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大學,男生宿舍334寢。
“小念念啊~”周安故意拉長語調(diào),那聲音拖得老長。
許翊稔渾身猛地一抖,純粹是被惡心到了:“打??!有話直說。別在這兒膈應(yīng)人啊。剛吃完午飯,我可不想再反胃了?!?/p>
周安西子做出捧心狀,表情極其做作,嬌嗔道:“你怎么能這么說人家嘛,人家的心都要碎成渣渣了~~”
在許翊稔眼中,這家伙不去娛樂圈演戲,簡直就是演藝界的一大損失。
寢室里另外兩人瞧熱鬧瞧得那叫一個興致盎然,恨不得雙手鼓掌大聲叫好。
“周!安!論文寫完了?還有閑心在這兒裝腔作勢?看來是用不著我?guī)兔?。”許翊稔微微瞇起眼,祭出大招,又斜睨了旁邊看戲的兩人,那眼神仿佛在說,看來你們倆也不打算讓我?guī)兔ρ健?/p>
宋玉和元錢立馬心領(lǐng)神會,趕忙正襟危坐,表明自己可沒在一旁瞎看熱鬧。
“別呀!小念~念念~我錯啦~”周安一個滑跪,直接抱住了許翊稔的小腿,假哭起來。
“嘖,老大這也太沒出息了?!彼斡袢滩蛔〕靶Α?/p>
“唉,真沒想到。老大居然這么沒骨氣。”元錢跟著附和,臉上滿是同情。
周安實在忍無可忍,哪還顧得上折騰許翊稔,獰笑著就朝著宋玉和元錢撲了過去。
“老二!老三!你們倆是不是皮癢了?作為老大,我今兒就給你們好好緊一緊皮子?!?/p>
宋玉和元錢二人瞬間露出一副大難臨頭的苦相。這回輪到許翊稔悠然自得地看起戲來。
一陣“拳打腳踢”后,周安整理了下被拽歪的衣領(lǐng),神色嚴肅起來:“小念,咱班組織的畢業(yè)旅行,你也來吧?!?/p>
“行啊,那咱們?nèi)ツ膬貉剑俊痹S翊稔答應(yīng)得十分干脆。
“聽說要去雨村!咱們還能去爬爬山呢?!痹X兩眼放光,興奮地說,“而且那附近有家農(nóng)家樂,據(jù)說味道超贊?!?/p>
宋玉翻了個白眼,一針見血地戳穿:“你是看上那帥老板了吧?!?/p>
“沒救了,趕緊拖下去埋了吧?!敝馨矡o奈地搖搖頭,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
元錢這人,可是個重度顏控,只要瞧見帥哥美女,立馬就走不動道。當初剛見到許翊稔,就抱著人家大腿,哭天喊地要跟他一個寢室,當時連校長都被驚動了。同專業(yè)的同學為此喪失了兩年擇偶機會。
“咳咳,當然啦!”元錢明明心虛,卻還強裝理直氣壯,“那跑腿小哥也特別帥氣。去了絕對不虧?!?/p>
“還說我呢,周安你小子不也是為了那個夏如雪。非要拉小稔去,不就是因為夏大美女對咱們小稔有意思嘛?!痹X滿臉憤憤不平,“宋玉,你不也是......”他倆可是處于公平競爭狀態(tài)。
夏如雪乃是他們班的班花,不知迷倒了多少人,偏偏她一心專注學習,唯獨對穩(wěn)居第一的許翊稔有好感。當然,這好感并非男女之情,純粹是覬覦許翊稔的學識罷了。
元錢話還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看來這孩子不明白什么叫看破不說破的道理。旁邊的許翊稔臉都黑透了,看來他們?nèi)齻€這回要遭殃了。
——
暮春的山林,仿佛被大自然這位丹青妙手染上了深淺各異的綠意。一群朝氣蓬勃的大學生,背著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沿著不算陡峭卻頗具原始風味的野徑緩緩向上攀爬。他們的歡聲笑語驚起林中無數(shù)飛鳥,盡顯青春活力。到底是年輕啊,渾身都洋溢著朝氣。
他們的目的地是半山腰一處視野開闊且靠近水源的露營平臺。臨近終點,眾人都已無心交談,紛紛節(jié)省著力氣,氣喘吁吁地往上攀登。畢竟都是大學生,體測都費勁巴拉的。雖說此次出來游玩,但前半程還能有說有笑,已經(jīng)算是對得起他們大學生的身份了。
許翊稔走在隊伍中間位置,身姿挺拔,身著簡單的白色衛(wèi)衣與深色工裝褲,如此簡約的穿搭,絲毫掩蓋不住他那令人驚艷的容貌,反而更顯清爽利落。
他臉上帶著一貫的、純凈的笑容。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輕柔地灑落在他臉上,勾勒出他那極為優(yōu)越的臉部輪廓,皮膚白皙得仿若透明,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明亮,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純真,可又時不時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活脫脫像只聰明伶俐卻又偶爾犯傻的邊牧。
不少女生的目光不自覺地就聚焦在他身上,甚至連一些男生也難以移開視線。
“許翊稔,你行不行啊?看你細皮嫩肉的,一會兒可別喊累!”前面一個叫陳濤的男生回頭喊道,語氣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味。這既像是想把大家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又好似單純來找茬。
陳濤可是班里有名的“卷王”,成績確實不錯,可總是被許翊稔那種看似輕輕松松就能穩(wěn)拿第一的好成績刺激到。更讓他心里不爽的是,許翊稔那張帥氣的臉和與生俱來的迷人氣質(zhì),總能輕而易舉地贏得老師和同學們的好感,這同學里尤其指校花。
許翊稔挑起眉梢,露出一抹笑容,聲音清朗地回應(yīng):“放心吧陳濤,我?guī)У臇|西少,感覺還挺輕松的。你不行就歇歇。我還能繼續(xù)。”他特意加重了“你不行”這幾個字。
陳濤冷哼一聲,沒再搭話,轉(zhuǎn)過頭去,眼神卻陰沉了幾分。他想起出發(fā)前不經(jīng)意間瞥見許翊稔手機屏幕,?;ㄕ谠儐査灰^續(xù)攻讀碩士學位。剩下的內(nèi)容陳濤沒看清,只瞧見許翊稔笑得眼睛彎彎,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打字回復。
這一幕讓陳濤心里像堵了一塊大石頭。憑什么?憑什么許翊稔就能這么輕易地得到別人的青睞?學習不費吹灰之力,就連夏如雪都對他另眼相看?
隊伍終于抵達了預定的露營平臺。大家歡呼著卸下裝備,迅速分工合作,有的搭帳篷,有的生火。許翊稔被分配到平臺邊緣一處稍微陡峭的地方去打水。那里有條清澈的小溪從巖石縫中潺潺流淌下來,匯入下方一個不大的水潭。
許翊稔拎著水桶,嘴里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兒,小心翼翼地踩著濕滑的石頭慢慢靠近溪邊。夕陽的余暉斜斜地灑在潭水上,波光粼粼,美得如夢如幻。他微微彎腰,將水桶緩緩沉入清涼的水中,心里正琢磨著晚上要不要拍張照片留念。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是陳濤。
“打水呢?”陳濤的聲音聽起來平淡無波,也走到溪邊,裝作洗手的樣子。
“嗯,快好了?!痹S翊稔隨口應(yīng)了一聲,沒太在意,依舊專注地打著水。
突然,陳濤悄悄靠近一步,聲音壓得極低,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惡意:“許翊稔,你是不是特別得意?”
許翊稔一愣,剛直起身子想要回頭:“什么?”
話還沒說完!
一股巨大的、充滿惡意的力量猛地從側(cè)后方狠狠撞在他的背上!
“啊——!”許翊稔毫無防備,身體瞬間失去平衡。他手中的水桶脫手而出,“哐當”一聲重重砸在巖石上。整個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朝著陡峭的斜坡下方直直栽去!
“陳濤你……!”驚怒交加的呼喊瞬間被灌入口鼻的疾風硬生生噎了回去。
剎那間,天旋地轉(zhuǎn)!
尖銳的樹枝和粗糙的巖石毫不留情地刮擦過他的手臂、臉頰和身體,帶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抓到的卻只有一把枯葉和斷裂的草莖。耳邊風聲呼嘯,猶如鬼哭狼嚎,徹底淹沒了平臺上或許傳來的驚呼聲。
砰!咔嚓!
他的身體重重地砸在斜坡中段一個凹陷的土坑邊緣,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眼前頓時一黑,緊接著額頭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仿佛被重錘狠狠擊中!有溫熱的液體瞬間模糊了他的視線,濃重的鐵銹味在口鼻間彌漫開來。
“呃……”劇痛和眩暈感如潮水般瞬間將他徹底淹沒。他最后的意識里,是陳濤那張因嫉恨而扭曲、卻又帶著一絲驚慌的臉在坡頂一閃而過,隨后便被無邊無際的黑暗無情吞噬。
世界徹底安靜了下來。
他蜷縮在冰冷的土坑里,額角的鮮血緩緩滲出,染紅了身下的腐葉和泥土。陽光吝嗇地透過縫隙,映照在他蒼白失血的臉頰和緊閉的雙眼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此刻的他脆弱得如同一個輕輕一碰就會破碎的瓷娃娃。血珠順著他的額角緩緩滑落,一滴,一滴,悄無聲息地滲入泥土。
山林再度恢復了寂靜,唯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的、模糊不清的同學呼喊聲,仿佛隔著一個遙不可及的世界。黑暗完全籠罩下來,冰冷的土坑成了他暫時的禁錮之所。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短短幾分鐘,也許漫長如一個世紀。一個極其輕微、幾乎與風聲融為一體的腳步聲,踩著落葉,由遠及近,緩緩停在了土坑的邊緣。
一道清冷、仿佛帶著悲憫的目光,靜靜地落在了昏迷不醒的許翊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