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證明我的話,字字都扎在了她的肺管子上。
舒清清的嘴角勾起一抹幾乎看不見的弧度,但緊接著,一股排山倒海的疲憊感就將她整個人淹沒了。
穿越加宅斗,一落地就是極限運(yùn)動,她這副剛經(jīng)歷過溺水套餐的身體,電量已經(jīng)徹底耗盡。骨頭縫里都透著一股湖水的陰冷,意識像被浸了水的紙,又沉又重。
她揮手讓翠兒退下,自己則像一灘爛泥,直接把自己摔進(jìn)了那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被子散發(fā)著一股久未晾曬的霉味,混雜著淡淡的塵土氣息。
原主這待遇,比教培機(jī)構(gòu)的實(shí)習(xí)生宿舍還差。
舒清清閉上眼睛,強(qiáng)迫自己進(jìn)入休眠模式。
腦子里亂七八糟的記憶還在翻滾,舒清婉那張氣急敗壞的臉,老太太深究的目光,還有原主那些懦弱又憋屈的過往。
管他呢,天大的事,也得等老娘睡醒了再說。
這一覺,舒清清睡得昏天暗地。
再睜眼時(shí),窗外的天光已經(jīng)從清晨的魚肚白,變成了明晃晃的金黃色。
她坐起身,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脖頸。
很好,充電百分之八十,可以開機(jī)干活了。
身為一名優(yōu)秀的教培老師,她深知,想要打贏一場硬仗,團(tuán)隊(duì)建設(shè)是第一步。而她現(xiàn)在這個團(tuán)隊(duì)……怎么說呢,約等于沒有。
“翠兒?!彼龘P(yáng)聲喚道。
翠兒幾乎是秒速推門進(jìn)來,手里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米粥。
“小姐,您醒了!奴婢算著時(shí)辰,剛把粥熬好?!?/p>
舒清清接過粥,幾口喝完,胃里暖洋洋的,人也精神了不少。
“去,把我們院里所有的人,都叫到院子里來?!?/p>
翠兒愣了一下,隨即點(diǎn)頭:“是,小姐?!?/p>
很快,舒清清這個冷清小院里所有在冊的員工,都稀稀拉拉地站到了院子里。
一共七個人。
除了翠兒,還有一個二等丫鬟,兩個灑掃的粗使丫頭,一個燒水的婆子,外加兩個負(fù)責(zé)修剪花草的仆婦。
這編制,連個創(chuàng)業(yè)公司都算不上,頂多是個家庭作坊。
幾個人站得歪歪扭扭,有的在打哈欠,有的在摳指甲,臉上明晃晃地寫著“上班摸魚,天經(jīng)地義”。
舒清清由翠兒扶著,坐在一張從屋里搬出來的椅子上。她身上還穿著寢衣,外面只披了件外衫,臉色依舊蒼白,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
但她一坐下,整個院子的氣壓都好像低了幾分。
“昨天,我掉湖里了?!彼_口,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底下的人交頭接耳,一個叫王婆子的仆婦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我們推的?!?/p>
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院子里,足夠清晰。
舒清清看向她。
王婆子,負(fù)責(zé)院子里的雜活,平日里最喜歡偷懶,仗著自己年紀(jì)大,連原主都敢當(dāng)面頂撞。
“王婆子,”舒清清的語氣依舊沒什么起伏,“我這屋門口的臺階,左邊第三塊磚縫里那棵草,是不是你養(yǎng)的寵物?我瞧著它都快長到我膝蓋高了。”
王婆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梗著脖子犟嘴:“那……那不是草,是……是蒲公英!能入藥的!”
“哦?是嗎?”舒清清點(diǎn)點(diǎn)頭,“那正好,后罩房的茅廁缺人打理,我看你就挺合適。以后你就負(fù)責(zé)把那里的穢物都當(dāng)成藥材,好好炮制。”
“你!”王婆子氣得跳腳,“二小姐!你不能這樣!我……我是府里的老人!”
“從今天起,我這個院子里,沒有老人,只有干活的人和不干活的人。”舒清清轉(zhuǎn)向另外兩個交頭接耳的粗使丫頭,“你們兩個,從明天起,去洗衣房報(bào)道?!?/p>
那兩個丫頭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小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洗衣房的活計(jì)又苦又累,一雙手泡在水里,不出半年就得廢掉。
舒清清看都沒看她們,繼續(xù)說:“我這里,不養(yǎng)閑人,更不養(yǎng)吃里扒外的人?!?/p>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個二等丫鬟,小桃的身上。
小桃是原主母親趙氏買進(jìn)府的,但不知什么時(shí)候,被呂氏和舒清婉用幾件首飾一包點(diǎn)心就給收買了,成了安插在二房的眼線。
小桃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低著頭,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
“小桃,你過來?!?/p>
小桃哆哆嗦嗦地走上前。
“我昨天落水,丟了支簪子。”舒清清慢悠悠地說,“是母親給我的,銀質(zhì)的,上面鑲著一顆米粒大的珠子,不值什么錢,但畢竟是母親給的?!?/p>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小桃的反應(yīng)。
小桃的頭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發(fā)抖。
“我記得落水前,簪子明明放在梳妝臺上。可我醒來后,簪子就不見了?!笔媲迩逶掍h一轉(zhuǎn),語氣里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這就奇怪了,我這院里就這么幾個人,誰會拿一支不值錢的舊簪子呢?”
院子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舒清清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在晨光里顯得有些冷。
“不過,今兒一早,翠兒去給老太太回話的時(shí)候,聽見大小姐院里的丫鬟在嚼舌根?!?/p>
她停頓了一下,滿意地看到小桃的身體僵住了。
“她們說,大小姐不知從哪兒得了一支新簪子,也是銀的,也帶著一顆珠子。大小姐還說,這簪子樣式太寡淡,配不上她,準(zhǔn)備賞給底下人了?!?/p>
這話一出,小桃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毫無血色。
她猛地抬頭,嘴唇翕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舒清清這是在詐她。
但這個局,做得天衣無縫。
如果小桃沒把簪子的事告訴舒清婉,那現(xiàn)在她就是板上釘釘?shù)馁\。
如果她告訴了,那舒清婉的反應(yīng),就等于把她這個眼線給出賣了。舒清婉那種腦子,聽見舒清清丟了東西,肯定會拿來做文章,甚至?xí)室饽贸鰝€相似的簪子來刺激人。
無論哪種情況,小桃都完了。
“所以,小桃,”舒清清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來告訴我,我的簪子,怎么會跑到大小姐那里去的?”
“是……是你偷了送給大小姐邀功,還是大小姐指使你偷的?”
撲通!
小桃雙腿一軟,徹底癱倒在地,抖如篩糠:“不……不是我……小姐,不是我……”
“行了,我不想聽?!笔媲迩鍥]了耐心,“翠兒?!?/p>
“奴婢在?!?/p>
“把她們?nèi)齻€,都給我捆了,送到管事那兒去。就說我院里出了竊賊,手腳不干凈,還有干活懶怠頂撞主子的,我這小廟容不下這幾尊大佛,請他按規(guī)矩處置?!?/p>
翠兒立刻叫來剩下的兩個仆婦,找來繩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哭天搶地的三個人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
處理完這幾個害群之馬,舒清清的目光掃過剩下的四個人。
那四個人嚇得魂不附體,站得筆直,連大氣都不敢喘。
“從今天起,”舒清清宣布,“翠兒,是我這院里的一等丫鬟,管著你們所有人。你們的月錢,我會在份例之外,每人每月,多加五十文。”
五十文!
剩下的四個人眼睛都亮了。那可是半貫錢,夠她們給家里買好幾斤肉了!
“但是,”舒清清的聲音再次冷下來,“活兒,也得干得讓我滿意。誰要是敢再糊弄,王婆子就是你們的下場?!?/p>
“奴婢(奴才)遵命!謝二小姐賞!”四個人齊刷刷地跪下,磕頭磕得砰砰響。
一打一拉,恩威并施。
開玩笑我嬛嬛傳N刷是白刷的么,拿來整治這古代后院,簡直是降維打擊。
舒清清看著院子里這幾個被她重新格式化的員工,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她轉(zhuǎn)身回屋,對跟進(jìn)來的翠兒說。
“翠兒,把我娘的首飾匣子拿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