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密林深處突然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斷裂聲。沐古蘇正彎腰檢查地圖上標(biāo)注的路線,聞言猛地抬頭 —— 只見西北方向的樹冠劇烈搖晃,無數(shù)葉片如同綠色暴雨般傾瀉而下,顯然有重物正在高速穿過樹林。
“他們來了。” 楚幼薇的聲音帶著顫抖,她將半塊龍紋玉佩緊緊攥在手心,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這三天來,血河教的搜捕從未停止,只是沒想到對方能找到如此隱蔽的溶洞。
沐古蘇迅速將地圖折好塞進(jìn)懷中,同時握緊了腰間的石匕。他運轉(zhuǎn)《共生訣》,將精神力如蛛網(wǎng)般擴散開去。這一次,眉心的光球不再像昨日那般躁動,而是如同溫順的溪流般緩緩流淌,將周圍百米內(nèi)的動靜清晰地呈現(xiàn)在他腦海中。
“一共九人,都在動用獻(xiàn)祭之力?!?他低聲說道,聲音因緊張而微微發(fā)緊。精神力 “看” 到九道渾濁的血氣正在快速逼近,其中三道尤為濃郁,所過之處,樹木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顯然是修為高深的強者。
柳疏螢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最前面那三個是血河教的紅衣祭司,每人至少獻(xiàn)祭過百人性命,體內(nèi)積攢的怨念已經(jīng)形成了血煞,普通攻擊根本傷不了他們?!?/p>
源初石在沐古蘇掌心微微發(fā)燙,那些銀色紋路扭曲成警示的形狀。他能感覺到,隨著紅衣祭司的靠近,空氣中的天地精氣變得異常狂暴,原本溫順的光點此刻如同受驚的野馬般四處亂竄,根本無法凝聚。
“必須立刻離開。” 沐古蘇當(dāng)機立斷,指著溶洞深處的一條狹窄通道,“楚姑娘,你先走,我來斷后。”
那通道是他們昨天探查時發(fā)現(xiàn)的,僅容一人側(cè)身通過,盡頭連接著一條地下暗河。原本是準(zhǔn)備以防萬一的退路,沒想到這么快就派上了用場。
楚幼薇卻搖了搖頭,從布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青銅匕首:“我雖然不會修行,但皇族的防身術(shù)還是學(xué)過一些?!?她將匕首橫在胸前,盡管手臂還在微微顫抖,眼神卻異常堅定,“再說,他們的目標(biāo)是我,就算你讓我先走,也跑不遠(yuǎn)?!?/p>
沐古蘇還想再說什么,洞口突然傳來轟然巨響。整座溶洞劇烈震顫,幾塊巨大的巖石從穹頂墜落,砸在積水潭中激起數(shù)米高的水花。他借著飛濺的水霧望去,只見三個身著血紅長袍的身影已經(jīng)站在洞口,兜帽下露出的眼睛閃爍著貪婪的紅光。
“找到你們了,小獵物?!?為首的紅衣祭司舔了舔嘴唇,聲音像是砂紙摩擦木頭般刺耳。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騰起一團(tuán)粘稠的血霧,那些血霧中隱約能看到無數(shù)痛苦掙扎的人臉,“皇室血脈的滋味,想必比那些凡夫俗子鮮美得多?!?/p>
另外兩名紅衣祭司呈扇形包抄過來,他們手中的青銅彎刀泛著詭異的紅光,顯然淬了劇毒。洞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剩下的六名黑衣教徒也已經(jīng)趕到,將溶洞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走!” 沐古蘇低喝一聲,猛地將楚幼薇推向通道入口。同時,他將精神力毫無保留地釋放出去,瞄準(zhǔn)了最左側(cè)那名紅衣祭司的眼睛。
眉心的光球瞬間炸開,無數(shù)細(xì)微的精神絲線如同毒針般射出。那名紅衣祭司正獰笑著逼近,突然發(fā)出一聲慘叫,捂著眼睛連連后退。他的眼球上浮現(xiàn)出細(xì)密的血紋,顯然是被精神力所傷。
“有點意思?!?為首的紅衣祭司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驚訝,“一個凡胎竟然能引動精神力?看來今天的收獲不止皇室血脈?!?他右手一揮,那團(tuán)血霧如同活物般撲向沐古蘇,所過之處,空氣都泛起刺鼻的腥臭味。
沐古蘇不敢硬接,側(cè)身翻滾躲開血霧。血霧砸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堅硬的青石竟被腐蝕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深坑,冒出陣陣黑煙。
“精神力還太弱?!?柳疏螢的聲音在他腦海中急促響起,“只能影響感官,無法造成實質(zhì)傷害??爝M(jìn)通道!”
沐古蘇清楚自己的斤兩。剛才那一下已經(jīng)耗盡了他大半精神力,此刻眉心傳來陣陣刺痛,像是有根針在不斷扎刺。他虛晃一招逼退右側(cè)的黑衣教徒,轉(zhuǎn)身沖向通道入口。
楚幼薇已經(jīng)鉆進(jìn)通道,正伸手想拉他一把。就在這時,為首的紅衣祭司突然冷笑一聲,左手猛地拍向地面。無數(shù)血色紋路從他掌心涌出,順著地面的縫隙快速蔓延,瞬間封鎖了通道入口。
“想跑?” 紅衣祭司的聲音帶著戲謔,“既然來了,就留下來當(dāng)祭品吧。”
血色紋路形成的屏障散發(fā)出灼熱的氣息,沐古蘇伸手觸碰,只覺一股狂暴的力量順著手臂襲來,讓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他能感覺到,那些紋路中蘊含著極其濃郁的怨念,如同無數(shù)只手在拉扯他的靈魂。
“用源初石!” 柳疏螢急聲道,“它能凈化怨念,或許能打開缺口!”
沐古蘇立刻將源初石按在血色屏障上。銀色紋路接觸到血色屏障的瞬間,如同滾油遇水般劇烈沸騰起來。那些血色紋路發(fā)出凄厲的尖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屏障上很快出現(xiàn)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缺口。
“快走!” 沐古蘇推了楚幼薇一把,自己則轉(zhuǎn)身面對追來的黑衣教徒。他將精神力凝聚成針,連續(xù)刺向最前面兩人的膝蓋。那兩人慘叫著摔倒在地,正好擋住了后面的追兵。
穿過通道時,沐古蘇回頭望了一眼。為首的紅衣祭司正目瞪口呆地看著屏障上的缺口,顯然沒料到源初石能破解他的血煞術(shù)。另外兩名紅衣祭司已經(jīng)繞過屏障,正獰笑著追來,他們的速度極快,轉(zhuǎn)眼間就拉近了距離。
通道狹窄而曲折,只能容一人前行。楚幼薇在前,沐古蘇在后,兩人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往前爬。通道壁上長滿了濕滑的苔蘚,好幾次沐古都差點滑倒,幸好及時用石匕插進(jìn)巖石才穩(wěn)住身形。
身后傳來紅衣祭司的怒吼聲,還有巖石碎裂的巨響。顯然,他們正在強行破壞通道,想要盡快追上來。
“前面就是暗河!” 楚幼薇的聲音帶著一絲喘息和希望。她指著前方的微光,那里隱約能聽到水流聲。
沐古蘇精神一振,加快了爬行的速度。又爬了約莫十多米,眼前豁然開朗。通道盡頭是一處寬敞的地下洞穴,一條暗河蜿蜒流淌,水面反射著洞頂晶石的光芒,如同鋪滿了碎鉆。
“快上船!” 楚幼薇指向岸邊停泊的一艘小木船。那是她昨天找到的,顯然是以前的探險者留下的。
兩人跳上船,沐古蘇拿起船槳用力一劃。木船緩緩駛離岸邊,順著水流向下游漂去。他回頭望去,通道口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紅衣祭司的身影,其中一人正抬手凝聚血霧,顯然準(zhǔn)備發(fā)動攻擊。
“低頭!” 沐古蘇猛地將楚幼薇按倒在船上。
幾乎在同時,一團(tuán)血霧擦著他們的頭頂飛過,砸在對面的巖壁上,腐蝕出一片黑色的痕跡。
“該死!” 紅衣祭司的怒吼聲在洞穴中回蕩,卻因為距離太遠(yuǎn),無法再發(fā)動有效攻擊。
沐古蘇這才松了口氣,癱坐在船板上,大口喘著粗氣。剛才的追逐耗盡了他最后的力氣,眉心的刺痛越來越強烈,精神力已經(jīng)徹底枯竭。他低頭看向掌心的源初石,那些銀色紋路黯淡無光,顯然剛才凈化血煞也消耗了它不少能量。
楚幼薇遞過來一個水囊:“喝點水吧,暫時安全了。” 她的頭發(fā)被汗水打濕,貼在臉頰上,卻難掩眼中的慶幸,“沒想到你的精神力這么厲害,竟然能擋住紅衣祭司的攻擊?!?/p>
沐古蘇苦笑一聲,喝了口清水:“只是僥幸罷了。如果他們?nèi)Τ鍪?,我根本撐不了多久?!?他想起剛才那道血色屏障的威力,心中一陣后怕,“精神力只能干擾,無法造成實質(zhì)傷害,面對真正的強者,根本不堪一擊。”
柳疏螢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你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精神力的修煉本就比普通修行艱難百倍,想要真正用于戰(zhàn)斗,還需要長時間的打磨?!?/p>
木船順著暗河緩緩漂流,洞頂?shù)木絹碓较∈?,周圍漸漸陷入黑暗。楚幼薇點燃了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在水面上跳躍,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這條暗河會通向哪里?” 沐古蘇問道,他對這里的地形一無所知。
楚幼薇看著手中的地圖,眉頭微蹙:“按照古籍記載,應(yīng)該會匯入外面的滄瀾江。但具體位置…… 我也不確定?!?她頓了頓,看向沐古蘇,“剛才你用那塊石頭破解血煞的時候,我好像看到那些銀色紋路和我玉佩上的龍紋產(chǎn)生了共鳴?!?/p>
沐古蘇掏出源初石,借著微弱的火光仔細(xì)觀察。那些銀色紋路雖然黯淡,但排列方式確實與楚幼薇玉佩上的龍紋有幾分相似,只是更加復(fù)雜精妙。
“或許你的玉佩和源初石,本就是同出一源?!?他猜測道,“大楚開國皇帝得到的天降奇石,說不定就是源初石的碎片?!?/p>
楚幼薇點點頭:“很有可能。如果真是這樣,那通天塔里一定藏著關(guān)于源初石的秘密。” 她的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只要能找到通天塔,或許就能知道如何對抗血河教,復(fù)興大楚。”
沐古蘇沒有接話,只是默默看著手中的源初石。他想起剛才精神力耗盡時的無力感,心中涌起強烈的緊迫感。距離大楚故都還有千里之遙,以他現(xiàn)在的實力,根本無法保護(hù)楚幼薇安全抵達(dá)。必須盡快提升精神力,至少要達(dá)到能用于實戰(zhàn)的程度。
就在這時,木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沐古蘇穩(wěn)住身形,借著微弱的火光向前望去 —— 只見暗河前方出現(xiàn)了一道瀑布,水流從數(shù)丈高的懸崖上傾瀉而下,形成一道白色的水幕。
“抓緊了!” 他大喊一聲,緊緊抱住船舷。
木船順著水流沖下瀑布,失重感瞬間襲來。沐古蘇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耳邊是轟鳴的水聲。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身體重重地撞在水面上,冰冷的河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掙扎著浮出水面,嗆了好幾口河水。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在一個寬闊的河道里,岸邊是茂密的樹林,顯然已經(jīng)到了暗河的出口。楚幼薇就在不遠(yuǎn)處,正被一個漩渦卷住,情況十分危險。
沐古蘇奮力游過去,抓住楚幼薇的手臂,將她拖向岸邊。兩人癱坐在河灘上,大口喘著粗氣,渾身都濕透了。
“我們…… 出來了?” 楚幼薇看著眼前的樹林,眼中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沐古蘇點點頭,正想說些什么,突然臉色一變。他將精神力勉強擴散開去,雖然微弱,卻清晰地 “看” 到九道熟悉的血氣正在快速靠近,顯然是血河教的追兵。
“他們怎么會這么快?” 楚幼薇的聲音帶著絕望。
柳疏螢的聲音急促響起:“他們在沿河追蹤!那些紅衣祭司能通過血氣感應(yīng)到你的皇室血脈,根本甩不掉!”
沐古蘇咬了咬牙,拉起楚幼薇:“跟我來。” 他拖著她鉆進(jìn)岸邊的樹林,盡可能地利用茂密的枝葉隱藏身形。
但已經(jīng)太晚了。九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將退路完全封鎖。為首的紅衣祭司緩緩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布滿血色紋路的臉,嘴角掛著殘忍的笑容:“小獵物,這次看你們往哪跑?!?/p>
沐古蘇將楚幼薇護(hù)在身后,握緊了手中的石匕。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但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也要爭取時間讓楚幼薇逃跑。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凝聚僅存的精神力。就在這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紅衣祭司身后的一人,心臟猛地一縮。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臉上戴著青銅面具,只能看到一雙冰冷的眼睛。但那身形,那站姿,甚至是舉手投足間的氣質(zhì),都給沐古蘇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
“我在哪里見過他……” 沐古蘇喃喃自語,腦海中飛速閃過無數(shù)畫面。不是在這個世界,而是在地球的某個夢境里。
那個夢境總是很模糊,他只記得一片燃燒的廢墟,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人影背對著他,手中握著一把流淌著火焰的長劍。夢境的最后,那人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具下的眼睛冰冷而陌生,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你是誰?” 沐古蘇的聲音帶著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讓他心神不寧。
那戴面具的黑衣人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但沐古蘇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手中的源初石上,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為首的紅衣祭司顯然有些不耐煩了,他冷哼一聲:“別管他是誰,反正都是要死的。動手!”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周圍的黑衣教徒同時拔出彎刀,一步步逼近。沐古蘇將楚幼薇護(hù)得更緊,腦中卻在瘋狂思考 —— 那個戴面具的黑衣人到底是誰?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血河教的隊伍里?為什么自己會在地球的夢境中見過他?
無數(shù)疑問在他腦海中盤旋,卻找不到任何答案。他只知道,這個戴面具的黑衣人,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他的出現(xiàn),或許隱藏著一個關(guān)乎自己穿越的巨大秘密。
黑衣人似乎察覺到了沐古蘇的注視,微微側(cè)過頭,面具下的眼睛閃過一絲詭異的紅光。就在那一瞬間,沐古蘇手中的源初石突然微微發(fā)燙,那些黯淡的銀色紋路,竟再次亮起了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