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鐵成在軍統(tǒng)里混了多年,三教九流的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他七拐八繞,進(jìn)了一家雜貨鋪,跟一個正在打瞌睡的掌柜嘀咕了幾句,塞過去兩張票子。
沒過一刻鐘,他就拿到了地址。
宏興大酒店。
“還挺會享受?!边t鐵成把紙條揣進(jìn)兜里,臉上掛著冷笑。
兩人一前一后到了宏興大酒店門口。
遲鐵成讓蘇文謙在街對面的茶攤上等著,自己整了整衣領(lǐng),換上一副商人的嘴臉,大搖大擺地走了進(jìn)去。
他沒去前臺,而是直接上了三樓。
他在樓梯口站定,耳朵豎著,聽著服務(wù)員的腳步聲和交談聲。
很快,他鎖定了目標(biāo)。
一個穿著制服的服務(wù)員,正推著餐車,挨個房間送夜宵。
遲鐵成從兜里摸出一塊大洋,湊了過去。
“兄弟,跟你打聽個事?!?/p>
服務(wù)員看到亮閃閃的大洋,眼睛都直了。
“先生您說?!?/p>
“306房的林先生,在房間里嗎?”遲鐵成問。
服務(wù)員想了想:“林先生?哦,在的在的,剛回來沒多久,還叫了份宵夜呢。”
“行?!边t鐵成把大洋塞進(jìn)服務(wù)員手里,“過十分鐘,你去敲306的門,就說他一個姓王的朋友在大堂等他,讓他趕緊下去?!?/p>
“?。靠墒恰?/p>
“沒什么可是的,照做就行。”遲鐵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說人已經(jīng)走了,讓他白跑一趟?!?/p>
服務(wù)員捏著那塊沉甸甸的大洋,一咬牙:“好嘞,先生您放心?!?/p>
遲鐵成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要看看這個林風(fēng)的反應(yīng)。如果他乖乖下樓,那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雛兒。如果他有警覺,那就有意思了。
他轉(zhuǎn)身,溜進(jìn)了306正對面的305房間。
這間房的客人剛退房,門沒鎖嚴(yán),正好方便他藏身。
他貼在門后,通過貓眼,死死盯著對面306的房門。
蘇文謙坐在茶攤上,喝著寡淡的茶水,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知道遲鐵成的性子,說是去會會,八成要動手。他從口袋里摸出幾顆打磨得光滑的木彈丸,在手里盤著。這是他自制的玩意兒,用彈弓打出去,近距離比槍子兒還好使。
酒店三樓。
遲鐵成在305房間里等了差不多十分鐘。
果然,那個服務(wù)員推著空餐車,走到了306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林先生,林先生?”
門開了。
服務(wù)員對著里面的人說了幾句什么。
遲鐵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房門關(guān)上了。
成了?這么簡單?
他有點失望,又有點得意。什么狗屁天才,還不是個嫩頭青。
他正準(zhǔn)備推門出去,給那個即將白跑一趟的林風(fēng)一個“驚喜”。
身后,一個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在等我?”
遲鐵成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他想也不想,轉(zhuǎn)身就是一個兇狠的擺拳,拳風(fēng)呼嘯。
這是他千錘百煉的殺招,不知道多少敵人死在這一拳之下。
可他打空了。
眼前的人影一晃,就貼到了他的身側(cè)。
他甚至沒看清對方的動作。
緊接著,一股力量撞在他的小腹上。
“唔!”
遲鐵成的眼睛猛地凸出,感覺自己的腸子都擰成了一團(tuán),酸水直往喉嚨里冒。
那是一個手肘。
快到極致,狠到極致。
一擊之下,他這個軍統(tǒng)聞名的悍將,竟然連腰都直不起來。
他強忍著劇痛,另一只手化作手刀,砍向?qū)Ψ降牟鳖i。
可他的手腕,被一只手控制住了。
他這才看清眼前的人。
一個年輕人,穿著合身的西裝,戴著金絲眼鏡,文質(zhì)彬彬。
正是林風(fēng)。
林風(fēng)捏著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讓遲鐵成的骨頭都在作響。
“力氣不小?!绷诛L(fēng)的語氣很平靜。
“你!”遲鐵成又驚又怒。
他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對方又是怎么進(jìn)到這個房間里來的?
那306房間里的人是誰?
服務(wù)員為什么會敲錯門?
無數(shù)個念頭在他腦子里炸開,但他來不及細(xì)想。
林風(fēng)另一只手抬起,一個干脆利落的掌刀,切在他的后頸。
遲鐵成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就在這時,走廊里傳來一聲輕微的破空聲。
一顆黑影,撕裂空氣,直奔林風(fēng)的太陽穴而來。
林風(fēng)頭也沒回,抓著遲鐵成的肩膀,猛地往旁邊一拉。
噗!
一聲悶響。
那顆黑影,正中遲鐵成的胳膊。
林風(fēng)松開他,看向門口。
蘇文謙正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個造型奇特的木彈弓,臉色鐵青。
他沒想到,自己志在必得的一擊,竟然被對方用這種方式化解了。
“老遲!”
“別管我!”遲鐵成捂著胳膊,疼得齜牙咧嘴,另一只手卻從腰后摸出了一把匕首,再次撲向林風(fēng)。
他被打出了真火。
蘇文謙見狀,也迅速裝填彈丸,準(zhǔn)備再次攻擊。
林風(fēng)面對兩人的夾擊,不退反進(jìn)。
他側(cè)身躲過遲鐵成勢在必得的一刀,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zhuǎn),一腳踹在遲鐵成的手腕上。
“當(dāng)啷”一聲,匕首掉在地上。
與此同時,他從懷里掏出一樣?xùn)|西。
是那副金絲眼鏡的眼鏡腿。
又是一道破空聲。
蘇文謙的第二發(fā)木彈丸到了。
林風(fēng)看也不看,反手一甩。
叮!
一聲脆響。
那根細(xì)細(xì)的眼鏡腿,竟然精準(zhǔn)地?fù)糁辛孙w來的木彈丸。
木彈丸在半空中改變方向,打在了墻上,留下一個淺坑。
蘇文謙呆住了。
這是什么操作?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林風(fēng)已經(jīng)欺身而上。
他只覺得手腕一麻,彈弓脫手飛出。
下一秒,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一只手。
蘇文謙整個人被提了起來,雙腳離地,呼吸都變得困難。
遲鐵成引以為傲的格斗技巧,在這個人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把戲。
“老蘇!”
遲鐵成目眥欲裂,忍著劇痛,撞了過來。
林風(fēng)提著蘇文謙,輕描淡寫地一轉(zhuǎn)身。
砰!
遲鐵成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了蘇文謙身上。
兩個人滾作一團(tuán)。
一地狼藉。
走廊的燈光,將三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遲鐵成撐著墻,胸腹間的劇痛讓他連呼吸都帶著灼燒感。
蘇文謙靠在門框上,脖子上還留著一道淺淺的指痕,那是被死亡扼住的觸感。
林風(fēng)撿起地上的匕首,在手里掂了掂。
刀是好刀,淬過毒。
“說吧?!?/p>
林風(fēng)用匕首的刀背,拍了拍遲鐵成的臉頰。
冰冷的觸感,讓遲鐵成打了個哆嗦。
“你們是戴老板派來,試探我的?!?/p>
這不是問句。
遲鐵成沒吭聲,把頭扭到一邊,這是他最后的倔強。
蘇文謙喘勻了氣,主動開口:“我們是水母暗殺組的副組長,遲鐵成,蘇文謙?!?/p>
他報上名字,算是承認(rèn)了林風(fēng)的判斷。
“我們接到的命令,是明天上午九點,去羅家灣茶樓向組長報到。”
“只是我這兄弟脾氣爆,心里不服,非要提前來會會新組長?!?/p>
蘇文謙把事情攬了一半,說得也算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