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宸生日派對前三天,我終于鼓起勇氣去找父親談投資的事。
我站在書房門外深呼吸了五次才敲門。父親正在看文件,頭也不抬地說:"進。"
"爸,我有事跟你說。"我攥著U盤,手心全是汗。
"什么事?"他這才抬頭,眉頭緊鎖,"又惹禍了?"
"不是。"我走到他桌前,把U盤放在桌上,"是關于鴻富投資的。"
父親的表情瞬間變了:"誰告訴你這個的?"
"我...偶然聽到你和別人談話。"我硬著頭皮繼續(xù),"我查了些資料,覺得這個項目有問題——"
"胡鬧!"父親猛地拍桌而起,"你懂什么商業(yè)投資?好好讀你的書!"
我趕緊插上U盤:"爸,你看一下這些資料,鴻富投資的老板林志雄以前開過好幾家騙子公司,這個項目收益率高得不正?!?
"閉嘴!"父親一把拔掉U盤扔在地上,"溫晴,我不管你在原來那個家學了些什么下三濫的東西,在這里,商業(yè)上的事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但這是龐氏騙局!他們會卷錢跑路的!"
父親臉色鐵青,按下桌上的通話鍵:"劉秘書,進來!"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立刻推門而入。
"把二小姐送回房間,"父親冷冷地說,"沒收她的手機和電腦,下周前不許出門。"
"爸!你不能這樣!兩千萬啊!"我掙扎著被劉秘書拉出書房,"至少撤出一部分——"
書房門在我面前重重關上。
禁足的日子比想象中還難熬。沒有手機,沒有電腦,連課外書都沒有。溫雅"好心"地每天來我房間轉一圈,假惺惺地問候幾句,眼睛里全是幸災樂禍。
"聽說你惹爸爸生氣了?"第三天,她靠在門框上,手里轉著我的手機——現在成了她的戰(zhàn)利品,"真可惜,明天周學長生日派對你去不成了呢。"
我背對著她沒說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對了,"溫雅繼續(xù)刺激我,"周學長還特意發(fā)消息問你怎么不回他呢。我?guī)湍慊貜土?,說你不想去了。"
我猛地轉身:"你——"
"別激動嘛,"溫雅晃了晃手機,"我還告訴他,你覺得他補習教得不好,以后不用來了。"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但突然注意到溫雅脖子上有個若隱若現的紅印。吻痕?溫雅有男朋友了?
"看什么看!"她察覺到我的視線,趕緊拉高衣領,匆匆離開了。
我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溫雅肯定在隱瞞什么。如果我能出這個該死的房間...
第二天晚上,我聽到樓下有動靜——父母出門參加某個晚宴了。我試著擰了擰門把手,居然沒鎖!看來劉秘書忘了父親"嚴加看管"的指示。
我溜下樓,正打算去書房找更多證據,后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透過落地窗,我看到溫雅鬼鬼祟祟地穿過花園,翻墻出去了。
好奇心驅使我跟了上去。溫雅在路邊上了一輛黑色摩托車,騎車的是個染金發(fā)的社會青年,手臂上全是紋身。兩人親密擁抱后,摩托車轟鳴著駛離。
有意思。千金小姐和街頭混混?這組合比我和周予宸還離譜。
我正想回去,突然聽到樹叢里有人小聲叫我:"溫晴!"
周予宸從陰影里走出來,穿著正式的黑西裝,明顯是從生日派對溜出來的。
"你怎么在這?"我驚訝地問。
"聽說你被禁足了,來看看。"他上下打量我,"看來你行動自由?"
"剛恢復。"我沒提溫雅的事,"派對怎么樣?"
"無聊透了。"周予宸做了個鬼臉,"溫雅一直纏著我問你去哪了,煩得要死。"
我心頭一暖。他真的擔心我。
"我跟我爸說了投資的事,"我?guī)交▓@長椅坐下,"結果被罵得狗血淋頭,還禁足。"
周予宸皺眉:"他一點都沒聽進去?"
"嗯,說我'下三濫'出身不懂商業(yè)。"我苦笑,"你呢?查到更多了嗎?"
周予宸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信封:"我讓我爸的律師幫忙查了。林志雄上個月已經在海外買了豪宅,妻子和孩子也都'度假'去了。這是機票記錄和房產信息。"
我翻看著文件,手微微發(fā)抖:"鐵證如山啊...但我爸不會信的。"
"至少試試?"周予宸靠近一些,他身上有好聞的古龍水味道,"我陪你一起去說。"
"不行!"我猛地抓住他的手,"我爸要知道你插手我們家事,肯定會——"
我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周予宸掏出手機,臉色變了:"我爸。"
他走到一旁接電話,我聽到他連聲說"馬上回來"。掛斷后,他無奈地看著我:"得回去了,客人都在問我去哪了。"
"快去吧,生日快樂。"我勉強笑笑。
周予宸猶豫了一下,突然俯身在我耳邊說:"明早十點,我會讓我爸給你爸打電話談這個事。準備好。"
他的呼吸噴在我耳畔,癢癢的。還沒等我回應,他就快步離開了。
回到房間,我輾轉難眠。周父出面的話,父親應該會重視吧?但萬一他覺得丟臉,更加固執(zhí)己見呢?
天剛亮,我就聽到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大聲交談。我悄悄下樓,看到父親在客廳來回踱步,手機貼在耳邊,臉色慘白。
"聯(lián)系不上?什么叫聯(lián)系不上?!"他對著電話怒吼,"辦公室人去樓空?繼續(xù)打林志雄電話!"
母親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捂臉:"我早說過太冒險了..."
父親突然摔了手機,玻璃屏幕碎片四濺:"兩千萬!全完了!"
我站在樓梯拐角,心臟狂跳。果然崩盤了。
"老溫,周氏集團的周總電話。"劉秘書拿著另一部手機匆匆走來。
父親抹了把臉,強作鎮(zhèn)定地接過電話:"周總...是,是...您也聽說了?"
電話那頭說了什么,父親的表情從震驚變成羞愧,最后是深深的懊悔。
"您家公子...和溫晴?"父親突然抬頭,正好看到躲在樓梯口的我,眼神復雜,"是...我明白了...謝謝提醒。"
掛斷電話,父親像一下子老了十歲,癱坐在沙發(fā)上。他對我招招手:"晴晴,過來。"
我忐忑地走過去。
"周予宸父親說,"父親聲音沙啞,"你和周公子早就警告過他這是個騙局?"
我點點頭,把周予宸昨晚給我的文件遞給他:"這是周予宸找的證據,林志雄早就準備好跑路了。"
父親翻看文件的手在發(fā)抖:"為什么...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我試過了,"我輕聲說,"您不聽。"
父親捂住眼睛,肩膀微微顫動。母親在一旁低聲啜泣。整個家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氣。
"現在怎么辦?"良久,母親打破沉默。
父親深吸一口氣:"先穩(wěn)住銀行...抵押房產和工廠...盡量保住核心業(yè)務..."
我看著他強撐的樣子,突然想起養(yǎng)父的小店倒閉時,也是這種表情——男人面對失敗時最后的倔強。
"爸,"我猶豫了一下,"我在城中村認識一些做小生意的,他們有些辦法能快速回籠資金..."
父親苦笑:"晴晴,這不是擺地攤,是集團公司。"
"但原理相通啊,"我堅持,"清理庫存、小額借貸、社區(qū)團購...我養(yǎng)父的婚慶店倒閉前,就是靠這些多撐了半年。"
父親搖搖頭:"你不懂..."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劉秘書去開門,隨后周予宸大步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個文件夾。他西裝筆挺,表情嚴肅,像個年輕版的商業(yè)精英。
"溫叔叔,"他直接走到我父親面前,"我爸讓我送些資料來。這是林志雄最近三個月資金流向的初步分析。"
父親接過文件,勉強笑了笑:"謝謝周公子...也替我謝謝你父親。"
周予宸看了我一眼,繼續(xù)道:"另外,我爸說如果您需要短期資金周轉,周氏可以考慮合作。"
父親猛地抬頭:"真的?"
"有條件。"周予宸不卑不亢,"他希望由溫晴參與這個項目。"
"什么?"我和父親異口同聲。
"溫晴對社區(qū)商業(yè)有獨特見解,"周予宸面不改色地胡扯,"正好契合周氏想開發(fā)的新零售模式。"
我瞪大眼睛。這家伙在說什么?
父親看看周予宸,又看看我,最后嘆了口氣:"讓我考慮考慮..."
周予宸離開前,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等回到房間我才打開:
「明天中午12點,校門口等你。有辦法救你家公司。——周」
我捏著紙條,心臟砰砰直跳。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窗外,溫雅那輛黑色摩托車又出現了。金發(fā)青年不耐煩地按著喇叭,溫雅慌慌張張跑出去,兩人激烈爭吵了幾句,然后一起離開了。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家要變天了。而我,或許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學渣千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