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檀木盒子落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雪白絲絨上的灰白色粉末微微顫動。
藍晨的瞳孔驟然收縮，喉結(jié)滾動了兩下，像是有滾燙的鐵塊卡在那里。
他盯著管家皸裂的嘴唇，聲音還帶著些顫抖：“你說什么？”
林綿綿適時地往他懷里縮了縮，指尖攥著他的襯衫下擺：“哥哥......”
她的聲音帶著剛從度假歸來的慵懶，此刻卻染上恰到好處的驚恐：
“管家伯伯是不是老糊涂了？不過是小小的懲罰，怎么可能會這樣?！?/p>
“老糊涂！” 藍晨猛地甩開管家的手，力道之大讓老人踉蹌著后退兩步。
他一步步逼近，昂貴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重響，每一步都像砸在管家的心上。
“我看你是太過寵藍漾了，居然拿自己的生死來開玩笑，
現(xiàn)在玩出新花樣了？拿一盒破骨灰就想騙我？”
管家渾濁的眼睛里滾下淚珠，他顫抖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
雙手捧著遞上前：“先生，這是殯儀館的火化證明......
小姐她在陽臺上...... 第四天就沒氣了......”
“閉嘴！” 藍晨的怒吼震得水晶吊燈嗡嗡作響。
他一把揮開那張紙，證明單飄落在地，被林綿綿的高跟鞋尖輕輕碾過。
林綿綿抬起頭睫毛上掛著淚珠，楚楚可憐地望著藍晨：“哥哥，你別生氣了， 她一直都這樣，只要不順心就會鬧脾氣?！?/p>
她頓了頓，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上次她把我的設(shè)計稿藏起來，被發(fā)現(xiàn)后就說自己得了抑郁癥，還不是為了讓你心疼？”
這句話像火星點燃了藍晨積壓多年的怒火。
他想起無數(shù)個類似的瞬間。
每一次，他都覺得是我在炫耀，在欺負這個寄人籬下的妹妹。
“看看！連綿綿都比你懂她！” 藍晨指著地上的骨灰盒，語氣里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
林綿綿揚起小臉，怒氣的向管家說：
“玩這種詛咒自己的把戲，姐姐就這么恨我們？恨到寧愿用自己的死也要惡心我們？”
管家老淚縱橫，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先生！小姐是真的沒了！那天下午溫度升到五十四度，
籠子里的鐵條都被曬得能煎雞蛋...... 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小姐已經(jīng)沒了......”
“夠了！” 藍晨捂住耳朵，臉色慘白如紙。
但他依舊不肯相信，或者說不敢相信。
那個從小跟在他身后喊 “哥哥” 的女孩，那個會把偷偷藏起來的糖塞給他的妹妹。
怎么可能變成一盒輕飄飄的灰？
他猛地轉(zhuǎn)身，手臂被林綿綿拉住。
她的手心冰涼，帶著海風的濕氣。
“哥哥，我頭暈......”
說完后她的身體軟軟地倒下來，眼睛一閉，徹底暈在了他懷里。
“綿綿！” 藍晨所有的怒火瞬間被恐慌取代。
他橫抱起林綿綿，快步往門外走，經(jīng)過管家身邊時，留下一句冰冷的話：
“把這堆臟東西處理掉，等我回來，我要親自看到她站在我面前道歉。”
我飄在半空中，看著他抱著林綿綿的背影，看著他甚至沒再看那盒骨灰一眼。
胸腔的位置傳來空洞的疼，像被人挖走了一塊。
原來我死了，在他心里都比不上林綿綿的一聲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