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跳動,李帷韜的神情不明,其余人也不敢說話了。
良久后,楊氏嘆氣道,“侯爺,咱家也沒有什么青樓出來的女兒,不過是李窈丟失后,恰好被我楊家旁支收養(yǎng),接回家后身體不佳,今日方才出去行走的?!?/p>
一年半之前接回來,青樓之事捂得死死的,也不過是家里人以及近身伺候的心腹知道。
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現(xiàn)在都沒能傳出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以后自然也是不會的。
她和娘家說好,李窈的軌跡有跡可循,誰膽大包天,敢指著安陽侯府的女兒說些有的沒的?
她也不是純好心,不過是看侯爺已經(jīng)動容,她做這個順?biāo)饲椤?/p>
且她沒有一男半女,將李窈的事情,和楊家連在一起,兩家也會更親密。
而李溯和李窈,也會念她的好,一舉三得的事情。
李帷韜確實動搖了,李窈進(jìn)府的時候,他沒有想過那么多,若非妙儀心思縝密,加上李窈確實不成器,便默認(rèn)不讓她出門了。
若非今日鬧出了事兒,他都已然忘記,曾經(jīng)對這個女兒下了禁足令的。
他沉吟片刻,“如此也好,明日謹(jǐn)之帶她去肅王府拜謝,第一次出門的女兒不懂事,莫要沖撞了王爺?!?/p>
李郗掃了一眼李窈,淡淡地點頭,“兒子明白。”
李妙儀手指陷入了肉里,怎么會這樣?
父親他們,不是只寵愛她,討厭李窈的么,才短短幾日的功夫,都忘記了她拽自己落水的事兒了?
她有心提醒,可轉(zhuǎn)念一想,如此這般爭搶,實在是有失體面。
還得讓李窈犯錯,李家人才會想起她的好。
李窈能光明正大的出門,李溯功不可沒。
不過因為他頂撞父兄,且擅自帶了被父親下令禁足在院里的她出去,不孝不悌,被罰跪兩個時辰。
李窈哪能讓他獨自承擔(dān),將同甘苦共患難發(fā)揮到了極致。
陪著他跪在地上抬頭數(shù)星星。
李溯嘆氣,“快快回去吧,我跪會兒也好,之前都是二哥的錯,今日說了出來,方覺自己多可惡。”
李窈心想,早干嘛去了。
小姑娘都死了,就是跪死她也感覺不到李溯的懺悔。
嘴上卻說道,“二哥沒錯,你也是為了家族著想。還多虧你了,不然父親只怕會聽姐姐的話,要把我關(guān)在家里一輩子。那樣的話,我寧愿離開,到時候就沒有親人了?!?/p>
李溯這才想起來,李妙儀口口聲聲說為了家族好,非要把窈窈關(guān)在家里,當(dāng)真是討厭。
不過他也能理解,女娘在乎自己的名聲,擔(dān)心被連累也是有的,終歸還是有些不舒服。
李窈點到為止,用手比了個小兔子,在燭火映射的墻上,活靈活現(xiàn)。
“二哥,你看!小兔子也覺得你勇氣可嘉,是疼愛妹妹的勇士!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想來和二弟聊聊天的,談?wù)勊麑铖簽楹螒B(tài)度轉(zhuǎn)變得如此之快的李郗覺得,這句話是往他臉上扇巴掌。
李溯是最好的哥哥。
那他豈不是最差的?
只看著她被燭火映得紅彤彤的臉頰,手指一開一合,嘴里嘟嘟囔囔,眼神卻是看著李溯,“小兔子,是不是呀?我哥哥是不是最好的?!?/p>
李溯有些無奈,還是捏著嗓子點點頭,“是是是?!?/p>
李郗扯扯嘴角,所以李溯就是被她這些幼稚的手段哄著了。
李窈回來,在屋里砸東西,對妙儀罵罵咧咧的時候,也不知道誰說的,這輩子就認(rèn)妙儀一個妹妹。
他懶得理會,既然李溯疼愛李窈,那他就對妙儀更好點,避免她覺得失落。
剛想離開,就聽到驚疑不定的聲音,“大哥?你怎么回來了?!?/p>
李窈神情里也帶著疑惑不解。
實際上她清楚得很,李溯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太快,就怕李郗給他做思想工作,她才來守著的。
好不容易才讓二哥和她一條心的,可不能他被動搖。
李郗原本的目的確實是如此,李窈進(jìn)府沒少搞小動作,李溯不怎么管這些事,他清楚得很。
就算她的經(jīng)歷不堪,她是無辜的。
可回家沒多久,什么都要爭搶,甚至明目張膽的冤枉妙儀偷她的東西,攪得家里不得安寧。
前幾日還把妙儀推下水了,難不成她也進(jìn)去泡了會兒,就能把之前她之前干的低劣事跡洗干凈了?
也只有李溯不動腦子罷了。
可看到兩人相處,他覺得,這些話不必再多言。
等李溯在她手里吃虧了,自然就會長記性了,總歸李窈最多只會耍些小手段,翻不出什么浪花。
“無事,夜里冷,我過來看看。跪兩個時辰不好受,往后多長點記性?!?/p>
也就是父親沒計較,否則,就他今日的言辭,已經(jīng)是不孝了。
李溯冷哼一聲,“多謝大哥了,今日的事,我該做。你執(zhí)迷不悟是你的事,別來說教我?!?/p>
該虧欠的,已經(jīng)是虧欠了。
今日也算是彌補。
他覺得,也算是沒有辜負(fù)窈窈給的“勇士”二字。
李郗只覺得,平時聽他話的二弟,今日叛逆得格外厲害。
甚至都對他陰陽怪氣了。
這其中,李窈的功勞不小吧。
他看向李窈,語氣冷淡而疏離,“父親算是取消了你的禁足,父親原本答應(yīng)同你前往肅王府,可明日的安排已定,便由我陪你去。明日警醒些,別丟人。”
縱然不喜歡李窈,可她今日,的確是得肅王相救。
于情于理,李家都應(yīng)該登門感謝,方為禮數(shù),也好劃清界限,省得讓人覺得李家和肅王府關(guān)系密切。
“好的,多謝大哥提醒?!彼⑽⒏┥?,客氣地道謝。
李郗看著,她的禮數(shù),似乎是好些了,明明是同一個人,她的禮數(shù)看起來一板一眼。
和之前半路出家的模樣,倒是看起來不太相同。
果然是成長了些許。
也是,明明都被禁足了,按照父親的脾性,她在出嫁之前,多半是不能踏出院門一步的。
不過兩日的功夫,就哄得李溯不顧這些,帶了她出門,甚至現(xiàn)在連府里的禁足都解了。
這里頭的事,絕不僅僅是巧合。
這些東西,在李郗的腦子里轉(zhuǎn)著,倒是也沒再多言。
終究是李溯的那番話,也讓他別扭了,連父親都允許李窈正大光明的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他也無話可說。
剛轉(zhuǎn)身離開,就聽到自家蠢二弟心疼的聲音,“你快回去歇著,大哥一向嚴(yán)苛,若是帶你出門,一定會五更天就叫你起身的,你還病著,得多睡會些時辰?!?/p>
他有些無語,還沒走遠(yuǎn),就當(dāng)著他的面說他壞話了。
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李窈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要,更深露重,夜里寂寥。哥哥因我而被罰跪,別說大哥刁難,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今晚也要陪你跪到底?!?/p>
李郗:“……”
那他還真不能按照以往的習(xí)慣叫她了,否則,顯得是刁難。
愛幾時起幾時起。
愛之深,責(zé)之切,讓二弟和妙儀早些起,也是督促兩人上進(jìn)。
至于李窈,要如何便如何。
不耽誤正事即可,對李窈,不可要求過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