)轉(zhuǎn)起來!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煌煌正氣的暖流,本能地反擊而出!

嗡——

兩股力量在我指尖無聲碰撞!

我喉嚨一甜。

眼前一黑。

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唔……”

一聲悶哼。

不是我發(fā)出的。

是祝昶。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

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fēng)。

我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栽倒。

一只大手,鐵鉗般抓住了我的胳膊。

穩(wěn)住了我的身形。

我眼前金星亂冒。

胸口血?dú)夥俊?/p>

好半天才緩過氣。

抬眼。

正對上祝昶近在咫尺的臉。

他的臉色……很白。

比平時更白。

額角滲出了一層細(xì)密的冷汗。

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眸子里,翻涌著極其復(fù)雜的東西。

震驚。

難以置信。

還有……一絲極其罕見的、茫然的痛楚?

他死死地盯著我。

抓著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你……”

他開口,聲音異常沙啞。

“剛才……那是什么?”

我心跳如擂鼓。

完了。

露餡了。

“沒……沒什么啊……”我試圖裝傻,聲音都在抖,“就……刮痧啊……可能我手勁大了點(diǎn)?”

祝昶沒說話。

他的目光,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在我臉上來回切割。

仿佛要剝開我所有的偽裝。

幾秒鐘。

他猛地松開了手。

力道之大,讓我踉蹌了一下。

他轉(zhuǎn)過身。

背對著我。

肩膀的線條繃得死緊。

聲音恢復(fù)了冰冷。

卻帶著一絲極力壓抑的暗啞。

“出去?!?/p>

“是……”

我如蒙大赦,抓起我的小噴壺和抹布,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沖出了辦公室。

門在身后關(guān)上。

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我靠在冰冷的墻上,大口喘氣。

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

剛才那一下……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

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殘留著一絲冰冷的刺痛。

祝昶脊柱深處爆發(fā)的那股陰毒煞氣……

那根本不是什么外來的煞氣!

那是……被人種下的!

“噬魂釘”!

一個只在古老典籍里見過的陰毒咒術(shù)名字,猛地跳進(jìn)我的腦海。

以活人脊柱為引,釘入怨魂煞氣,日夜侵蝕魂魄,損人壽元!

歹毒無比!

是誰?

誰這么恨他?

要讓他受這種活罪?

還有……

我摸著自己的丹田。

剛才那股本能反擊的暖流……

是……

純陽之氣?

這具身體……竟然是極其罕見的純陽體質(zhì)?

怪不得經(jīng)脈堵成這樣,還能引動一絲氣感!

純陽克百邪!

難怪能勉強(qiáng)抗住那“噬魂釘”的煞氣反噬!

可是……

我苦笑。

這點(diǎn)純陽之氣,杯水車薪。

對付一根“噬魂釘”的反噬就差點(diǎn)要了我的小命。

祝昶背上……可不止一根!

剛才那瞬間的感知……

至少三根!

釘在他的大椎、靈臺、命門!

三釘鎖魂!

這是要讓他不得好死,魂飛魄散?。?/p>

我打了個寒顫。

這潭水,太深了。

我只是個想掃掃地、澆澆花、混口飯吃的清潔工。

玩不起。


更新時間:2025-07-30 19:3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