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蘇州。自古便是人間天堂,富庶甲于天下。穿城而過的運河上,商船往來如織,
兩岸的絲竹之聲,晝夜不絕。這里的空氣,都仿佛浸透了脂粉的香氣和金錢的銅味。然而,
在這片歌舞升平的溫柔鄉(xiāng)之下,一股冰冷的暗流,正隨著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的到來,
悄然涌動。車廂內(nèi),工部主事陸澄源閉目端坐,懷里,揣著那兩本足以打敗大明的黑賬。
他的臉上,再無一絲迷茫和掙扎,只剩下如刀鋒般的冷靜和決絕。他知道,自己此去江南,
不是去查案。他是去執(zhí)行皇帝的意志,
去當(dāng)一把最鋒利的、足以撕開整個江南利益集團的……手術(shù)刀。馬車沒有進入繁華的蘇州城,
而是在城外一處由錦衣衛(wèi)提前備好的秘密據(jù)點停了下來。迎接他的,
是早已在此等候的、錦衣衛(wèi)南京鎮(zhèn)撫司的千戶,以及三百名從京城一路暗中護衛(wèi)的精銳校尉。
“陸大人,”那錦衣衛(wèi)千戶躬身行禮,眼神里帶著一絲敬畏,“指揮使大人有令,
我等在江南的一切行動,皆聽大人調(diào)遣?!标懗卧袋c了點頭,他沒有寒暄,
直接下達了第一個命令?!傲⒖滩榉獬菛|所有的碼頭,
控制住‘德源布莊’在蘇州的所有貨船和倉庫。另外,把他們的老板和所有管事,
都給我就地看管起來,不準(zhǔn)他們與外界有任何聯(lián)系。”“遵命!
”看著錦衣衛(wèi)們?nèi)缋撬苹⒌仉x去,陸澄源的眼中沒有絲毫波瀾。他知道,他這一刀,
已經(jīng)捅在了馬蜂窩上?!?,比最快的驛馬還要快。
“欽差大臣為徹查‘聯(lián)合查賬’一事,已抵達蘇州!”這個消息,在短短半天之內(nèi),
就傳遍了整個江南官場和商界,引起了一場巨大的恐慌。江南織造局衙門內(nèi),
督辦周文淵正在他那雅致的書房里,品著新進的雨前龍井。周文淵,字潤玉,
乃是當(dāng)朝首輔黃立極最得意的門生,以詩文和清廉聞名江南,被士林譽為“玉面君子”。
他身著一襲素白長衫,面容俊秀,氣質(zhì)儒雅,看上去不像一個手握江南經(jīng)濟命脈的封疆大吏,
倒更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隱士。當(dāng)心腹將陸澄源抵達蘇州,
并立刻查封了德源布莊的消息匯報給他時,他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
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輕蔑的笑意?!瓣懗卧??”他放下茶杯,用絲帕輕輕擦拭著嘴角,
“就是那個靠著彈劾魏閹,走了狗屎運的工部主事?跳梁小丑罷了?!薄翱墒谴笕?,
”心腹焦急地說道,“他這次來勢洶洶,還帶著錦衣衛(wèi),直接就動了德源布莊,
這分明是沖著您來的?。 薄皼_著我來?”周文淵笑了,
那笑容里充滿了文人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傲慢,“他一個區(qū)區(qū)的六品主事,憑什么?
他以為江南是京城嗎?他以為我周文淵,是李夔龍那種沒腦子的武夫嗎?”他站起身,
走到窗邊,看著院子里那棵名貴的金桂,悠悠地說道:“他這是在自尋死路。江南的水,
深得很,他一個北方來的旱鴨子,跳下來,只會淹死?!彼壑虚W過一絲陰狠:“傳我的話,
告訴下面的人,就說這位陸大人,舟車勞頓,水土不服,需要‘靜養(yǎng)’。
讓所有人都不要去打擾他。另外,告訴那些與我們有往來的商號,最近都安分一點。
等老夫把這只蒼蠅拍死,再繼續(xù)生意。”他相信,只要他動用自己在江南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網(wǎng),
用“軟刀子”將陸澄源困住,用無休止的“流程”和“規(guī)矩”將他拖垮,用不了半個月,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就得灰溜溜地滾回京城去。然而,
他還是低估了陸澄源這把刀的鋒利,更低估了磨刀人的決心?!┏?,朝堂之上。
陸澄源南下查案的消息,同樣掀起了軒然大波。內(nèi)閣首輔黃立極,
在得知自己的得意門生周文淵成了目標(biāo)之后,立刻聯(lián)合了數(shù)十名御史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