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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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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小同學——開飯嘍!”胖子的大嗓門極具穿透力,遠遠地就從屋外砸了進來。

房間里,無邪和許翊稔像是兩只被驚到的鳥雀,瞬間慌張地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無邪掩飾性地抬頭,目光緊緊盯著棚頂的木紋,仿佛在那上面有著什么難以解開的謎題;許翊稔則像受驚的小狗一般,低著頭,掩飾著自己的慌張,手指卻在無意識地摳著被角。

只見胖子雙手穩(wěn)穩(wěn)地端著一個小炕桌,步伐略顯急促地走進屋內。

炕桌上,一碗熱氣裊裊升騰的白粥穩(wěn)穩(wěn)當當放置其中,那升騰的熱氣,像是給這略顯沉悶的空間添了幾分生氣。

胖子那對有神的眼睛稍一打轉,將兩人的窘迫模樣盡收眼底,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一種既促狹又滿是迷惑的神情,怪聲怪氣道:“喲呵,二位這是在演哪出大戲呢?天真,別在這兒裝深沉啦,趕緊搭把手!這碗要是不小心滑了,粥灑了倒是小事一樁,可要是餓著咱們這受傷的小同學,那事兒可就大嘍!”他故意把“小傷員”三個字咬得格外清晰。

“死胖子,少在這兒胡說八道!”無邪沒好氣地撇了胖子一眼,嘴上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可手上的動作卻麻溜得很,立刻伸手穩(wěn)穩(wěn)接過炕桌,同時示意胖子將碗端穩(wěn),嘴里還念叨著,“咱家難不成窮到揭不開鍋了?就給傷員喝這么一碗白粥?你這飯店老板的招牌還想不想保住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俯身,小心翼翼地把炕桌在許翊稔腿上方安置好,位置調整得恰到好處。

許翊稔眼睛亮亮的,帶著新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看著兩人斗嘴。

原來這個看起來沉穩(wěn)的男人還有這么孩子氣的一面?那個叫胖子的男人也很有意思,他們倆好像隨時能說段相聲。

不過,“天真”?這應該不是名字,也許是屬于他們之間特有的昵稱吧。

察覺到少年的目光,無邪把碗輕輕往他那邊推了推,恢復了平日的溫和:“昏迷了一夜,餓壞了吧?先墊墊肚子?!?/p>

許翊稔接過碗,小聲道了謝,然后帶著點好奇和試探問:“謝謝您…請問您的名字是……?”

“無邪?!睙o邪的回答簡潔而平淡,仿佛這個名字不過是世間萬千平凡稱謂中的一個,沒有絲毫特別之處。

“我叫王月半!小同學你喊我胖哥就成,要是覺得不行,叫胖叔我也不挑?!迸肿右幌伦訐屵^話頭,咧開大嘴,笑得那叫一個促狹,身上的肉肉跟著一顫一顫的,也還不忘催促道:“趕緊趁熱吃,涼了可就沒這滋味嘍!”

無邪。

許翊稔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回給二人一個燦爛的笑容,便低頭開始吃他昏迷后的第一頓飯。

溫熱的粥滑入食道,帶著一股意想不到的鮮甜——這絕非普通的白水煮米,分明是用上好的雞湯細細熬出來的。

他有些驚訝地抬眼看了看那個大大咧咧的胖子,真沒想到,這位看著粗獷的胖大哥,竟藏著這樣細膩的手藝。

額角的鈍痛始終糾纏不休,時不時地刺一下,提醒他昨夜的遭遇,以至于強烈的饑餓感都被壓下去了幾分。

一碗溫熱的粥下肚,空蕩蕩的胃總算有了著落,讓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隨之而來的,是洶涌而來的后怕,像冰冷的潮水漫過心頭。

“怎么樣?胃里舒服點沒?”那個溫潤的聲音適時響起,打斷了許翊稔翻騰的心緒。

陽光透過窗格,碎金般灑在無邪身上,勾勒出他沉靜專注的側影。許翊稔的目光又一次被牢牢吸引,有些失神。

胖子把這一幕盡收眼底,沖著無邪擠眉弄眼,那眼神分明在說:行啊天真,老樹開花魅力依舊,看把人家小孩兒迷的!

無邪讀懂了胖子的眼神,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輕咳一聲。

許翊稔這才猛地回神,臉頰“唰”地紅透了,忙不迭地點頭:“飽了飽了!謝謝你們!”

無邪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忍不住帶了點調侃的笑意:“從你醒來到現(xiàn)在,‘謝謝’都快成你的口頭禪了?!?/p>

許翊稔雖然滿心窘迫,但眼神滿是真誠,鄭重地說道:“不管說多少遍,都遠遠不足以表達我的感激之情。你們可是救了我的命??!等我平安回去,一定會想盡辦法幫你們好好宣傳宣傳!”

“哎喲喂!那可真是再好不過啦!”胖子一聽這話,頓時樂開了花,笑得那叫一個見牙不見眼,仿佛已經看到無數客人如潮水般涌進店里。

“那胖子我下半年的伙食費,可就全指望小同學你啦……”話還沒說完,胖子突然“哎呦”一聲,五官瞬間扭曲成了一團,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原來是無邪趁著許翊稔不注意,偷偷伸出手,狠狠擰了胖子腰間的軟肉一把。

無邪面上依舊掛著那副溫和的微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若無其事地接過話頭:“這都是舉手之勞,主要還是小哥發(fā)現(xiàn)你發(fā)現(xiàn)得及時。對了,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呢?看你歲數不大,應該還是學生吧?怎么會跑到這荒僻的深山里來呢?”他巧妙地轉移了話題,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我叫許翊稔,”少年連忙挺直了身子,聲音不自覺地清亮了幾分,有著一股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許翊稔,立羽翊,禾念稔?!彼晕⑼nD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紅暈。

“我是浙大的學生,今年大四了。班里組織畢業(yè)旅行,有同學……嗯……刷到了你們發(fā)的視頻,覺得這邊的風景美不勝收,就決定過來看看?!彼赃^了“被帥哥的臉吸引了”這句話。

“嗐!這有啥不好意思說的呀!”胖子哪肯放過這個打趣的好機會,立刻抓住話頭,毫不留情地拆臺,臉上的笑容透著幾分狡黠。

“不就是被咱們天真這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給‘勾’來的嘛!有啥不敢承認的!噗——你還別說,天真,你這無意間使的‘美男計’,還真挺管用,這不,客人都送上門來了!”

許翊稔只感覺一股滾燙的熱流“轟”地一下直沖頭頂,恨不能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心里暗自懊惱,為啥提議的是別人,而慘遭社死的卻是自己。

無邪見小孩窘迫得滿臉通紅,都快要找地縫鉆進去了,趕忙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微笑,又不動聲色地給了胖子一肘子,示意他適可而止。

“浙大的高材生???”

胖子感受到無邪那“警告”的痛擊,立刻識趣地轉移話題,目光轉向無邪,小眼睛里閃爍著八卦的光芒,“誒,天真,這可太巧了吧?跟你是一個學校的??!”

“嗯,”無邪的眉梢微微抖動了一下,一絲懷念與追憶飛快從眼里略過。

“是挺巧的。那學?!形液芏嗝篮玫幕貞??!?/p>

“您也是浙大畢業(yè)的?”許翊稔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芒,“我是建筑系的,無先生您呢?”

無邪看著他那亮晶晶的眼睛,眼神中滿是純粹的好奇,干凈得如同山澗清泉,又透著點小動物般的機敏靈動,唇角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幾分,帶著一種前輩對后輩溫和與包容:“巧了。我也是建筑系畢業(yè)的。畢業(yè)好些年了,要是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喊我一聲學長?!?/p>

轟——!

許翊稔只感覺自己的大腦仿佛瞬間被投入了一顆絢爛無比的煙花,“嘭”地一聲炸開,五彩斑斕的光芒瞬間充斥了整個腦海。巨大的驚喜如同洶涌澎湃的浪潮,以排山倒海之勢將他徹底淹沒,就連額角那一直隱隱作痛的傷,此刻也被他完全拋到了九霄云外!

直屬學弟!是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專業(yè)!難道是上天在暗示我,我的正緣到了?

許翊稔的心,此刻仿佛變成了一只歡快的小鹿,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瘋狂亂撞。

他小心翼翼的試探,帶著無法言說的期盼,聲音輕朗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風,喚了一聲:“學長~”

無邪微微點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輕聲應道:“嗯,學弟好?!?/p>

“嘿!這緣分簡直絕了??!”胖子驚喜得忍不住一拍大腿,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隨即,他的臉上又浮起一絲疑惑。

“不過小許同學啊,胖哥我實在有點納悶兒,你們一幫同學開開心心一塊兒出去玩,你怎么就莫名其妙……摔下去了呢?難道是路太滑了?”他問得直截了當,但語氣中卻滿是關切之情。

無邪也將溫和且關切的目光投向許翊稔,那眼神猶如一泓平靜的湖水,透著一種能安撫人心的神奇力量。

許翊稔的思緒瞬間被拉回到那個冰冷、黑暗的土坑。陳濤那張因嫉妒而變得扭曲猙獰的臉,如同噩夢般清晰地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下意識地緊緊抿住嘴唇,原本明亮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眼中滿是憤怒還有些許恐懼,拳頭也不由自主地攥緊,但很快緩緩松開,努力想要扯出一個輕松的笑容,可那笑容卻顯得無比勉強:“……是被人推下去的。”

突然想起那充滿惡意的話語,許翊稔的聲音有些發(fā)緊:“學長,我真的想不通……怎么能因為嫉妒,就……”少年緊繃的肩膀突然垮了下來,摔下去那刻,他真以為自己要死了。他有些不忿,憑什么他要因為一個關系不好的人的不甘心而平白送了性命。

胖子一時語塞,只和無邪交換了一個眼神,那眼神中透著了然,同時也夾雜著一絲無奈。這種因人心險惡而引發(fā)的悲劇,他們這些年著實見得太多太多了。

無邪伸出手,動作輕柔而沉穩(wěn),輕輕拍了拍許翊稔的肩膀,聲音低沉有磁性卻帶給許翊稔一些力量:“這世上,人心叵測,有時候比鬼神還要可怕。別再為此事糾結,這根本不是你的錯,好好養(yǎng)傷,早日恢復才是最重要的?!?/p>

“沒錯!小許同學,這事兒跟你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你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學生!”胖子立刻大聲附和,胸脯拍得“砰砰”響,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就讓那個卑鄙小人等著法律的嚴懲吧!”說完最后那句話,胖子自己都覺得這話在嘴里有些別扭,暗自咂了咂嘴。

許翊稔帶著劫后余生的委屈與后怕,“謝謝你們……不僅救了我的命,還如此細心地照顧我。”那眼神里毫不掩飾的感激和信賴。

“咳,甭跟我們客氣!出門在外,相互幫襯那是應該的!”胖子撓了撓頭,笑得豪爽。

“嗯,你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我們先出去了,不打擾你了?!睙o邪貼心地替許翊稔掖了掖被角,然后他微微示意了一下胖子,兩人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緩緩帶上了門。


更新時間:2025-08-01 08:2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