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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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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寄存處)

“陛下!”

“閹黨禍國,罪不容誅!”

“請陛下為天下萬民計,為江山社稷計,即刻下旨,將魏忠賢及其黨羽一體拿下,明正典刑!”

一個看著愣頭愣腦的年輕人跪在地上,聲淚俱下,腦袋磕在冰冷堅硬的金磚上,“咚”的一聲,聽得人牙酸。

緊接著,殿下“呼啦啦”跪倒一大片,白壓壓的人頭攢動,聲音匯成一道洪流,直沖云霄。

“請陛下誅殺國賊!”

“請陛下清君側(cè),正朝綱!”

楚凡的CPU快要燒了。

他呆坐在九龍寶座上,身上沉重的龍袍像是裹了一層鉛,勒得他喘不過氣。

眼前的景象,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這場景在無數(shù)電視劇里看過,陌生是因為……他喵的,他現(xiàn)在是第一視角3D沉浸式體驗!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還是個在電腦前為了甲方的“l(fā)ogo再大一點”而奮戰(zhàn)到凌晨三點的社畜設(shè)計師。

因為連續(xù)通宵,心口一疼,眼前一黑,再睜眼,就坐在這了。

周圍全是古人,一群穿著官袍的家伙正用一種混雜著期盼、審視、悲憤的眼神盯著他。

而他的腦子里,則像被強行塞進了一個G的壓縮包,無數(shù)不屬于他的記憶正在瘋狂解壓。

朱由檢,天啟七年,信王,皇兄朱由校駕崩,無子,遺詔傳位于他……

楚凡,不,現(xiàn)在是朱由檢了。

他花了十秒鐘消化了這個事實,然后花了整整一分鐘,才抑制住從龍椅上跳起來大喊“我裂開了”的沖動。

穿越了,還穿成了明末最后一位皇帝,崇禎。

那個以一己之力,將“勤奮”和“亡國”兩個詞強行綁定的骨灰級卷王!

那個三十年不上朝的萬歷帝沒把大明搞垮。

二十多年不上朝的嘉靖帝沒把大明搞垮。

偏偏他這個天天007,宵衣旰食的皇帝,一頓操作猛如虎,直接把大明送上了煤山的那棵歪脖子樹。

這開局,不是天坑,是特么的馬里亞納海溝!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越過跪著的那群“正義之士”,投向了他們對立面,站在殿前一側(cè)為首的那個男人。

那人面白無須,眼神陰鷙,雖然也躬著身子,但脊梁骨卻挺得筆直,仿佛一頭蟄伏的毒蛇。

他沒有說話,但那強大的氣場,卻讓整個大殿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魏忠賢。

九千九百歲,權(quán)傾朝野,生祠遍天下的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

楚凡的視線和他對上了。

魏忠賢的眼神很復(fù)雜,有審視,有忌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楚凡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他知道歷史。崇禎登基后,隱忍了幾個月,然后以雷霆之勢干掉了魏忠賢,奪回了權(quán)力。

這被后世史學家認為是崇禎皇帝一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神操作”。

但問題是,他不是那個心機深沉、隱忍狠辣的信王朱由檢?。?/p>

他只是個社畜楚凡!讓他跟這種玩了一輩子高端局的政治生物斗法,這不是讓一只哈士奇去指揮狼群嗎?

殿下的東林黨人還在聲嘶力竭地哭嚎,仿佛不說死魏忠賢,就要先哭死在金鑾殿上。

“陛下!魏賊一日不除,大明一日不得安寧啊!”

“想我大明二百余年基業(yè),豈能斷送于一閹人之手!”

楚凡聽得頭都大了。

他腦子里的歷史知識瘋狂報警。

干掉魏忠賢,然后呢?

然后東林黨這幫“君子”就會把持朝政,開始他們的日常異能——黨爭。

他們會為了一個官位、一點虛名、一項政策吵得天翻地覆,把所有和他們意見相左的人都打成“閹黨余孽”。

然后,北方大旱,流民四起,李自成、張獻忠即將上線。

關(guān)外的皇太極磨刀霍霍,準備入關(guān)搶人搶錢搶地盤。

而這幫“君子”,會一邊逼著他從農(nóng)民身上刮錢去打仗,一邊高喊著“為民請命”,反對任何形式的商業(yè)稅,因為他們自己就是江南最大的地主和商人。

崇禎就是這么一步步被他們架空的。

皇帝的權(quán)力看似收回來了,實際上卻被文官集團這個巨大的黑洞給吞噬了。

他想做的所有改革,都會被這幫人以“祖宗之法不可變”為由駁回。

他想用的能臣干吏,只要不是他們?nèi)ψ永锏模蜁粡椲赖缴畈荒茏岳怼?/p>

最后,國庫空空,民不聊生,邊疆糜爛,他這個皇帝,成了天下第一號大冤種。

想到這里,楚凡打了個寒顫。

他不想當卷王,更不想上吊。

他只想活著,最好能活得舒服點。

前世已經(jīng)卷夠了,這輩子還當皇帝,不就是為了躺平享受的嗎?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涌現(xiàn):

崇禎之所以亡國,就是因為他太勤奮了!他要是學學他爺爺萬歷,幾十年不上朝,讓這幫大臣自己去狗咬狗,說不定大明還能多續(xù)幾年。

對!擺爛!躺平!

既然怎么努力都是個死,為什么不換個活法?

順勢而為,無為而治。朕不摻和了,你們愛咋咋地。

想通了這一點,楚凡感覺整個世界都清爽了。龍袍好像也沒那么重了,龍椅坐著也舒服了許多。

他看著底下兩撥人,一撥是聲嘶力竭的道德標兵,一撥是沉默不語的陰謀家,感覺就像在看一場大型沉浸式劇本殺。

而他,這個NPC皇帝,決定不按劇本走了。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威嚴一點,雖然他自己聽著都有點發(fā)虛。

“諸位愛卿……所言,朕,知道了?!?/p>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嘈雜的大殿中卻異常清晰。

一瞬間,整個金鑾殿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抬起頭,愕然地看著他。

知道了?

就這?

我們在這兒給你當氣氛組,哭得嗓子都啞了,又是擺事實又是講道理,就差把心掏出來給你看了,你就回了句“知道了”?

這反應(yīng)不對?。?/p>

按照劇本,新皇登基,面對權(quán)閹,要么是表現(xiàn)出同仇敵愾,安撫一下我們這些忠臣,許諾會嚴查;要么是表現(xiàn)出懦弱,被魏忠賢的氣焰嚇住,唯唯諾諾。

可這句“知道了”算怎么回事?像極了甲方爸爸收到設(shè)計稿后回的“收到”,讓你完全摸不透他到底是要你改,還是要用。

跪在最前面的年輕人,工部主事陸澄源,愣了一下,隨即再次叩首:“陛下,此事關(guān)乎國本,刻不容緩,還請陛下立刻決斷!”

楚凡心里翻了個白眼:催催催,催命呢?老子前世被甲方催,這輩子還要被你們催?

他打定主意擺爛,自然不會接這個茬。

他揉了揉太陽穴,露出一副極度疲憊的樣子,甚至還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哈欠。

“啊——”

這個哈欠,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

滿朝文武,包括魏忠賢,全都石化了。

哈……哈欠?

在這等朝堂對峙,決定國家命運的嚴肅時刻,新登基的皇帝,他……他打了個哈欠?

這是何等的輕慢!何等的……不可理喻!

東林黨人感覺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一個個氣得面色漲紅,胡子都在發(fā)抖。

而魏忠賢和他身后的閹黨成員,則是心頭一凜。

他們看不懂了。

這位新君,到底是什么路數(shù)?他是不懂朝政的無知少年,還是城府深到已經(jīng)不屑于用表情來掩飾內(nèi)心的絕頂高手?

這個哈欠,是對東林黨的蔑視?還是在向我魏忠賢傳遞某種信號?亦或是……他根本就沒把我們兩方放在眼里?

一時間,無數(shù)種猜測在魏忠賢腦中閃過,他那陰鷙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濃濃的困惑。

楚凡可不管他們怎么想。他是真的困,連續(xù)通宵的后遺癥上來了,眼皮都在打架。

他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于是,在滿朝文武驚疑不定的目光中,他緩緩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懶洋洋地揮了揮袖子。

“朕,乏了。”

“有事明天再說?!?/p>

“退朝。”

說完,也不管底下眾人是什么反應(yīng),他轉(zhuǎn)身就往后殿走去,腳步甚至還有點迫不及待。

整個金鑾殿,死一般的寂靜。

時間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保持著跪著或站著的姿勢,像一尊尊泥塑木雕,臉上寫滿了茫然、震驚、憤怒和不可思議。

退……退朝了?

就這么……退朝了?

誅殺國賊魏忠賢這么天大的事,就因為一句“朕乏了”,就給打發(fā)了?

陸澄源跪在地上,張著嘴,半天沒合攏。

他準備了一晚上的慷慨陳詞,肚子里還有洋洋灑灑三千字,結(jié)果剛開了個頭,主角就離席了?

這算什么?

東林黨的官員們面面相覷,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情緒:荒謬!

而另一邊,魏忠賢和他的一眾黨羽,同樣是一臉懵逼。

魏忠賢緩緩直起身子,瞇著眼睛,望著皇帝身影消失的方向,眼神中充滿了困惑。

他完全看不透這位新君。

不按常理出牌,這才是最可怕的對手。他寧愿朱由檢對他喊打喊殺,也比現(xiàn)在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要好。

他到底想干什么?

這個問題,如同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了金鑾殿上所有人的心頭。

一場原本以為會是腥風血雨的朝堂大戰(zhàn),就這樣以一個誰也無法預(yù)料的方式,草草收場。

而始作俑者楚凡,此刻已經(jīng)走進了后殿,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總算下班了,得趕緊找張床躺下。天大的事,也得等我睡醒了再說!”


更新時間:2025-08-02 17:0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