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嬤嬤那封血呼啦的書信，還釘在床頭柱子上呢。
跟根淬了毒的針似的，扎得人眼睛疼。
“前朝玉璽…”
云星雨捏著從張嬤嬤那兒順來的蓮花耳墜，指尖摩挲著那個小小的印記。
“慧明那老毒尼想要的，怕不是塊能號令前朝那幫子老鬼的真家伙吧？”
月見正趴桌上，鼓搗她那幾只木頭做的機關(guān)雀。
聞言手一哆嗦，差點把小雀翅膀掰下來：
“可…可咱們連那玉璽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夏膬号?？”
“所以啊，”
云星雨嘴角一勾，透出點蔫壞。
“得拿云星夢那蠢貨當魚餌，釣條大的！”
她手指用力，“咔嚓”一聲，把那蓮花耳墜掰成了兩半！
露出里面一個米粒大的小暗格。
半顆黑乎乎、散發(fā)著怪味的藥丸子，“骨碌”滾了出來。
“瞧，張氏給柳姨娘吊命的‘蠱毒解藥’，夠不夠份量毒翻她親閨女？”
月見眼珠子瞪得溜圓：
“小姐！您…您要殺了云星夢？！”
“殺她？”
云星雨嗤笑一聲。
“那也太便宜張氏那個毒婦了?！?/p>
她推開窗戶，朝著西邊那雞飛狗跳的小閣樓努了努嘴。
云星夢那尖利的哭嚎聲，跟殺豬似的，隔一會兒就飆出來一嗓子：
“鏡子！把鏡子拿走！我的臉！啊啊啊——！”
那豬血面膜引發(fā)的紅疹子，早不是紅疙瘩了，潰爛流膿，整張臉沒一塊好皮。
京城里有頭有臉的大夫請了個遍，全搖著頭走的。
“她現(xiàn)在最想要什么？”
云星雨捻著那半顆臭烘烘的藥丸。
“治臉！讓她臉好起來！”
月見想都沒想。
“那就給她送‘良藥’去！”
云星雨把藥丸往前一遞。
“告訴三姨娘，就說這是她祖?zhèn)髅刂频摹袢莞唷?，敷臉能生肌美容，妙手回春！?/p>
“不過呢…有個小‘副作用’，用了之后吧，容易掏心窩子說真話?！?/p>
月見倒抽一口涼氣：
“這吐真藥粉滲進她那爛臉里…”
“云星夢還不得把張氏的老底兒，連帶著她幾歲尿褲子都抖落干凈？！”
“光抖老底兒哪夠？”
云星雨抬手，從發(fā)髻里抽出一根沉甸甸的金簪。
簪頭輕輕一旋，露出里面纏繞的、細得幾乎看不見的銀色絲線。
“月見，你那寶貝傀儡絲，控著剛死不久的尸體，能撐多久？”
“尸…尸體？”
月見咽了口唾沫，小臉有點白。
“得看天氣…天冷點，尸身僵得慢…大概…大概半炷香？”
“夠用了。”
云星雨目光轉(zhuǎn)向，護國寺黑沉沉的方向。
“張氏那個忠心耿耿的眼線張嬤嬤，不是剛被亂棍打死，尸首還扔在地窖里等發(fā)落么？”
月見瞬間明白了，頭皮一陣發(fā)麻。
當夜，西院那鬧鬼似的小閣樓，上演了一出活人見鬼的驚悚大戲。
柳姨娘端著個描金小盒子，抖抖索索地湊到云星夢跟前：
“二…二小姐…您受苦了…這…這是妾身娘家壓箱底的秘方玉容膏…”
“滾開！丑八怪！你也想害我？！”
云星夢跟瘋狗似的，一巴掌打翻了盒子！
膿血混著眼淚鼻涕，糊了她自己一手一臉，看著更嚇人了。
“啪嗒?！?/p>
那半顆黑藥丸子，從打翻的盒子里滾了出來。
不偏不倚，掉進了旁邊燒得正旺的炭盆里！
“滋啦——！”
一股詭異的、帶著甜膩香氣的紫色煙霧，“騰”地一下冒了出來！
煙霧繚繞中，云星夢那雙滿是怨毒的眼睛，突然直了！跟丟了魂似的。
“娘…別扎我…我聽話…我什么都聽…”
她嘴里開始胡言亂語，像夢游一樣自爆家門：
“寒潭淹死那個孕婦…是娘親自動的手…她說淹死最干凈…”
“做…做成人彘的罐子…埋在祠堂那棵老槐樹底下…第三塊磚下面…”
“爹…爹兵符里那個扎小人的娃娃…腳底板繡的字…是…是我教的針線活兒…娘說繡丑點像小孩兒干的…”
暗處角落里，月見屏住呼吸，指尖幾根幾乎透明的銀絲微微顫動著。
連接著銀絲的另一頭，正通向冰冷的地窖。
張嬤嬤那具剛斷氣沒多久的僵硬尸首，隨著月見手指的牽動，詭異地抽搐著——
正是這傀儡絲，模仿著張嬤嬤生前拍打香囊的動作。
控制著云星夢腰間那個不起眼的香囊，悄悄釋放出致幻的藥粉！
“還不夠勁兒?！?/p>
云星雨躲在更深的陰影里，聲音輕得像風。
月見眼神一凜，手指猛地用力一扯！
“砰！”
地窖里，張嬤嬤的尸首腦袋，狠狠撞在了冰冷的地窖墻壁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幾乎就在同時！
閣樓里，正絮絮叨叨爆料的云星夢，猛地抱住腦袋，發(fā)出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叫：
“啊——！張嬤嬤！別過來！別找我索命！”
“不是我！是娘！是娘讓你去滅口那個‘藥引’丫頭的！”
“我…我只是幫忙遞了包砒霜…啊——別掐我脖子！”
整個閣樓，死一般寂靜。
只有云星夢那破了音的慘叫在回蕩。
“哐當——！??！”
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狠狠踹開！
云想成那張鐵青扭曲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眼珠子血紅！
他幾步?jīng)_進來，掄圓了胳膊，帶著風聲——
“啪?。?！”
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大耳刮子，直接把還在尖叫的云星夢抽飛出去！
撞翻了屏風！
“毒婦！你們母女倆！都該下油鍋！炸透了喂狗！”
云想成的咆哮聲震得房梁都在掉灰。
暗影里，云星雨無聲地勾起嘴角。
渣爹這心?。≒TSD），果然一聽見“砒霜”倆字兒，就得炸。
子時。亂葬崗。
陰風“嗚嗚”地刮，跟鬼哭似的，吹得人后脊梁發(fā)涼。
云星雨一個人站在墳堆中間，孤零零的。
腳邊扔著個描龍畫鳳、看著挺唬人的錦盒——
里頭裝著月見熬夜趕工出來的“前朝玉璽”：
大白蘿卜現(xiàn)刻的，還特意沾了點泥巴，顯得“古樸”。
“嘎吱——嘎吱——”
一輛蒙著黑布的破馬車，跟鬼車似的，晃晃悠悠駛近了。
車簾子“嘩啦”一掀。
玉嬤嬤被堵著嘴、捆得跟粽子似的扔在車里！
借著慘淡的月光，她后脖頸子上那被挑破皮的火焰刺青，看得清清楚楚！
“玉璽！拿來！”
馬車前頭跳下來個蒙面人，聲音沙啞難聽，跟砂紙磨鐵似的，朝云星雨伸出手。
云星雨抬腳，把錦盒往他那邊一踢：
“先放人！”
蒙面人半信半疑地彎腰撿起盒子，掀開一條縫兒往里一瞅——
臉瞬間就綠了！氣得渾身哆嗦：
“臭丫頭！你找死！”
他猛地從懷里掏出個慘白的骨笛。
“嗚——”地吹出一聲瘆人的尖嘯！
“咔嚓！咔嚓！”
周圍幾個墳包子的土，猛地拱了起來！
十幾具穿著破爛壽衣、皮肉腐爛發(fā)臭的尸首。
跟地里冒出來的蘿卜似的，搖搖晃晃地爬了出來！
張牙舞爪地就朝云星雨撲過來！那味兒，絕了！
“就知道你們這幫玩蟲子的，好這口！”
云星雨一點兒不慌，反而冷笑一聲，猛地掀開自己身上那件大斗篷——
嚯！腰帶上，整整齊齊別著八個正在“嗡嗡嗡”瘋狂震動的木頭機關(guān)雀！
雀腦袋都沖外！
“暴雨梨花針——青春迷你版！”
她手指頭往腰帶上一按某個機括。
“送你了！別客氣！”
“咻咻咻咻咻——?。?！”
無數(shù)根閃著幽藍寒光的毒針，跟馬蜂炸了窩似的，從雀嘴里狂噴而出！
暴雨一樣潑向那群張牙舞爪的腐尸！
“噗嗤！噗嗤！”
毒針扎進腐肉的聲音不絕于耳。腐尸的動作瞬間變得遲緩僵硬。
趁這亂乎勁兒，云星雨手腕一翻，那根藏了金絲的金簪“唰”地飛出去！
精準地割斷了捆著玉嬤嬤的繩索！“嬤嬤！點火！”
玉嬤嬤被松開嘴，咳了兩聲，麻溜地從懷里掏出個火折子，迎風一晃，小火苗“騰”地就起來了！
她看都沒看，手一揚，火折子劃了個漂亮的弧線，精準無比地落進了馬車底下——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火光沖天！
氣浪跟無形的拳頭似的，“呼”一下把那個蒙面人掀飛出去老遠！摔了個狗啃泥！
漫天煙塵碎屑中，云星雨一把拽起還有點發(fā)懵的玉嬤嬤，撒丫子就往亂墳崗深處狂奔！
身后傳來那蒙面人摔在地上、氣急敗壞的凄厲詛咒：
“前朝余孽…慕容博大人…絕不會放…呃！”
話沒嚎完，戛然而止。
一柄玄鐵折扇，帶著森冷的光。
如同死神的鐮刀，悄無聲息地抹過他的喉嚨。
云星雨猛地回頭。
只見慕容湛那家伙，跟個煞神似的，穩(wěn)穩(wěn)地站在一個墳包子上。
月光賊亮，正好照在他微微敞開的領(lǐng)口后——
那后脖頸子上，一粒小小的朱砂痣，紅得刺眼。
他甩了甩扇子上的血珠子，聲音還是那副凍死人的調(diào)調(diào)：
“談?wù)労献?？帶玉璽的那種?！?/p>
眼神兒，意有所指地瞟了眼云星雨腳邊那摔開的錦盒——
里面那根雕工粗糙的蘿卜玉璽，正在泥地里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