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婚期越來越近，舒府上下也開始忙碌起來。
呂氏雖然巴不得舒清清趕緊嫁出去，但為了舒家的臉面，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
她撥了一筆銀子，讓下人采買嫁妝，又做主將庫房里幾匹顏色暗沉的舊料子，送到了清幽閣，美其名曰給舒清清添妝。
趙氏看著那些料子，氣得直掉眼淚。
舒清清卻毫不在意，甚至還讓翠兒把料子都收好。
“娘，別氣了。她送什么，咱們就收什么。反正白得的東西，不要白不要?！?/p>
趙氏看著女兒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更是愁得不行。
這日，舒清婉被禁足一個(gè)月后，終于解了禁。
她憋了一個(gè)月的火氣，沒地方發(fā)泄，一出來，就把矛頭對準(zhǔn)了即將出嫁的舒清清。
她打著“關(guān)心妹妹”的旗號，帶著幾個(gè)丫鬟婆子，大張旗鼓地來到了清幽閣。
“喲，妹妹，姐姐來看看你?！笔媲逋褚贿M(jìn)門，就陰陽怪氣地開了口。
她目光在屋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那幾匹寒酸的舊料子上，嘴角的嘲諷更深了。
“妹妹這嫁妝，準(zhǔn)備得可真是……樸素啊?！?/p>
“不過也對，嫁給逍遙王那樣的廢物，也不需要什么好東西來配。”
舒清清正在喝藥，聞言，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多謝姐姐關(guān)心。姐姐能來看我，妹妹已經(jīng)很高興了。”
她這副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讓舒清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覺得憋屈。
舒清婉眼珠一轉(zhuǎn)，對身后的丫鬟使了個(gè)眼色。
那丫鬟立刻捧著一個(gè)大大的托盤上前。
“二妹妹，這是大小姐特地為你準(zhǔn)備的添妝禮，你快看看喜不喜歡。”
托盤上蓋著紅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舒清清示意翠兒去接。
翠兒剛把托盤接過來，舒清婉就故作驚訝地“哎呀”了一聲。
“瞧我這丫鬟，手腳就是不穩(wěn)當(dāng)！”
說著，她像是要上前幫忙，卻“不小心”撞了那丫鬟一下。
“嘩啦——”
一聲脆響，托盤整個(gè)翻倒在地。
上面蓋著的紅布滑落，露出了里面的東西。
那是一套茶具。
只是，此刻已經(jīng)摔得四分五裂，沒有一件是完好的。
滿地的碎瓷片，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
舒清婉捂著嘴，一臉“無辜”和“心疼”。
“哎呀！這可怎么辦！這可是我特地從‘珍寶齋’給你挑的上好的青瓷！怎么就……就給摔了呢！”
“妹妹，你別怪姐姐，姐姐真不是故意的?！?/p>
她嘴上說著抱歉，眼睛里卻全是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
大婚在即，摔碎東西，這可是頂頂不吉利的事。
她就是要用這種法子，來惡心舒清清，詛咒她嫁過去也不得安寧。
翠兒氣得臉都白了，指著舒清婉，渾身發(fā)抖：“大小姐！你……你分明是故意的！”
“放肆！你一個(gè)賤婢，也敢指責(zé)我？”舒清婉立刻變了臉，“來人，給我掌嘴！”
她身后的婆子立刻就要上前。
“住手?！?/p>
舒清清終于開了口。
我們社會(huì)主義接班人，誰信這玩意。
她慢慢地放下藥碗，站起身，走到那堆碎瓷片前。
她沒有看舒清婉，而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fù)炱鹨粔K最大的碎片。
然后，她抬起頭，臉上沒有憤怒，反而露出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帶著淚花的微笑。
“姐姐，你不用自責(zé)。”
她的聲音又輕又軟。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嘛?！本瓦@？簡直就是張口就來。
“姐姐送我這份‘碎碎平安’的大禮，是盼著我以后嫁入王府，能歲歲平安，萬事順?biāo)?。妹妹明白姐姐的心意，妹妹……多謝姐姐?！?/p>
她說著，還煞有介事地對著舒清婉，福了一禮。
“……”
舒清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她準(zhǔn)備了一肚子的刻薄話，準(zhǔn)備看舒清清氣急敗壞或者傷心痛哭的樣子。
結(jié)果，人家不僅沒生氣，還反過來“感謝”她？
還把她惡毒的詛咒，曲解成了美好的祝福？
這……這他媽是什么神仙邏輯！
舒清清看著她那副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心里簡直樂開了花。
跟我玩兒綠茶？你還嫩了點(diǎn)。
“姐姐的心意，妹妹心領(lǐng)了。只是這滿地的碎片，要是扎到人就不好了?！?/p>
舒清清說著，轉(zhuǎn)向翠兒，語氣里滿是“體貼”。
“翠兒，你快去把王嬤嬤請來。”
“就說，大小姐心疼我，給我送來了‘歲歲平安’的大禮，我不小心打碎了，怕這福氣漏了，想請王嬤嬤來幫忙參詳參詳，看看這上好的青瓷碎片，能不能磨成粉，摻在土里養(yǎng)花，也算不辜負(fù)姐姐的一番美意?！?/p>
王嬤嬤，是老太太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嬤嬤。
請她來，等于直接把這事兒捅到了老太太面前。
而且，舒清清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句句都在感謝舒清婉，句句都在說自己不小心，但連起來一聽，誰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舒清婉的臉色，從僵硬變成了漲紅。
她要是現(xiàn)在攔著不讓去請王嬤嬤，就等于心虛。
要是不攔，等王嬤嬤來了，看到這一地狼藉，再聽舒清清這番“善解人意”的話，老太太那里會(huì)怎么想？
她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整個(gè)人都快要原地爆炸了。
“你……你……”她指著舒清清，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姐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舒清清一臉關(guān)切地上前，“姐姐快坐下歇歇，千萬別為了妹妹這點(diǎn)小事，氣壞了身子?！?/p>
她越是這樣，舒清婉就越是抓狂。
她猛地一甩袖子，幾乎是落荒而逃。
“我們走！”
看著舒清婉狼狽離去的背影，翠兒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姐，您太厲害了！大小姐的臉都?xì)饩G了！”
“小場面?！笔媲迩迮牧伺氖稚系幕?，心情極好。
她就知道，對付舒清婉這種段位的，根本不需要?jiǎng)优?/p>
你只要比她更綠茶，就能讓她活活憋死。
果不其然，當(dāng)天下午，老太太的賞賜就流水一般地送進(jìn)了清幽閣。
不僅有幾套嶄新的、價(jià)值不菲的頭面首飾，還有兩箱子一看就價(jià)值不菲的古董擺件，指明了是給舒清清壓箱底的。
王嬤嬤親自來的，還意有所指地對舒清清說：“老太太說了，姑娘家家的，心胸要開闊，別跟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家子氣計(jì)較。真正的好東西，都在后頭呢?！?/p>
這話，明著是安慰舒清清，暗著，卻是把舒清婉給罵了個(gè)狗血淋頭。
呂氏和舒清婉在自己院里聽到消息，氣得又摔了一套茶具。
而舒清清，則是在清幽閣里，一邊悠哉地喝著茶，一邊指揮翠兒給她新得來的寶貝登記造冊。
這感覺，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