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數(shù)學(xué)卷發(fā)下來的那一刻，我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鮮紅的"72"分在卷子上方張牙舞爪，旁邊還畫了個小小的笑臉。我揉了揉眼睛，生怕看錯了。及格了？我真的及格了？
"溫晴，72分。"王禿子念到我名字時，語氣里的不可思議簡直要溢出來，"進步...很大。"
全班齊刷刷回頭看我，溫雅的表情像生吞了只蒼蠅。我強裝淡定地領(lǐng)回卷子，但嘴角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上揚?；氐阶?，我偷偷掏出手機，給周予宸發(fā)了條消息：「72！?。。。 ?/p>
三秒鐘后，前排傳來一聲壓抑的"YES！"，周予宸猛地回頭，沖我比了個大拇指。他眼睛亮得驚人，笑得像個拿到圣誕禮物的孩子——講真，我都沒見過他這么開心的樣子。
王禿子敲敲講臺："周予宸，專心上課。"
周予宸轉(zhuǎn)回去，但我看到他肩膀還在輕微抖動。這家伙，至于嗎？明明自己回回考滿分，我不過及格而已，他高興得像中彩票似的。
下課鈴一響，周予宸就沖到我的座位前，一把搶過我的試卷翻看起來。
"選擇題全對！我就說你有天賦！"他指著最后一道大題，"這題我都沒指望你能做出來，你居然寫對了一半步驟！"
我被他夸得有點飄："那當(dāng)然，我可是天才少女。"
"少得意，"周予宸彈了下我額頭，"這次題型簡單，期末才是硬仗。"
溫雅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我們旁邊，甜膩膩地說："周學(xué)長，能幫我看看這道題嗎？"她故意把身體貼近周予宸，胸部幾乎蹭到他手臂。
周予宸不動聲色地后退一步："問老師吧，我趕時間。"說完沖我使了個眼色，"中午天臺見，給你慶功。"
溫雅的臉?biāo)查g黑了。等周予宸走遠，她咬牙切齒地低聲說："別以為及格了就了不起，野雞變不成鳳凰。"
我慢條斯理地折起試卷："姐姐，你牙齒上有口紅。"
溫雅下意識捂住嘴，我趁機溜走了。爽，太爽了！原來考及格是這么痛快的事！
中午天臺，周予宸居然帶了兩個便當(dāng)盒和一小盒蛋糕。
"你買的？"我驚訝地問。
"家里廚師做的，"他打開盒子，里面是精致的壽司和炸雞，"我跟他說要慶祝朋友考試進步。"
朋友。這個詞讓我心頭一暖。我抓起一塊炸雞塞進嘴里，燙得直哈氣。
"慢點，沒人跟你搶。"周予宸遞來一瓶冰鎮(zhèn)可樂，"說真的，這次考得確實不錯。按照這個進步速度，期末考進前二十都有可能。"
我差點被可樂嗆到："前二十？你做夢呢！"
"不信打個賭？"周予宸眼睛微瞇，"要是你期末考進前二十，我答應(yīng)你一個要求。反之亦然。"
"什么要求都行？"
"在我能力范圍內(nèi)。"
我壞笑："那我要你穿女裝在操場跑一圈。"
周予宸面不改色："成交。如果我贏了，你要在全校面前承認周予宸是最棒的老師。"
"切，自戀狂。"我翻個白眼，但還是跟他擊了掌。
陽光透過云層照在天臺上，周予宸的側(cè)臉鍍上一層金邊。我突然意識到，這好像是我變成"溫家千金"后，最開心的一天。
晚上回到家，我決定趁熱打鐵，找父親談?wù)勣D(zhuǎn)學(xué)的事——這貴族學(xué)校我實在受夠了，既然成績上來了，不如轉(zhuǎn)回普通高中。
書房門虛掩著，我剛要敲門，聽到里面?zhèn)鱽砑ち业膶υ挕?/p>
"...必須撤資！這明顯是個騙局！"一個陌生男聲說。
"現(xiàn)在撤資就血本無歸了！"我爸聲音嘶啞，"再等等，下個月就能回本..."
"老溫，你醒醒吧！林志雄那王八蛋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了！"
我屏住呼吸，透過門縫看到父親癱坐在皮椅上，面前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書桌上攤著一堆文件，最上面那份印著"鴻富投資計劃"幾個大字。
"兩千萬啊..."我爸雙手捂臉，"要是真打水漂，公司就完了..."
"現(xiàn)在止損還來得及，至少能保住廠房和地皮..."
我爸突然暴怒："滾！都給我滾！我溫志國在商界混了三十年，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
陌生男人搖頭離開，我趕緊躲到走廊拐角。等他走遠，我溜到書房門口，父親正在打電話，聲音疲憊："...對，再抵押一套房子...不，別告訴孩子們..."
我輕手輕腳地退回自己房間，心砰砰直跳。兩千萬？騙局？事情比我想象的還嚴重。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暗中留意家里的財務(wù)情況。父親回家越來越晚，母親的首飾盒里少了幾件珠寶，甚至連溫雅的零花錢都被削減了——雖然還是比我多五倍。
周六趁全家外出，我溜進父親書房。保險柜鎖著，但書桌抽屜里有些文件。我翻出一疊"鴻富投資"的宣傳冊，上面印著夸張的收益率圖表和名人合影。最后一頁用小字寫著"非保本浮動收益產(chǎn)品"。
這不就是養(yǎng)父常說的"龐氏騙局"嗎？用后來投資者的錢支付前面人的收益，一旦沒有新資金流入，整個盤就會崩掉。
我又找到一本賬簿，記錄著父親近幾個月的投資。果然，最初幾筆都按時收到了高額"分紅"，但最近兩個月不僅沒進賬，反而在不斷追加投資。
最可疑的是，所有資金都匯入一個名為"林氏控股"的公司賬戶。我在網(wǎng)上搜這家公司，除了幾條零星的企業(yè)注冊信息，幾乎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業(yè)務(wù)報道。
手機突然震動，周予宸發(fā)來消息：「明天補習(xí)照常？」
我猶豫了一下，回復(fù)：「能換個地方嗎？我家今天沒人?！?/p>
周予宸：「...你確定？」
我這才意識到這話多有歧義，趕緊解釋：「有正事！需要你幫忙看些文件?！?/p>
周予宸：「行，地址發(fā)我?！?/p>
第二天上午，周予宸按響門鈴時，我正抱著一堆文件在客廳踱步。
"你這是要改行當(dāng)商業(yè)間諜？"他看著滿茶幾的文件挑眉。
"幫我看看這個。"我遞給他鴻富投資的宣傳冊，"是不是很像騙局？"
周予宸快速翻閱，眉頭越皺越緊："你爸投資了這個？"
"嗯，好像投了不少。"
"典型的龐氏騙局。"周予宸指著收益率圖表，"月收益15%？巴菲特都做不到。還有這些所謂'成功案例'，全是網(wǎng)上找的圖，PS痕跡明顯。"
我心頭一緊："能證明是騙局嗎？"
周予宸拿出筆記本電腦，幾下就搜到一堆關(guān)于"鴻富投資"的負面新聞——大部分來自小論壇，說該公司拖延兌付、聯(lián)系不上客服等等。
"最有力的證據(jù)是這個。"他點開一家企業(yè)信息網(wǎng)站，"'林氏控股'的實際控制人林志雄，名下還有三家被吊銷執(zhí)照的公司，都是做投資理財?shù)摹?
我湊近屏幕，鼻尖幾乎碰到周予宸的肩膀。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聞著很舒服。
"這些夠說服你爸撤資了。"周予宸轉(zhuǎn)頭，突然發(fā)現(xiàn)我們距離近得離譜，耳根微微泛紅。
我趕緊后退："問題是，他會相信我嗎？"
"為什么不信？"
"周予宸，"我苦笑，"在你眼里我現(xiàn)在是什么？學(xué)霸？商業(yè)奇才？不，在我爸眼里，我永遠是個連餐叉都不會用的學(xué)渣女兒。"
周予宸沉默了一會兒："但如果不試試，你爸可能會失去一切。"
我知道他說得對，但想到父親暴怒的樣子，胃里就一陣絞痛。
"我...再考慮考慮。"
周予宸合上電腦："溫晴，你知道你最大的優(yōu)點是什么嗎？"
"什么？"
"你從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你。"他認真地說，"別現(xiàn)在才開始在乎。"
我送周予宸到門口，他突然轉(zhuǎn)身："對了，下周我生日，家里辦了個小型派對...你要來嗎？"
我瞪大眼睛："邀請我？"
"不想來算了。"
"不不不，我去！"我連忙說，"就是...溫雅肯定也會去吧？"
周予宸做了個厭惡的表情："她每年不請自來。但今年我會明確表示不歡迎她。"
我心跳加速："為什么？"
"因為今年我有了更想邀請的人。"周予宸說完就快步離開了，留我站在門口，臉燙得像發(fā)燒。
回到房間，我盯著那堆證據(jù)發(fā)呆。告訴父親？還是再等等？
窗外，夕陽把花園染成金色。一個月前，我還覺得這棟豪宅與我毫無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想到它可能被抵押拍賣，心里竟有些刺痛。
也許，這里已經(jīng)不知不覺成了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