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舒清清出嫁的日子。
天還沒亮,清幽閣里就燈火通明。
趙氏拉著舒清清的手,哭得跟個淚人似的,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幾句話。
“我的兒啊,嫁過去要好好的,千萬別受了委屈……”
舒清清被她哭得一個頭兩個大,還要耐著性子安慰她。
“娘,您放心吧,女兒省得。您快別哭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您再哭,妝都要花了?!?/p>
好說歹說,才把趙氏勸住。
喜娘和丫鬟們圍著舒清清,梳頭,上妝,穿嫁衣。
那身大紅的嫁衣,是老太太特地賞下來的,上面用金線繡著繁復的鳳凰圖樣,華貴無比。
銅鏡里,映出一張宜喜宜嗔的嬌美容顏。
舒清清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心里毫無波瀾。
結婚而已,就當是換個工作環(huán)境,跳個槽。
從舒家這個小破私企,跳到王府那個看起來快要倒閉,但實際上可能是世界五百強的集團。
未來是好是壞,還未可知呢。
吉時已到,舒清清蓋上紅蓋頭,由喜娘扶著,一步步走出了清幽閣。
整個舒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
舒世禮站在正堂,看著一身嫁衣的女兒,眼神復雜。
有愧疚,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種完成任務般的釋然。
呂氏和舒清婉也站在一旁,臉上掛著得體的笑,眼底卻全是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她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舒清清嫁給那個廢物王爺之后,會過上怎樣凄慘的生活。
按照規(guī)矩,舒清清拜別了父母和祖母,由府里的兄弟背上花轎。
舒家沒有男丁,這個任務,就落在了呂氏娘家一個遠房侄子的身上。
一切流程,都走得順順當當。
花轎被抬起,在喧天的鑼鼓和鞭炮聲中,緩緩向著逍遙王府而去。
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引來了半個昭京城的百姓圍觀。
畢竟,這可是尚書府的千金,嫁給全京城最有名的紈绔王爺。
這熱鬧,誰不想看?
花轎一路前行,眼看著就要到逍遙王府了。
可奇怪的是,王府門口,冷冷清清,連個出來迎接的人都沒有。
更別提那個應該騎著高頭大馬,前來迎親的新郎官了。
送親的隊伍,就這么尷尬地停在了王府大門外。
圍觀的百姓們,開始議論紛紛。
“怎么回事?。窟@都到門口了,逍遙王怎么還不出來?”
“該不會是……悔婚了吧?”
“噓!別胡說!皇室賜婚,哪能說悔就悔的。我看啊,八成是那位王爺,又犯渾了。”
“嘖嘖,這舒家二小姐也真是可憐,大喜的日子,新郎官都不見人影,這臉可丟大了。”
那些議論聲,一字不落地傳進了花轎里。
舒清清端坐在轎子里,穩(wěn)如泰山。
她甚至還有心情掀起蓋頭的一角,從轎簾的縫隙里往外看。
好家伙,這陸觀之,果然不按常理出牌。
結婚當天玩兒失蹤,這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
還是說,他真的“廢”到連自己的婚禮都不在乎?
舒家的管事急得滿頭大汗,連忙派人去王府里詢問。
舒清婉和呂氏派來看熱鬧的丫鬟,則是一臉的幸災樂禍,已經準備回去報喜了。
就在這尷尬的氣氛中,一個穿著王府下人服飾的小廝,連滾帶爬地從府里跑了出來。
他跑到送親隊伍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
“不……不好了!”
“王……王爺他……他來不了了!”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舒家的管事臉都綠了,一把揪住那個小廝的衣領。
“混賬!你說什么!王爺為什么來不了!”
那小廝快哭了,帶著哭腔回答:
“王爺……王爺養(yǎng)的那只‘常勝大將軍’,就是那只最厲害的蛐蛐,今天早上……突然……突然病危了!”
“王爺傷心欲絕,正親自守在蛐蛐旁邊,請了全京城最好的獸醫(yī)給它會診,說是……說是在大將軍好起來之前,他哪兒也不去!”
“……”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隨即,人群中爆發(fā)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因為一只蛐蛐,連自己的婚禮都不管了?”
“這位逍遙王爺,果然是名不虛傳??!”
“可憐的舒二小姐,還沒過門呢,地位就連一只蛐蛐都不如了?!?/p>
花轎里,舒清清扯了扯嘴角。
行,夠抽象,我喜歡。
這理由,簡直是清新脫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她非但沒覺得丟人,反而覺得有點好笑。
這個陸觀之,要么是真的蠢到家了,要么,就是個頂級戲精。
她開始有點期待,接下來和這位王爺的對手戲了。
就在眾人以為這場婚禮要以鬧劇收場時,逍遙王府的大門,終于“吱呀”一聲,打開了。
陸觀之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臉上,還帶著恰到好處的悲傷和憔悴,眼角甚至還有點紅。
他走到花轎前,對著轎子,深深一揖。
“愛妃,讓你久等了?!?/p>
“本王的‘大將軍’……它……它剛剛去了。”
“本王處理完它的后事,就立刻來接你了?!?/p>
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如果忽略掉他口中的“大將軍”是一只蛐蛐的話。
舒清清在轎子里,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好,我記住了。
陸觀之,你這筆賬,我給你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