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的?”
胡文海挑了挑眉,隱約感覺出來,包國維是想拉他下水。
真是,可悲、可憐,又可恨。
安淑珍小聲說道:“他說你父親,是給他家做廚子的。”
“他倒是真敢說?!焙暮Pα?。
安淑珍眼角微彎,“對吧對吧,這個人,太討厭了?!?/p>
胡文海坦然道:“我父親是做廚子的,但可不是給他家做的?!?/p>
這話一出,安淑珍愣住了。
她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胡文海平靜的側臉,半天沒說出話來。
在志誠小學,學生們私下里總愛比家世,父親是銀行行長的她,從沒聽過哪個孩子會坦然承認自家是做廚子的。
可胡文海是穿越者,內心強大,要不是怕一些麻煩,剛才當場承認了也無妨。
安淑珍咽了口唾沫,拍拍胸脯。
“廚子怎么了?我爸說過,勞動者最光榮!我還是把你當好朋友!”
胡文海心里微微一動,朝她笑了笑:“謝謝?!?/p>
他知道,現(xiàn)在的安淑珍是真心這么想,可小孩子的心性就像春天的天氣,說變就變,等再過幾年,階級的觀念在她心里扎了根,未必還會這么想,但至少此刻,這份真誠是可貴的。
“好了好了,安靜?!?/p>
謝建柏整理了一下班級秩序。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全班:“咱們班呢,平?,嵤卤容^多,需要一個班長來幫助老師管理班級,我看,就讓胡文華擔任這個職位好了。”
“好!” 井息第一個舉手歡呼,他覺得胡文海對他說的那些話,都是極有益處的。
“我支持這個決定?!?/p>
下面的人一片歡呼,在搬書的時候,胡文海就展現(xiàn)出了一股沉穩(wěn)的氣質,小孩子們覺得這樣酷極了,就紛紛贊同。
謝建柏滿意的點點頭,“好,大家都同意的話,以后班長就由胡文海擔任,以后老師來了之后,我們喊‘上課’,你就喊‘起立’,然后大家一起說‘老師好’,明白了嗎?”
胡文海點點頭,“我記住了?!?/p>
他沒想到這個傳統(tǒng),在民國就開始流行了。
“好,上課!”
“起立?!?/p>
同學們嘩嘩的站了起來,“老師好?!?/p>
“嗯,坐下?!?/p>
“大家把國文課本翻到第一頁......”
他拍了拍黑板,開始上起課來。
粉筆在黑板上沙沙作響,謝建柏的聲音忽高忽低,包國維坐在最后一排,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課桌邊緣的木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憑什么?
他和胡文海明明都是下人的孩子,憑什么胡文海能當班長,被大家擁護?
憑什么自己說‘父親不讓說’就被嘲笑,胡文海說同樣的話,老師就當他是大人物?
定然是什么地方搞錯了。
若我包國維是班長,就好了。
剛才胡文華喊‘起立’的時候,可真威風!
他一邊看著黑板,腦海里卻不禁想著,是自己坐到了第一排,胡文海坐到了最后,是自己當上了班長,是自己在前面大出風頭......
只是一個恍神。
“下課!”
一聲喊把包國維從幻想中拽了回來。旁邊的同學推了他一把,他才慌忙站起來,跟著大家喊 “老師再見”。
等他低下頭,發(fā)現(xiàn)課本還停留在第一頁,上面被他摳出了好幾個小坑。
他好像錯過了什么,又不在乎的搖搖頭,想要讓剛才的幻想,更長一些,更久一些。
每節(jié)課,有那么十到二十分鐘的空閑時間,因為在之前出了糗,旁邊的人都不愛和他一起玩,包國維只能一個人,開始在紙上畫起烏龜。
胡文海同樣在畫畫,只不過畫的卻是素描。
經(jīng)過一節(jié)課后,他技能增長的速度,明顯比自學要強上太多了。
但是寫作這個東西,是一門水磨工夫,想要通過它來賺取稿費,在五級之前不太可能。
問過周圍幾個同學以后,志誠小學每年的學費有十塊錢,一年一交,制服費同樣十塊。
這二十塊錢就是胡大三四個月的收入,在將來,這個數(shù)字只會越來越多,必須盡快解決財務問題,增加收入。
“你畫的真好看。”
安淑珍瞪著大眼睛,枕到胳膊上,看著胡文華畫畫。
她好奇的問:“你畫的,怎么和別人畫的不一樣?”
和別人畫的烏龜、火柴人不一樣,胡文海畫的,是前世的素描,這份技藝在前幾年才剛剛引進回國,只在上海有學校,杭城要等幾年后,才會有專門教這個的學校。
他正在畫蘋果,只是怎么畫也畫不好,經(jīng)驗也只是微微漲幅,說他畫的好看,完全是安淑珍睜眼說瞎話。
“我這畫的一般,等以后畫好了,就給你畫個肖像畫?!?/p>
她問道:“真的?”
“嗯。”
“那我們拉鉤!”
看到伸出小拇指的安淑珍,胡文海著實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伸出手去,不禁想道:我怎么也這么幼稚了?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p>
胡文海跟著念了一遍,心里卻有些感慨,小孩子的世界真簡單,一句約定就能當真。
他看著安淑珍笑得燦爛的臉,忽然覺得,或許這個年代也沒那么糟糕。
隨后,他繼續(xù)忙他的,安淑珍就在一旁靜靜看著,也不覺得無聊。
等到一節(jié)課又結束之后,上午的課就算是上完了。
因為是小學一年級,還沒有到后世,一天八節(jié)課的程度,一般是上午兩節(jié),下午兩節(jié)。
中午就在學校里面一起吃飯,可以在食堂,也可以自己帶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