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彈幕再次靜止了，仿佛連虛擬的觀眾都屏住了呼吸。
“在我的世界，“
我望著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我是個沒人要的拖油瓶。我從小就身體不好，父母離婚時，誰都不想要我?！?/p>
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窗玻璃，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漏雨的土坯房。
我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是奶奶把我拉扯大，我和奶奶的日子過得很苦?！?/p>
“她靠撿廢品養(yǎng)活我?！?/p>
我的指尖在冰涼的玻璃上畫著圈，
“每天天不亮就出門，背著一個比她人還大的蛇皮袋?！?/p>
【小老太太一定很不容易吧......】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窗上的霧氣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
“奶奶會給我熬紅薯粥，會把最好吃的菜都夾到我碗里。“
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冬天我的腳冰涼，她就揣在懷里給我暖著......“
彈幕安靜了下來，像是在認真傾聽。
“我六歲那年發(fā)高燒，燒到四十度?！?/p>
喉嚨突然哽住，我不得不停下來緩了緩，
“奶奶背著我，在雨里走了十幾里路......“
彈幕安靜了下來，靜靜的聽我說。
“她那么瘦小，背著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水里?！?/p>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衣角，
“我能感覺到她的背脊硌著我的胸口，能聽見她急促的喘息......“
【嗚嗚嗚，有奶奶的人聽不得這些......】
“到了衛(wèi)生所，她跪著求醫(yī)生一定要救我?！?/p>
眼淚砸在手背上，燙得嚇人，
“她掏出一個舊手帕，里面包著全是零錢......
那是她攢了半年的積蓄......“
“醫(yī)生說要住院，奶奶就在走廊長椅上睡了七天?！?/p>
我望著窗外的月亮，
“她把自己的飯錢省下來給我買水果，自己偷偷啃干饅頭......“
“后來，我的病好了，我考上了大城市。我終于有能力照顧小老太太了?！?/p>
“可是......“我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奶奶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p>
我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角，“我跪著求爸媽救她，我磕頭磕得額頭都出血了......“
“爸爸說醫(yī)藥費太貴，他付不起，而且......老人家年紀大了，該走了。“
“媽媽說這又不是她媽媽，她沒有義務出醫(yī)藥費?！?/p>
窗玻璃上的霧氣凝結(jié)成水珠，像極了那天我跪在醫(yī)院走廊里掉下的眼淚。
“奶奶走的那天，拉著我的手說......“
我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不得不停下來緩了緩。
“她說”我的乖孫啊，奶奶對不起你，沒能看著你長大......”“
“下輩子，投個好胎，別再來這家受苦了?！?/p>
彈幕突然被哭泣的表情淹沒。
“后來......“我望著窗外的月亮，
“我就來到了這個世界。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奶奶在天上，給我求來的這個機會......“
“所以我即使知道他們在下毒也會將粥乖乖喝下去?！?/p>
“萬一我現(xiàn)在的生活，是奶奶在天上求了好久得來的呢？“
【夠了，不要說了！老子心疼！】
【奶奶在天上看你受罪，一定會急的團團轉(zhuǎn)吧?！?/p>
【你要好好活著??！】
我扯出一個苦笑，
“不過，我想明白了。
也許我是死后才來到這里的，也許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
【不是的......】
【你是真實存在的！】
【我們都看見你了！】
“但看來不管在哪個世界，“我輕聲說，“我這樣的人，注定得不到愛吧?！?/p>
彈幕瞬間被哭泣的表情淹沒，無數(shù)條消息瘋狂滾動：
【不是這樣的！我們愛你??！】
【你值得被愛！】
【你的存在本身就有意義】
我望著這些陌生的關懷，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落下。
多少年了，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你值得被愛“。
【別哭......】
【我們會一直陪著你?！?/p>
【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們。】
樓下傳來母親準備晚餐的聲音，鍋鏟碰撞的聲響那么生活，那么真實。
我知道，明天的早餐桌上，依然會擺著那碗加了料的粥。
但此刻，在這個昏暗的房間里，我竟然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
我想，我要去見奶奶了。
“謝謝你們?！拔覍χ摽蛰p聲說，“至少在我死的時候，還有你們看著我?！?/p>
彈幕瞬間被“不要死“刷屏，夾雜著無數(shù)心碎的表情。
我望著這些來自陌生世界的溫暖，突然覺得，也許我的存在，確實有那么一點點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