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
“我準備成立一個專門負責高難度暗殺的精英小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水母暗殺組’。”
戴老板看著林風。
“水母,看似柔軟無骨,卻能釋放致命劇毒,殺人于無形。這個小組,我要把它打造成軍統(tǒng)最鋒利的一把尖刀?!?/p>
“只是,這把尖刀,還缺一個執(zhí)刀人?!?/p>
雅間里的茶香,被戴老板的話沖淡了。
林風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葉。
“老板的意思是,讓我來帶這個小組?”
“沒錯?!贝骼习迳眢w前傾,“這個執(zhí)刀人,非你莫屬。”
“你干掉了香稚,這份功勞,這份能力,整個軍統(tǒng),沒人能比?!?/p>
“讓那些老油條們帶隊,他們穩(wěn)重有余,銳氣不足?!?/p>
林風放下了茶杯。
“好?!?/p>
他的回答,簡單到讓戴老板都愣了一下。
沒有推辭,沒有表忠心,就是平靜地接下了這個任命。
“好?!贝骼习搴芸旎謴瓦^來,“我就喜歡你這股勁?!?/p>
“水母組的班底,我已經(jīng)給你搭好了?!?/p>
“組里有兩個人,是核心。”
“遲鐵成,蘇文謙?!?/p>
戴老板說出這兩個名字的時候,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這兩人,是軍統(tǒng)最好的殺手,搭檔多年,配合默契,手里沾的血不比你少?!?/p>
“他們現(xiàn)在人就在山城,我讓他們明天來見你?!?/p>
“不過,”戴老板話里有話,“這兩人,都是刺頭,尤其是那個遲鐵成,脾氣火爆,桀驁不馴。你這個組長,想讓他們服你,怕是得費點功夫。”
“這也是對你的一個考驗?!?/p>
戴老板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讓他們服氣,這個小組才算是你的。”
林風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
山城,一處不起眼的小院。
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正光著膀子,一拳一拳地砸在院里的木樁上。
木樁被砸得砰砰作響,木屑橫飛。
他就是遲鐵成。
屋檐下,一個文氣些的男人坐在小馬扎上,正細心地擦拭著一把狙擊槍的零件。
他是蘇文謙。
“媽的?!边t鐵成一拳砸在木樁上,停了下來,拿起旁邊的毛巾擦汗。
“把我們倆從前線叫回來,啥事也不說,就在這破院子里喂蚊子,戴老板到底想干嘛?”
蘇文謙頭也不抬。
“等?!?/p>
“等?等到什么時候?”遲鐵成灌了一大口涼水,“滬市站讓人一鍋端了,咱們不去報仇,窩在這算怎么回事?”
蘇文謙放下一個零件,拿起另一個。
“報仇?荒木淮現(xiàn)在就是個縮進殼里的王八,腦袋都不露,你怎么報?”
“咱們剛在南京端了76號一個分站,日本人的狗腿子都瘋了,現(xiàn)在冒頭,就是送死?!?/p>
遲鐵成把水壺重重放在石桌上。
“那也不能干等著!東北那事兒你聽說了吧?”
“聽說了。”蘇文謙的動作頓了頓。
“關東軍的副司令,在奉天讓人一槍給崩了?!边t鐵成說起這個,語氣里混雜著佩服和不甘。
“報紙上都吹瘋了,說咱們軍統(tǒng)天降神兵?!?/p>
“一千五百米開外,一槍斃命?!碧K文謙把擦好的槍管對著光亮看了看,“這活兒,干得是真漂亮?!?/p>
“漂亮?”遲鐵成冷哼一聲。
“換成你我,別說一千五百米,就是一千米,在奉天那種地方,打完人還能全身而退?做夢去吧?!?/p>
蘇文謙沉默了。
他知道,遲鐵成說的是實話。
這已經(jīng)超出了技術的范疇。
策劃,膽量,時機,槍法,缺一不可。
“我猜,老板這次把我們叫回來,可能就和這事有關?!碧K文謙說,“說不定,是想讓我們也干一票大的?!?/p>
遲鐵成眼睛一亮。
“比如,干掉荒木淮?”
“有可能?!?/p>
就在這時,院門被敲響了。
咚,咚咚。
兩人對視一眼,遲鐵成走過去,從門縫里看了一眼。
是局里的人。
他拉開門栓。
門口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黑衣特工,手里拿著一個信封。
“戴老板的命令?!?/p>
特工把信封遞給遲鐵成,一句話沒多說,轉(zhuǎn)身就走。
遲鐵成關上門,撕開信封。
里面只有一張小紙條。
他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
“操!”
他把紙條狠狠地揉成一團,砸在地上。
“怎么了?”蘇文謙問。
“你自己看!”遲鐵成不耐煩道。
蘇文謙撿起地上的紙團,慢慢展開。
紙條上的字很簡單:茲成立水母暗殺組,組長,林風。你二人即刻起,歸其管轄。明日上午九時,前往羅家灣茶樓報到。
林風?
蘇文謙念叨著這個名字。
他想起來了,那個三個月就從黃埔畢業(yè)生干到科長的年輕人。
“戴老板這是什么意思?”遲鐵成怒氣沖沖地在院子里走來走去,“讓一個毛頭小子來當我們的頭兒?”
“他憑什么!”
“老子給局里賣命的時候,他還在穿開襠褲!”
蘇文謙卻把事情串了起來。
香稚將軍。
一千五百米。
林風。
他長出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p>
“你明白個屁!”遲鐵成吼道。
“干掉香稚的,就是這個林風。”蘇文謙的語氣平靜。
遲鐵成的怒吼卡在了喉嚨里。
他愣住了。
那個被他們評價為“見了鬼”的壯舉,竟然是這個叫林風的小子干的?
“是他干的又怎么樣?”遲鐵成回過神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那也輪不到他來當我們的頭兒!軍統(tǒng)什么時候論資排輩,只看一件功勞了?”
“這不是一件功勞。”蘇文謙搖了搖頭,“這是在關東軍臉上拉了一刀,這一刀,比我們過去殺的所有漢奸加起來都重?!?/p>
“老板提拔他,名正言順。”
“我不管什么名正言順!老子不服!”遲鐵成指著自己的胸口,“水母組的組長,不是你也得是我!什么時候輪到一個外人!”
蘇文謙嘆了口氣。
“這是命令,遲早要見的?!?/p>
“我等不到明天了。”遲鐵成的牛脾氣上來了?!?/p>
遲鐵成一腳踹開自家院門,胸膛里憋著一團火。
“我現(xiàn)在就去會會他!”
蘇文謙跟在后面,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老遲,你冷靜點,這是命令!”
“命令個屁!”遲鐵成在院里轉(zhuǎn)了兩圈,一拳砸在石桌上,“我遲鐵成在槍林彈雨里爬的時候,他林風還不知道在哪兒喝奶!憑什么爬到老子頭上拉屎?”
“他是殺了香稚?!碧K文謙提醒他。
“殺了香稚又怎么了?那是他運氣好!”遲鐵成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軍統(tǒng)里能人多了去了,憑什么就他特殊?”
蘇文謙沒說話了,他知道這頭牛的脾氣,勸是勸不住的。
遲鐵成掏出根煙點上,猛吸一口:“老蘇,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回?!?/p>
“你去哪兒?”
“找人,找這個林風?!边t鐵成哼了一聲,“戴老板把他當個寶,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吧。我就不信,整個山城還能讓他憑空消失了?!?/p>
說完,他也不管蘇文謙,徑直出了院子,拐進了一條小巷。
蘇文謙在原地站了幾秒,嘆了口氣,還是鎖上門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