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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凝聽 燈花落 94380 字 2025-07-31 11:5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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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晚來的稍晚,稍遲,尤其是在今天這個日子,太陽直射北回歸線,白晝被拉長到極致,宣告著夏天正式來臨。

林聽沒有說謊,確實有人等她,有人在家等她。

霓虹燈一盞一盞亮起,為這座鋼鐵森林披上虛幻的華服。一路疾馳,趕在蛋糕店打烊之前,取走提前預定的生日蛋糕。盒子里散發(fā)出的甜香讓林聽恍惚了一瞬,記憶中某個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聽,人生已經(jīng)夠苦了,生日蛋糕就該甜一點。"

偌大的別墅空落落的,沒有人間煙火氣,更別說什么家的溫度。指紋鎖發(fā)出"滴"的一聲輕響,門開了,入目是一片寂靜的黑暗。

灰色的大理石桌面加上冷白色的墻紙,冷色調(diào)拉滿,燭光在黑暗中搖曳,成為這個冰冷空間里唯一的溫暖光源。。

"祝你生日快樂......"林聽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在空曠的別墅里顯得格外孤獨,唱到一半時,輕聲的哽咽取代了后續(xù)歌詞。

燭光中,林聽仿佛看見對面坐著一個人,淚水模糊了視線,反而讓幻覺更加真實——那人穿著熟悉的藏青色襯衣,銀灰色的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后,鏡片后的眼睛含著溫柔的笑意。

"老師......"林聽伸出手,指尖穿過虛幻的影像,只觸到冰涼的空氣。

燭淚緩緩滑落,就像林聽臉上止不住的淚水,緩緩閉上眼睛,許下和過去一樣的愿望,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xiàn)的愿望。

當再次睜開眼時,幻覺已經(jīng)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現(xiàn)實。林聽機械地切下一塊蛋糕,放進嘴里,香草的味道在舌尖綻放,卻嘗不出絲毫甜味。

落地窗外,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

沒有人知道,在這棟豪華別墅里,一個孤獨的靈魂正在用這種方式,紀念一段無法宣之于口的愛意。

與此同時,警局一行人剛結(jié)束聚餐。程莫的酒品在單位是出了名的好,是個喝到天昏地暗也記得把同事挨個送上車,自己最后清醒結(jié)賬的主。

"孩兒們,周末愉快!"程莫把廖青山塞進出租車,瀟灑地擺擺手,轉(zhuǎn)身時卻差點被馬路牙子絆了個趔趄。他自嘲地笑了笑,一頭扎進早已等候的網(wǎng)約車后座,報地址時舌頭居然還能捋得筆直。

車窗外的霓虹燈在視線里拉出五彩的流光,程莫靠著車窗,感受著酒精在血液里流淌帶來的微醺感。

程莫家離警局很近,步行不過二十分鐘,平日里晨跑繞個圈就能到。這套小兩居還是程新瞞著父母偷偷給他置辦的。記得東窗事發(fā)那天,兩兄弟沒少挨訓,而程新只是沉默地站在他前面,像一堵?lián)躏L的墻。

"到了。"司機的聲音把程莫從回憶里拉出來。

程莫踉踉蹌蹌地摸進單元門,鑰匙對了好幾次才插進鎖眼。推門開燈的瞬間,一室冷清撲面而來,但至少是自己的窩。程莫踢掉皮鞋,連襪子都懶得脫,直接扎進了柔軟的床鋪,下一秒他就墜入了黑甜的夢鄉(xiāng)。

宿醉后的生物鐘總是紊亂的,再次睜開眼時,陽光已經(jīng)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畫出一道刺眼的白線。程莫瞇著眼摸到手機,屏幕上的12:47讓他瞬間清醒,這一覺竟然睡到了正午。

"嘶——"剛坐起來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程莫敲了敲仿佛灌了鉛的腦袋。

床頭柜上放著的半瓶礦泉水已經(jīng)變成了室溫,他仰頭灌下去,喉結(jié)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冰涼的水滑過喉嚨,稍稍沖淡了口腔里殘留的酒氣。

拉開窗簾的瞬間,獨屬于夏季艷陽的刺眼襲來,程莫條件反射地抬手遮眼。適應光線后,他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發(fā)了會兒呆,周末的中午,整個世界都活了過來。

打開手機,程莫揉了揉太陽穴,點開外賣軟件下單份早午餐,音響里吵鬧的流行樂填補了送餐的間隙。

"絕世好男人開工。"程莫自言自語著套上圍裙,開始難得一次的大掃除。

空氣里彌漫著檸檬清潔劑混合著陽光暴曬織物的干燥氣味,一個近乎完美的、秩序井然的周末午后。

程莫收拾完外賣盒,環(huán)顧著煥然一新的家,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猛地掏空了一塊,空落落地懸著。該做的都做完了,接下來呢?

這個念頭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激起一圈圈漣漪。漣漪的中心,清晰地映出一個名字,林聽。

她的名字像一根細小的針,精準地刺破了程莫心頭那點隱秘的、不合時宜的漣漪。

“嘖。”程莫煩躁地抹了把臉,指尖觸到額角,仿佛還能感受到宿醉殘留的悶脹感。

真是昏了頭了。他程莫,堂堂七尺男兒,,怎么能任由自己陷在這種毫無結(jié)果、甚至有些卑劣的暗戀情緒里?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樣患得患失,簡直可笑。

不行,必須做點什么。

“砰”的一聲,家門在身后關(guān)上,隔絕了滿室的潔凈與寂靜。

十幾分鐘后,程莫的身影出現(xiàn)在市局門口,周末的走廊異常安靜,只有規(guī)律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

廖青山正埋首于一堆攤開的卷宗和幾本厚厚的筆記本里,聽到腳步聲,猛地抬起頭,看到是程莫,臉上瞬間綻開驚訝混雜著一點“被抓包”的窘迫。

“老大?”廖青山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顯得格外響亮,帶著一絲剛回神的沙啞,“你怎么跑來了?”

程莫踱步過去,隨意地拉開廖青山旁邊一張空著的辦公椅,坐下,身體微微后靠,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目光掠過廖青山桌上堆積如山的資料。

“在家待著骨頭縫里都發(fā)霉了,無聊?!背棠恼Z氣聽起來輕松隨意,像是在解釋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消遣,“倒是你,周末大好時光,跟這兒當拼命三郎?秦佳案的尾巴?”

“嗯,”廖青山揉了揉發(fā)酸的后頸,身體轉(zhuǎn)向程莫,指著自己電腦屏幕,“正整理江飛星那邊提交過來的電子證據(jù)。老大,你是不知道……這妹子,真是個人才,純愛戰(zhàn)神級別的?!?/p>

“看到?jīng)]?好幾G!全是顧橋的聊天記錄截圖、通話錄音備份、轉(zhuǎn)賬記錄、甚至還有…一起看過的電影票根照片!”廖青山滑動著鼠標滾輪,屏幕上的圖片瀑布般向下流淌,時間跨度清晰可見,“從剛認識,到熱戀,到分開,再到出事前……事無巨細,全存網(wǎng)盤里,這癡情勁兒,都用錯了地方啊?!?/p>

程莫湊近了些,屏幕上快速滾動的截圖大多是社交軟件的聊天界面,偶爾夾雜著一些生活照片。那些甜蜜的昵稱、瑣碎的日常分享、海誓山盟,此刻在命案的陰影下,顯得格外刺眼和諷刺。他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嘖,”程莫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身體靠回椅背,嘴角卻勾起一絲慣常的調(diào)侃弧度,視線從刺目的屏幕移開,落在廖青山那張寫滿“被狗糧噎到又被案情壓垮”的臉上,“看來我們廖青山警官是被這驚天動地的‘純愛’給震撼到了?怎么著,要不要老大我現(xiàn)在就給你安排個妹妹相個親?啟動個‘純愛少女拯救計劃’,讓你也感受感受這種…嗯…澎湃的青春?”

廖青山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連連擺手,“別別別!老大,饒了我吧!我現(xiàn)在看到‘純愛’倆字兒就頭疼,比看碎尸現(xiàn)場照片還瘆得慌!這案子里的‘純愛’都帶血味兒!”

玩笑話沖淡了些許辦公室的沉悶和案卷帶來的壓抑感。

“說正事,”程莫的聲音低沉了幾分,“跟公訴那邊,還有法官那邊,提前溝通一下??纯茨懿荒苌暾垖@部分高度敏感、可能對特定旁聽人員造成二次傷害的內(nèi)容進行必要的規(guī)避?!?/p>

程莫的語氣很沉,微微嘆了口氣,“秦佳的母親……她失去的已經(jīng)夠多了。庭審對她來說,是最后一道傷口。我們得盡最大努力,別讓她后半輩子都陷在‘蛋糕’的悔恨里拔不出來,那太殘忍了?!?/p>

辦公室里再次陷入安靜,只有空調(diào)的風聲和主機運行的微弱蜂鳴。

廖青山臉上的戲謔徹底消失了,肅然地點點頭,“明白,老大?!?/p>

程莫“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老大,明天林姐演出,一起去不?”廖青山猛地想起,自己兜里還有林姐給的演出票。

程莫正欲起身的動作頓住了,維持著半起身的姿態(tài),目光從廖青山那張帶著點期待、又有點小心翼翼的臉上滑過,最終落回自己搭在椅背的手指上

林聽……演出……

空氣似乎凝滯了幾秒。

“哦?”程莫終于重新坐穩(wěn),聲音刻意壓平,帶著一種過分刻意的平淡,“什么演出?”

廖青山?jīng)]察覺老大那一瞬間的僵硬,或者說,他察覺到了但選擇了忽略,“林姐的‘雨霖鈴’??!就在文化館,明晚八點!她特意給的票,前排呢!老大,一起去唄?”

去看她的演出?以一個普通同事、朋友的身份?程莫的視線在那兩張票上停留了片刻,票面上優(yōu)雅的小提琴剪影和林聽的名字,像帶著微弱的電流,輕輕刺了他一下。

“我……”程莫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拒絕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他需要的是遠離,不是靠近,加班整理枯燥的卷宗才是他此刻應該做的“清醒劑”。

然而,廖青山接下來的話堵住了他的退路,“老大,票都在這兒,你怎么忍心看我一個人孤零零坐前排?萬一林姐問起來,我怎么說?說大家伙都沒空來捧場?這就是我們小分隊的人情冷暖嗎?”

程莫被噎了一下,煩躁地捋了捋頭發(fā),宿醉帶來的悶脹感似乎又涌了上來。

“行吧行吧,” 他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xié)和無奈,“明天……幾點集合?”

“老大英明!” 廖青山立刻眉開眼笑,迅速把一張票塞進程莫手里,生怕他反悔,“明晚七點半,音樂廳門口碰頭!記得穿精神點兒!”


更新時間:2025-07-31 11:52: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