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凌晨 1:12，海城一中高三宿舍樓熄燈已久，唯獨 404 水房還亮著一盞應急燈。
裴宿蹲在洗衣機上，黑色兜帽衫的帽子兜頭罩住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凌厲的下頜。他耳朵里塞著耳機，指尖在平板上飛快剪輯——下午升旗儀式那段 47 秒的視頻被他拆成了 128 個音軌，鼓點、鋼琴、心跳、風聲，層層疊加。最后一個重拍落下，少年點了導出，文件名：《學神姐姐·Remix》。
1:18，微博上傳成功。
@今天也想當姐姐的狗：
【原創(chuàng) Rap】#學神姐姐她A爆了#
粉筆一揮渣渣退散，刑法在手天下我有。
轉發(fā)這條錦鯉，明早起來不掛科。
@聞笙，晚安。
配圖是一張偷拍：聞笙站在升旗臺上，單手插兜，另一手握著麥克風，側臉線條被晨光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像素不高，卻擋不住那股又冷又颯的氣場。
裴宿發(fā)完就關了機，把平板塞進枕套，躡手躡腳爬回上鋪。宿舍其他人早已睡死，沒人知道這位全校聞名的“問題少年”剛在網(wǎng)上投下一顆炸彈。
……
凌晨 1:25，微博服務器開始卡頓。
#學神姐姐她A爆了# 話題以每分鐘 3000 條討論的速度躥升：
【@法學生小王：我宣布這是我今年見過最絲滑的普法！】
【@奶茶不加糖：一分鐘之內(nèi)我要這個姐姐的全部資料！】
【@海城一中在逃學生：這是我們學校的新轉校生！真人比視頻還絕！】
【@今天也想當姐姐的狗 回復 @奶茶不加糖：她是我鄰居，別想了?！?/p>
2:07，話題沖進熱搜榜，位列 47。
2:21，爬升到 17。
2:38，微博程序員連夜加班，熱搜詞條旁出現(xiàn)一個小小的“爆”。
……
早上 6:30，海城衛(wèi)視《校園新聲代》導演組群炸了。
副導演老林：[@所有人] 三分鐘內(nèi)我要這個男生的聯(lián)系方式！
宣發(fā)小李：導演，他未成年，得先找監(jiān)護人。
音樂總監(jiān)老周：我管他成未成年！這低音炮不簽下來，我把鍵盤吃了！
實習生小趙弱弱舉手：他微博寫了“海城一中高三（1）班裴宿”，要不……我們?nèi)ザ仔ｉT口？
7:00，一輛黑色別克 GL8 悄無聲息地停在海城一中側門外。
……
高三（1）班早讀，老周今天來得比平時早。
他站在講臺上，手里拿的不是教案，而是——一份節(jié)目邀請函。
“同學們，先停一下。”老周清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激動，“《校園新聲代》欄目組今天會來我們學校選人，有意向的同學可以課間去小禮堂試音。”
話音剛落，全班目光齊刷刷射向最后一排。
裴宿正趴在桌上補覺，帽子蓋住半張臉，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后腦勺。聞笙坐在他旁邊，鋼筆在草稿紙上寫庭審提綱，聽見動靜，筆尖一頓。
“你干的？”她用筆帽戳了戳裴宿胳膊。
少年慢吞吞抬頭，眼下有淡淡青黑，聲音卻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嗯？”
聞笙把手機屏幕轉向他——熱搜第一，話題閱讀破兩億，后面跟著一個紅得發(fā)紫的“爆”。
裴宿掃了一眼，嘴角勾起一點弧度，像只偷到魚的貓：“姐姐不喜歡？”
“喜歡?！甭勼鲜栈厥謾C，語氣平靜，“但未成年人簽署演藝合同，需要監(jiān)護人同意。你監(jiān)護人是誰？”
裴宿笑意微斂，垂下眼睫：“我自己。”
聞笙沒再追問，只從書包里抽出一張便簽，寫下一行字遞過去：
【放學后一起去欄目組談合同，我陪你?！?/p>
裴宿盯著那行字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把便簽折成小小一塊，塞進胸前的口袋，貼近心臟的位置。
“好。”他說。
……
上午第二節(jié)下課，小禮堂門口排起長隊。
裴宿戴著帽子，雙手插兜，懶洋洋站在隊尾。聞笙手里拿著一本《演藝合同常見陷阱解析》，一邊翻一邊用熒光筆劃重點。
前面幾個藝術班的女生頻頻回頭，竊竊私語：
“他就是昨晚那個熱搜上的 Rapper？”
“真人好帥……可是看起來好兇?！?/p>
“他旁邊那個女生是誰？好漂亮，也是來試音的嗎？”
聞笙聽見，側頭問裴宿：“緊張？”
“不緊張?！鄙倌甑皖^湊近她耳邊，聲音壓得很低，“就是……有點餓?！?/p>
聞笙從口袋里摸出一顆橘子糖，剝開塞他嘴里：“先墊墊?！?/p>
裴宿舌尖卷走糖果，甜味在口腔炸開，他瞇了瞇眼：“姐姐喂的，比較甜?！?/p>
……
試音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
裴宿一首《學神姐姐》清唱版，低音炮震得音響老師當場拍板：“就你了！”
導演老林激動得直搓手：“小同學，有沒有興趣簽我們公司？條件好商量！”
聞笙上前一步，擋在裴宿前面，禮貌頷首：“您好，我是他的代理律師，具體條款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p>
導演組眾人：？？？
老林干笑：“哈哈，小姑娘真幽默……”
聞笙從書包里掏出一張名片，黑底白字，簡潔得過分——
【聞笙 初笙律師事務所（籌）】
“不幽默?！彼⑿Γ拔闯赡耆撕贤?，必須過我這關?！?/p>
……
傍晚 6:00，欄目組臨時會議室。
長桌上攤著厚厚一沓合同，聞笙一頁一頁翻過去，眉頭越皺越緊。
“違約金 500 萬，簽約年限 10 年，版權全部歸公司，乙方不得私自發(fā)布作品……”她抬眼看向對面的老林，“貴公司這是簽藝人，還是簽賣身契？”
老林擦汗：“這、這都是模板，可以改……”
裴宿坐在聞笙旁邊，長腿交疊，帽子摘下來擱在桌上，露出一張過分好看的臉。他手里把玩一支鋼筆，是聞笙的，筆帽上同樣有一只小恐龍。
少年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足夠讓全場安靜：
“合同可以談，但我有兩個條件?！?/p>
“第一，所有作品版權必須在我自己手里。”
“第二，我的經(jīng)紀人只能是她?！?/p>
他抬手，指向聞笙。
老林為難：“可她不是圈內(nèi)人……”
裴宿笑了一下，露出一點尖尖的虎牙：“那就更好了。”
……
晚上 9:30，談判結束。
合同改到第七版，違約金降到 50 萬，年限縮到 3 年，版權歸屬裴宿個人，聞笙以“臨時監(jiān)護人”身份簽字。
老林握著筆，心里滴血：從業(yè)二十年，第一次被未成年人和他的“小律師”按在地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