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通道內(nèi),空氣污濁而沉悶。蘇墨拄著礦石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隊伍中間,左腿傳來的劇痛讓他額頭上布滿了細(xì)密的冷汗。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目光不時掃過前方的黑暗,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刀疤臉背著昏迷的麻子走在最前面,他的步伐沉穩(wěn)而小心,每一步都踏得很實(shí),生怕觸動了松動的巖石。石爺跟在刀疤臉身后,手中拿著一盞礦燈,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不足三尺的距離。其他礦奴則緊隨其后,每個人都緊繃著神經(jīng),大氣不敢出一口。
這條通道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所有人都明白,能否脫困,就看能否順利通過這里了。
通道比想象中要長,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終于傳來了一絲微弱的光亮和嘈雜的聲音。
“有光!前面有光!” 一個年輕的礦奴忍不住低呼出聲,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噓!小聲點(diǎn)!” 刀疤臉連忙回頭,壓低聲音呵斥道,“還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況,別大意!”
那年輕的礦奴連忙閉上嘴,臉上的激動變成了緊張。
蘇墨的精神也瞬間集中起來,他能感覺到,前方的氣息變得復(fù)雜起來,不再是礦道廢墟那種純粹的死寂和腐朽,而是多了一種屬于人類活動的氣息,以及一種… 令人厭惡的、帶著暴虐和貪婪的氣息。
“小心點(diǎn),前面可能有監(jiān)工?!?蘇墨低聲提醒道,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眾人聞言,紛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眼神變得更加警惕。在血蝎坑礦脈,監(jiān)工就是礦奴們的噩夢,他們手段殘忍,視礦奴的生命如草芥,稍有不順心,就會對礦奴大打出手,甚至直接處死。
隊伍繼續(xù)前進(jìn),前方的光亮越來越清晰,嘈雜的聲音也越來越大。那是礦車滾動的轟鳴聲、監(jiān)工的呵斥聲、礦奴們的呻吟聲,以及各種工具碰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屬于血蝎坑礦脈的、殘酷而真實(shí)的畫卷。
終于,刀疤臉第一個走出了通道,踏上了堅實(shí)的地面。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雖然空氣中依舊彌漫著粉塵和硫磺的氣息,但相比于通道內(nèi)的污濁,已經(jīng)好上太多了。
“是主礦道!我們出來了!我們真的出來了!” 刀疤臉激動地回頭喊道,聲音中帶著難以抑制的喜悅。
緊隨其后的礦奴們也紛紛走出通道,當(dāng)看到眼前熟悉的、雖然依舊黑暗但卻寬敞許多的主礦道時,所有人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不少人甚至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蘇墨最后一個走出通道,當(dāng)他的腳踏上主礦道的地面時,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抬頭望去,只見這條主礦道寬敞而高大,兩側(cè)的巖壁上鑲嵌著一些簡陋的油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芒,將整個礦道映照得影影綽綽。
礦道上來來往往的礦奴們,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地推著沉重的礦車,臉上寫滿了疲憊和絕望。幾個手持皮鞭、腰挎彎刀的監(jiān)工,正站在一旁,用兇狠的目光掃視著礦奴們,時不時地?fù)P起手中的皮鞭,抽打在動作稍慢的礦奴身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和凄厲的慘叫。
這里是血蝎坑礦脈的主礦道,也是礦奴們噩夢開始的地方。
“我們… 真的出來了…” 石爺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忍不住感慨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復(fù)雜的情緒。重見天日的喜悅中,夾雜著對未來的迷茫和恐懼。
蘇墨的目光則落在了不遠(yuǎn)處的一群監(jiān)工身上。那群監(jiān)工大約有五六人,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瘦、面色陰鷙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皮甲,腰間掛著一柄淬了劇毒的彎刀,嘴角總是掛著一絲殘忍的笑容,眼神如同毒蛇般陰冷。
這個人,蘇墨認(rèn)識,他是血蝎坑礦脈有名的監(jiān)工之一,外號 “毒蝎”。據(jù)說他心狠手辣,最喜歡用各種殘酷的手段折磨礦奴,而且他的鞭子上也淬了毒,一旦被抽中,就會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此刻,毒蝎也注意到了蘇墨一行人,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掃了過來,當(dāng)看到蘇墨等人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的樣子時,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不耐煩。
“你們是什么人?!” 毒蝎厲聲喝道,語氣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不在自己的崗位上干活,跑到這里來干什么?!”
他一邊說,一邊帶著幾個爪牙,大搖大擺地朝著蘇墨一行人走了過來。皮鞭在他的手中輕輕晃動著,發(fā)出 “啪嗒啪嗒” 的聲響,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刀疤臉等人看到毒蝎,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在血蝎坑礦脈待久了,他們對毒蝎的恐懼已經(jīng)深入骨髓。
刀疤臉下意識地想要后退,卻被蘇墨用眼神制止了。蘇墨拄著拐杖,緩緩地向前走了一步,擋在了眾人面前。
“我們是西三區(qū)的礦奴,” 蘇墨的聲音沙啞而平靜,“西三區(qū)礦道坍塌,我們是僥幸活下來的?!?/p>
“西三區(qū)坍塌了?” 毒蝎挑了挑眉毛,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被貪婪和憤怒取代,“好??!礦道坍塌,損失了那么多源晶,你們竟然還敢活著回來?!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
他的目光在蘇墨一行人身上掃過,當(dāng)看到刀疤臉背上昏迷的麻子時,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還有,這廢物是怎么回事?半死不活的,留著也是浪費(fèi)糧食!”
“他是我的同伴,” 蘇墨冷冷地說道,“我們會照顧他?!?/p>
“你的同伴?” 毒蝎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一個卑賤的礦奴,也敢跟我談同伴?我告訴你們,西三區(qū)坍塌,你們難辭其咎!現(xiàn)在,跟我去礦監(jiān)署接受調(diào)查!要是查出來是你們搞的鬼,我定要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著,毒蝎揚(yáng)起了手中的皮鞭,鞭子上閃爍著幽藍(lán)的光芒,顯然是淬了劇毒。他的目光鎖定了蘇墨,眼神中充滿了暴虐和殘忍。
“小子,看你的樣子,似乎是這群廢物的頭?” 毒蝎獰笑著,“那就先從你開始吧!讓你知道,在血蝎坑礦脈,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話音未落,毒蝎猛地一甩手臂,那淬毒的皮鞭如同一條毒蛇,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朝著蘇墨的面門狠狠抽來!
這一鞭又快又狠,顯然是毒蝎含怒一擊,想要給蘇墨一個下馬威,甚至可能直接將蘇墨打成重傷。
刀疤臉等人嚇得驚呼出聲,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他們甚至已經(jīng)預(yù)想到了蘇墨被鞭子抽中后,痛苦哀嚎的樣子。
石爺也是一臉緊張,他知道蘇墨很厲害,但毒蝎可是淬體后期的修為,比蘇墨高出了好幾個境界,蘇墨又身受重傷,怎么可能擋得住這一鞭?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蘇墨必死無疑的時候,蘇墨卻動了。
他沒有閃避,也沒有退縮。面對那呼嘯而來的毒鞭,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厲芒。
“煞爐,起!”
蘇墨在心中低喝一聲,強(qiáng)行催動體內(nèi)初步成型的兩個 “煞爐”。
嗡!
一股狂暴的能量瞬間從他的丹田涌出,順著經(jīng)脈急速流轉(zhuǎn)。兩個煞爐瘋狂地旋轉(zhuǎn)起來,將體內(nèi)的煞氣源源不斷地抽取、壓縮、凝聚。
蘇墨的右手猛地抬起,掌心之中,暗紅色的煞氣如同沸騰的巖漿般翻滾、匯聚。
嗤啦!
一聲銳響,一柄尺許長、凝練如實(shí)質(zhì)、不斷扭曲著的暗紅色 “長刀”,在他的掌心緩緩成型。這柄刀通體由煞氣凝聚而成,刀身之上,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兇煞氣息,仿佛能夠吞噬一切生機(jī)。
這就是蘇墨在廢墟之中,結(jié)合噬靈根和煞爐,領(lǐng)悟出的第一個標(biāo)志性攻擊技能 —— 噬煞刀!
“喝!”
蘇墨低喝一聲,忍著左腿傳來的劇痛和體內(nèi)能量急速消耗帶來的不適,揮舞著手中的噬煞刀,朝著那抽來的毒鞭,悍然斬去!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噬煞刀與毒鞭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暗紅色的煞氣和幽藍(lán)色的毒光瞬間爆發(fā)開來,如同兩團(tuán)炸開的火焰,朝著四周擴(kuò)散而去。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被這股強(qiáng)大的力量扭曲了,礦道兩側(cè)的巖壁上,落下了簌簌的石屑。
毒蝎只覺得一股狂暴而陰狠的力量從鞭梢傳來,震得他手臂發(fā)麻,虎口劇痛,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連連退了三步,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
他低頭一看,頓時臉色大變。只見他那柄心愛的、淬了劇毒的皮鞭,鞭梢竟然被那暗紅色的長刀腐蝕斷裂,斷口處還在冒著絲絲黑煙,散發(fā)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怎么可能?!” 毒蝎失聲驚呼,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實(shí)在無法相信,一個身受重傷的礦奴,竟然能夠接下他的含怒一擊,還毀掉了他的毒鞭!
而蘇墨,雖然也被那股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氣血翻涌,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但他卻依舊屹立不倒!
他拄著礦石拐杖,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掛著觸目驚心的血跡,但他的眼神卻依舊銳利如刀,死死地盯著毒蝎,沒有絲毫退縮。
手中的噬煞刀微微顫抖著,刀身之上的煞氣也黯淡了不少,顯然這一擊對他的消耗極大。但那股兇煞之氣,卻絲毫未減,反而因為鮮血的刺激,變得更加濃烈了。
礦道內(nèi),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刀疤臉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蘇墨,眼中充滿了震驚和敬畏。他們怎么也想不到,這個他們一直畏懼的少年,竟然能夠硬撼毒蝎這樣的淬體后期強(qiáng)者,還將其震退!
石爺也是一臉激動,他看著蘇墨的背影,眼中閃爍著欣慰的光芒。他知道,蘇墨這一刀,不僅展現(xiàn)了他的實(shí)力,更展現(xiàn)了他那股不畏強(qiáng)權(quán)、以弱抗強(qiáng)的意志!
毒蝎的幾個爪牙也嚇得不敢上前,他們看著蘇墨手中那柄散發(fā)著兇煞氣息的噬煞刀,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你… 你這是什么邪術(shù)?!” 毒蝎指著蘇墨,又驚又怒地吼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蘇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只是想活下去。如果你非要阻攔,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讓毒蝎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絲寒意。
毒蝎看著蘇墨那堅定的眼神和手中的噬煞刀,又看了看身后那些雖然依舊恐懼,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異樣光彩的礦奴,心中不由得猶豫起來。
他雖然是淬體后期的修為,比蘇墨強(qiáng),但蘇墨剛才那一擊展現(xiàn)出的實(shí)力和詭異的煞氣,讓他心中沒底。而且,這里是主礦道,人多眼雜,如果真的鬧起來,動靜太大,驚動了礦監(jiān)署的高層,對他也沒有好處。
更重要的是,他從蘇墨和那些礦奴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凝聚力。那種凝聚力,是他以前在礦奴身上從未見過的。他知道,如果自己執(zhí)意動手,就算能打贏蘇墨,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好!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毒蝎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選擇了暫時退讓,“我暫且不跟你計較!但你們給我記住,這事沒完!我會向礦監(jiān)大人稟報,到時候,有你們好受的!”
說完,毒蝎狠狠地瞪了蘇墨一眼,帶著他的爪牙,悻悻地離開了。
直到毒蝎等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眾人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
“蘇墨小哥,你太厲害了!竟然連毒蝎都被你打跑了!” 一個年輕的礦奴激動地喊道,看向蘇墨的眼神中充滿了崇拜。
“是啊是啊!蘇墨小哥,你那把刀太酷了!” 另一個礦奴也附和道。
刀疤臉放下背上的麻子,走到蘇墨面前,鄭重地抱了抱拳:“蘇墨小哥,剛才是我小看你了。從今以后,我刀疤臉就認(rèn)你這個大哥了!”
其他礦奴也紛紛上前,表達(dá)了對蘇墨的敬佩和追隨之意。他們看著蘇墨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信任,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恐懼和懷疑。
蘇墨知道,經(jīng)過剛才那一戰(zhàn),他不僅展現(xiàn)了自己的實(shí)力,更贏得了所有人的認(rèn)可。這支剛剛組建的、由傷兵組成的隊伍,凝聚力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然而,蘇墨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他強(qiáng)行壓制住體內(nèi)翻騰的氣血,臉色蒼白地擺了擺手:“別高興得太早。毒蝎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落腳。”
他知道,毒蝎雖然暫時退讓了,但以他的性格,肯定會去搬救兵。礦監(jiān)署的人一旦來了,他們就危險了。
石爺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蘇墨說得對。毒蝎睚眥必報,我們必須盡快離開。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是以前廢棄的礦工休息區(qū),那里比較隱蔽,或許可以暫時落腳?!?/p>
“好,那就去那里!” 蘇墨當(dāng)機(jī)立斷,“刀疤臉,你繼續(xù)背著麻子。其他人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出發(fā)!”
“是!” 眾人齊聲應(yīng)道,行動起來。
刀疤臉重新背起麻子,石爺在前面帶路,蘇墨拄著拐杖,走在隊伍中間,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一行人迅速離開了主礦道,朝著石爺所說的廢棄休息區(qū)走去。
蘇墨一邊走,一邊默默地運(yùn)轉(zhuǎn)功法,恢復(fù)著消耗的能量。剛才那一擊,幾乎抽空了他體內(nèi)大半的煞氣,還讓他本就重傷的身體雪上加霜。但他的心中,卻充滿了興奮和期待。
噬煞刀的威力,比他想象中還要強(qiáng)。雖然還很粗糙,消耗也很大,但這無疑是他目前最強(qiáng)的底牌。有了這柄刀,他在這血蝎坑礦脈中,又多了一份自保之力。
而且,他能感覺到,經(jīng)過剛才那一戰(zhàn),體內(nèi)的兩個煞爐似乎更加凝實(shí)了一些,對煞氣的掌控也更加熟練了。
蘇墨看著前方黑暗中,石爺和刀疤臉等人堅定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希望。
他知道,脫困血蝎坑,只是一個開始。未來的路,還很長,很艱難。但他相信,只要他們團(tuán)結(jié)一心,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和智慧,一定能夠在這殘酷的血蝎坑礦脈中,闖出一條屬于他們自己的生路!
(第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