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和胖子剛退出房間,還沒來得及說上兩句話,那扇‘古樸’的木門就被“砰”地一聲用力推開。
三個風(fēng)塵仆仆的身影幾乎是闖了進來。為首的青年身形高挑,面容冷峻,眼神銳利,瞬間鎖定了剛從里屋出來的無邪和胖子。
他身后跟著兩個同樣年輕的男人,氣質(zhì)迥異卻都引人注目。正是周安、元錢和宋玉三人。
“許翊稔在這里嗎?”周安的聲音緊繃,帶著一晚未睡的沙啞,目光在無邪和胖子身上快速掃過,并未過多停留,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擔(dān)憂。
他身后的宋玉更是踮起腳,越過兩人肩膀急切地向里屋張望。
胖子被這陣仗弄得一愣,下意識側(cè)身擋在無邪前面。
眼睛警惕地瞇起:“哎哎哎,幾位?別急??!許小同學(xué)在里頭好好躺著呢,剛睡安穩(wěn)!”他嘴上打著哈哈,該有的警覺一分不少。
無邪則上前半步,從胖子身側(cè)走出,臉上維持著溫和的神情,但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眼前這幾人,尤其是打頭那個周安,身上竟有遠超年齡的沉穩(wěn)。
“他叫許翊稔,”無邪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清晰地重復(fù)了名字,“立羽翊,禾念稔。是我們昨天在山里發(fā)現(xiàn)的,受了點傷,正在里面休息。請問你們是?”
必要的確定不能少。
“我們是他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宋玉搶著回答,聲音帶著哭腔,“他怎么樣了?傷得重不重?快讓我們看看他!”
元錢也上前一步,雖然焦急,但語氣相對克制,快速解釋道:“我是元錢,這是周安,他是宋玉。我們是許翊稔的朋友。昨天露營發(fā)現(xiàn)他失蹤,后來知道是被人推下山崖,我們找了一整夜!剛才打電話說人在這里。非常感謝二位的救助!他現(xiàn)在情況如何?我們能進去看看嗎?”
他說話條理清晰,但緊握的拳頭暴露了內(nèi)心的激蕩。
無邪的目光在三人臉上快速掃過,尤其在周安身上停頓了一瞬。
他微微側(cè)身,讓開通往里屋的路:“他頭部受了撞擊,有些腦震蕩,需要靜養(yǎng)。情緒剛穩(wěn)定一些,你們進去時盡量……”
話音未落,宋玉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沖了進去,周安和元錢也緊隨其后,只匆匆對無邪和胖子點頭致意。
胖子看著三人急切消失在里屋門后的背影,湊到無邪耳邊,壓低聲音,帶著點調(diào)侃和探究:“嚯,天真,這小同學(xué)不簡單吶。瞧這幾個朋友,嘖嘖,尤其是打頭那個周安,那氣場,那穿著……家里怕不是有礦?咱這是……撿到個寶貝疙瘩還是惹上麻煩了?”
無邪沒回答,只是望著里屋的方向,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也感覺到了,許翊稔的身份背景,恐怕不是一個普通大學(xué)生。
里屋內(nèi)——
“稔稔!”宋玉第一個沖到床邊,看到許翊稔額角的紗布和蒼白的臉色,眼淚唰地就下來了,“你嚇死我們了!疼不疼?感覺怎么樣?”他想檢查許翊稔的頭,又怕弄疼他,手停在半空。
周安和元錢也圍在床邊。
周安的目光像掃描儀一樣,仔細掃過許翊稔全身,確認除了額頭的傷沒有其他明顯外傷后,緊繃的下頜線才稍稍放松,但眼神依舊凝重。
元錢則快速掃視了一下旁邊矮柜上的水杯和藥品情況。
“我沒事,安安,錢錢,小玉。”許翊稔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安撫他們,“就是頭撞了一下,有點暈。是無老板和他朋友們救了我?!?/p>
看到最親近的朋友,心里涌起暖流,那份因無邪而起的喧囂心跳也奇異地平復(fù)了些許,像是找到了錨點。
然而,一絲微妙的……不舍也隨之升起。雨村這短暫的庇護,似乎要結(jié)束了。
“陳濤那個混蛋!”宋玉咬牙切齒,“我們找到營地時他居然還想跑!被安哥當(dāng)場摁住了!你放心,這次絕對讓他吃不了兜著走!證據(jù)確鑿!”
周安沒說話,只是伸出手,極其輕柔地碰了碰許翊稔沒受傷的那側(cè)額角,動作帶著兄長的沉穩(wěn)和一絲絲保護欲。“感覺怎么樣?除了頭暈,還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安撫的力量,絲毫看不出來在寢室里的逗比形象。
許翊稔搖搖頭:“真沒事了,就是還有點疼,需要靜養(yǎng)幾天……”他說著,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門口。
無邪和胖子并沒有跟進來,門口空蕩蕩的。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悄然爬上心頭。
“靜養(yǎng)當(dāng)然要靜養(yǎng)!”宋玉立刻接口,“但這地方……太偏了,醫(yī)療條件肯定不行。小念,我們馬上帶你回杭州!市里最好的醫(yī)院,最好的醫(yī)生!安哥都安排好了!”
回杭州?現(xiàn)在?是該回去了。許翊稔壓下心頭那份不合時宜的不舍。養(yǎng)好身體再來。反正無邪他們在這里開農(nóng)家樂,總歸是跑不了的。
他看著周安不容置疑的眼神,宋玉滿臉的淚痕和擔(dān)憂,元錢無聲的贊同,心下一暖,點點頭:“嗯,聽你們的。我現(xiàn)在感覺還好,應(yīng)該沒事的。”他們是真心為他好,是他最親近、最信賴的人。
就在這時——
門口光線一暗。無邪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框邊,他沒有進來,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靜地掃過屋內(nèi)。他的視線在許翊稔臉上停頓了一瞬,似乎精準地捕捉到了少年眼中那一閃而逝的不舍。
胖子也擠在無邪身后,探頭探腦,眼睛在許翊稔和他的朋友們之間轉(zhuǎn)悠著,臉上帶著慣有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味。
周安察覺到門口的動靜,轉(zhuǎn)過身,面對著無邪,語氣客氣但帶著距離感:“無老板,非常感謝您和這位胖兄弟救了翊稔。這份恩情我們記下了。翊稔的傷需要更好的醫(yī)療環(huán)境和后續(xù)檢查,我們這就接他回杭州。相關(guān)費用和補償,我們會……”
“等一下?!睙o邪忽然開口,打斷了周安的話。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中。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無邪的目光越過周安,直接落在床上的許翊稔臉上,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反駁的沉穩(wěn):“許學(xué)弟剛經(jīng)歷腦震蕩,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絕對的靜臥休息,避免任何移動和顛簸。從雨村到杭州,路途遙遠,舟車勞頓,對他現(xiàn)在的狀況非常不利,極有可能加重腦震蕩癥狀,引發(fā)劇烈頭痛、嘔吐甚至更嚴重的后果。”
他頓了頓,目光平靜地迎向周安審視的眼神,繼續(xù)道:“如果你們信任我和胖子,不如讓他在這邊的醫(yī)院里多留兩天?!?/p>
“這里雖然條件有限,但勝在絕對安靜。等他情況穩(wěn)定一些,頭暈惡心的癥狀明顯緩解了,再考慮穩(wěn)妥地轉(zhuǎn)院回杭州,會更安全。你們看呢?”
許翊稔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黑暗中驟然點亮的兩盞小燈。他幾乎要控制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趕緊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被角,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這一次,是為了無邪這份意料之外的挽留和關(guān)心。
他……不想我走?至少是擔(dān)心我的身體。
胖子在后面悄悄戳了戳無邪的后腰,用氣音嘀咕:“嘿,天真,你這……”話沒說完,就被無邪一個的眼神制止了。
房間里陷入短暫的沉默。許翊稔屏住了呼吸,偷偷抬眼,飛快地瞥了無邪一眼,正對上對方沉靜望過來的目光。
那目光,像深潭,像暖流,看不清,摸不透,卻瞬間包裹了他所有的不安。
就在這微妙的僵持時刻,許翊稔忽然眉頭一皺,極其逼真地、輕輕地“嘶”了一聲,抬手捂住了額角受傷的位置,小臉瞬間皺成一團,仿佛剛才那一下牽扯到了傷口,疼得厲害。
“小念!”宋玉立刻緊張地湊近。
許翊稔從指縫里偷瞄著周安的反應(yīng),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虛弱和委屈:“安哥……我……我頭好暈……還有點想吐……”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配合地晃了晃腦袋,隨即做出更難受的表情。
周安看著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又看了看無邪沉穩(wěn)篤定、條理清晰的醫(yī)學(xué)建議,再想到剛才許翊稔確實臉色蒼白……冷峻的眉眼終于松動了一絲。
周安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向無邪,語氣鄭重了幾分:“無老板考慮得周全。那就……再麻煩您照顧翊稔兩天。我們會留下一個人幫忙照應(yīng),并且立刻聯(lián)系好杭州那邊的醫(yī)院和頂尖醫(yī)生,隨時待命。非常感謝!費用方面……”
“費用不急。”無邪淡淡地打斷他,目光再次落在‘疼’得蜷縮起來的許翊稔身上,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都是朋友,客套話不必多說。眼下,照顧好傷員最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