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管家蹲在地上,用布滿皺紋的手撿起那張被踩臟的火化證明。
淚水打濕了紙面,暈開了 “藍漾” 兩個字。
醫(yī)院的消毒水氣味刺鼻。
林綿綿躺在病床上,手腕上打著點滴,臉色蒼白得像張紙。
醫(yī)生說她是旅途勞頓加上情緒激動,沒什么大礙。
藍晨坐在床邊,指尖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眼底的擔(dān)憂幾乎要溢出來。
“嚇到了吧?” 他的聲音放得極柔,“等回去我就把管家辭了,讓他胡說八道?!?/p>
林綿綿緩緩睜開眼,睫毛上還掛著淚:
“哥哥,我不怪管家伯伯,我只是覺得姐姐真的很過分,
明明是她搶了我的業(yè)績,現(xiàn)在卻用那么惡毒的事情來惡心我們?!?/p>
“她肯定沒有你們?nèi)菀姿赖模安灰哺覀冋f她抑郁了嗎,最后還不是沒事?!?/p>
藍晨聽到林綿綿的解釋勉強嗤笑一聲,但是那眼眸里卻有些發(fā)虛。
話雖如此,他還是下意識地摸出手機。
屏幕亮起,顯示著沒有任何未接來電的界面。
他猶豫了一下,點開通訊錄,找到那個熟悉的名字 ——“漾漾”。
手指懸在撥號鍵上,遲遲沒有按下。
他想起最后一次見我時,我蜷縮在籠子里,眼里滿是淚水,求他放我出去。
那時候的我,好像真的很害怕。
“哥哥?” 林綿綿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
藍晨猛地按下?lián)芴栨I,仿佛這個動作能證明什么。
電話接通的提示音在安靜的病房里響起,一聲,兩聲,三聲......
直到機械的女聲傳來:“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p>
忙音像針一樣扎進藍晨的耳朵里。他皺緊眉頭,又撥了一次,結(jié)果還是一樣。
“是不是手機沒電了?” 林綿綿輕聲說,“姐姐總是丟三落四的?!?/p>
藍晨沒說話,心里卻莫名地慌了起來。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穿梭的車輛。
陽光很好,像極了我被關(guān)在陽臺的那天。
“我出去打個電話?!?他對林綿綿說,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
走到走廊盡頭,他撥通了管家的電話。
“讓藍漾接電話?!?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現(xiàn)在,立刻,馬上讓她給我回電話!告訴她,只要她現(xiàn)在出現(xiàn),我可以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p>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藍晨以為信號斷了。
然后,管家?guī)е耷坏穆曇魝鱽恚?/p>
“先生...... 小姐真的不在了...... 殯儀館的車是我親自叫的,
火化的時候我也在...... 她的骨灰,我擅作主張的暫時放在了祠堂......
我覺得小姐會想......跟老爺夫人在一起......”
藍晨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
“你撒謊!” 他低吼道。
“她一定是躲起來了!你去她房間,去她常去的咖啡館,把她給我找出來!”
“先生......” 管家的聲音哽咽著。
“小姐去世那天,身上的皮膚都曬裂了,法醫(yī)說......
是重度中暑引起的多器官衰竭...... 她的指甲縫里全是籠子的鐵銹,
手里還攥著一塊碎掉的玉佩,是...... 是先生小時候送她的那塊......”
玉佩?藍晨的腦海里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面。
那是他十二歲生日時,用攢了半年的零花錢買的和田玉,雕著一只小兔子,因為我屬兔。
后來我說弄丟了,他還發(fā)了很大的火。
原來我一直留著。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滑坐在地上。
手機從手中滑落,屏幕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