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暮色如同溫柔的紗幔,漸漸籠罩了光明學院。悠揚而略顯沉重的放學鐘聲,在古老的建筑群間回蕩不息。
白長空告別了姬清雪師長和依舊活潑的葉依萱,獨自踏上返回學院外圍臨時安置區(qū)的路途。夕陽將他瘦小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學院內部的喧囂與燈火被遠遠拋在身后,前方是通往安置區(qū)的、越來越僻靜荒涼的道路。兩旁的樹木在暮色中投下濃重的陰影,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此刻聽起來也帶著幾分寂寥。
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下來。這條路白長空走過無數次,熟悉每一塊凸起的石板,每一處轉彎。但今日,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卻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纏繞上他的心頭。四周靜得可怕,連平日里聒噪不休的夏蟲都仿佛集體噤聲,空氣仿佛凝固了,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令人汗毛倒豎的**陰冷氣息**,帶著淡淡的、鐵銹般的腥甜味道。
忽然!
“嗚——嗷——!”
一陣**毫無征兆、猛烈到詭異的陰冷狂風**平地卷起!如同地底深淵傳來的鬼哭!路旁高大的樹木被狂暴的氣流撕扯得瘋狂搖曳,發(fā)出凄厲痛苦的呻吟,枯枝敗葉被裹挾著漫天狂舞,塵土彌漫,視野瞬間變得一片模糊混沌,仿佛有無數無形的、冰冷的鬼爪在瘋狂地抓撓著空氣!
白長空的心臟瞬間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緊,提到了嗓子眼!全身汗毛根根倒豎!犀牛村那夜沖天火光下的絕望慘叫、父母染血的雙手、以及近日墨城中關于孩童失蹤虐殺的恐怖傳聞……所有可怕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他的理智!極致的恐懼攫住了他!他下意識地死死攥緊了懷中那枚溫潤的梧桐玉佩,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這陰風怒號、飛沙走石、視野極度模糊的瞬間!**
路旁一棵枝繁葉茂、樹冠如蓋的巨大古槐樹的濃密陰影里,一道幾乎與黑暗完全融為一體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浮現(xiàn)!那人臉上覆蓋著一張**青面獠牙、猙獰可怖的幽魂面具**,只露出一雙冰冷、死寂、如同萬年寒潭般毫無人類情感波動的眼睛!他手中,正握著一枚造型古怪、散發(fā)著**幽幽藍光**的金屬圓盤——**幽光儀**!那幽藍的光芒,此刻正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之瞳,死死地、精準地指向了狂風飛葉中踉蹌站立的**白長空**!
“幽藍光!天命者確認無誤!”面具下傳來一個沙啞、干澀、如同生銹金屬摩擦般的低語,每一個字都浸透著令人骨髓發(fā)寒的森然殺意。
隨著他一聲冷酷的指令,七八道同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從周圍的樹影、土坡、荒草叢中無聲無息地暴起撲出!他們的動作迅捷如電,配合默契,手中閃爍著淬毒般幽藍寒光的利刃,如同毒蛇驟然探出的致命獠牙,撕裂空氣,帶著刺骨的陰風,精準狠辣地直刺白長空周身要害——咽喉、心臟、后心、腰眼!沒有呼喊,沒有廢話,只有最純粹、最冰冷的殺戮意志,瞬間編織成一張死亡之網!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白長空完全淹沒!他只是一個剛剛接觸戰(zhàn)力修煉不過一日、連門檻都未完全邁入的八歲孩童,何曾面對過如此訓練有素、殺意凝練如實質的恐怖刺客?巨大的恐懼讓他大腦一片空白,四肢冰涼僵硬,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求生欲望在驅使!他發(fā)出一聲驚恐到變調的尖叫,用盡全身力氣,轉身就朝著來時的方向、學院的方向亡命狂奔!
然而,實力的差距如同天塹!一道陰冷刺骨、帶著腥風的劍刃破空聲已然襲至背后!冰冷的鋒銳感幾乎要刺破他的衣衫!白長空腳下不知被石塊還是樹根猛地一絆,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狼狽不堪地向前狠狠撲倒,“嘭”地一聲重重摔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又不受控制地翻滾了好幾圈!塵土和枯葉沾滿了他的衣衫和臉頰。然而,正是這意外狼狽的摔倒,竟讓他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原本刺向后心的致命一劍!冰冷的劍鋒幾乎是貼著他的頭皮掠過!
但危機遠未解除!另一名如同跗骨之蛆的殺手已然如影隨形般逼近!閃爍著幽藍毒芒的劍尖,帶著刺骨錐心的殺意,毫不留情地刺向他此刻滾倒在地、門戶大開、毫無抵抗能力的脆弱胸口!
“娘——!”極致的恐懼與絕望中,白長空腦海中只剩下母親最后染血的溫柔笑容,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那穿透身體的冰冷與劇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錚——!??!**
一聲清脆無比、高亢激昂、如同九天龍吟般的金鐵交鳴之音,驟然撕裂了死寂的暮色!
預想中的劇痛并未傳來!白長空驚愕萬分地猛地睜開眼!
只見一道凝練如實質、璀璨奪目的**熾白劍光**,如同撕裂無邊夜幕的耀眼流星,以超越視覺極限的速度,精準無比地擊中了那柄即將刺入他胸口的毒劍劍尖!
“咔嚓!”
那殺手手中精鋼千錘百煉而成的長劍,竟如同朽木枯枝般應聲而斷!半截閃爍著幽藍光澤的劍身打著旋兒,“當啷”一聲清脆地掉落在地,激起幾點微塵!
這還沒完!那道熾白劍光仿佛擁有靈性,去勢絲毫不減,在空中劃出一道玄奧莫測、羚羊掛角般的完美軌跡,速度快得只在視網膜上留下道道殘影!只聽得“噗!噗!噗!噗!”數聲短促而沉悶的利刃入肉聲接連響起!
那七八名如同餓狼般撲向白長空的殺手,前沖或揮劍的動作驟然僵?。∷麄儽3种鞣N猙獰的攻擊姿態(tài),面具或頭巾下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極致驚恐,隨即,他們的喉嚨、心口等要害處猛地爆開一團團刺目的血花!連一聲悶哼或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這些訓練有素的殺手便如同被無形的巨鐮瞬間收割的麥草,紛紛沉重地撲倒在地,滾燙的鮮血汩汩涌出,迅速在冰冷的土地上蔓延開來,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充斥了這片空間!
“誰?!!”樹上的幽魂面具首領(夜行部首)發(fā)出一聲驚怒交加、如同夜梟啼血般的厲嘯!他死死盯著那道懸停在白長空身前、散發(fā)著凜冽威壓的熾白劍光,面具下那雙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駭然與前所未有的凝重!對方不僅輕易化解了必殺之局,更是在瞬息之間,以雷霆之勢斬殺了他所有精銳部下!這等實力,簡直駭人聽聞!
璀璨的劍光微微流轉,并未消散,反而光芒內斂,散發(fā)出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威壓。光芒之中,一道頎長挺拔、如同山岳般沉穩(wěn)的身影緩緩凝實,如同最堅實的壁壘,擋在了癱倒在地的白長空與樹上那致命殺手之間。夕陽最后的光輝落在他身上,勾勒出頂天立地的輪廓。
“師…師尊!”白長空看清來人那熟悉而令人心安的背影,失聲叫道,劫后余生的巨大激動與委屈如同洪水決堤,讓他聲音都在劇烈地顫抖,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來人正是**凌天恒**!
凌天恒并未回頭,他深邃如無盡星空的目光,如同兩柄無形的絕世神劍,穿透昏暗的暮色與飛揚的塵土,牢牢鎖定在古槐樹上那幽魂首領的身上。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蘊含著足以焚滅萬物的滔天怒火與凍結靈魂的冰冷殺意,每一個字都如同九天驚雷,重重砸在夜行部首的心頭:
“‘夜行’部首…幽魂之城最陰暗角落的劊子手,何時墮落成了只敢對稚嫩孩童下毒手的卑劣鼠輩?”
那幽魂首領(夜行部首)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對方不僅輕易識破了他的真實身份,更一口道破了他所屬的神秘組織“幽魂之城”!這絕對是最核心的機密!他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聲音帶著一絲再也無法掩飾的驚疑與忌憚:“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知曉我幽魂隱秘?!”
“我是何人?”凌天恒緩緩抬起右手,那柄熾白的靈性劍光如有生命般發(fā)出一聲清越的嗡鳴,化作一道流光飛回他寬厚的掌心,顯露出一柄古樸無華、卻散發(fā)著無上威嚴的長劍。他劍尖斜斜指向染血的大地,周身一股淵渟岳峙、仿佛引動天地風云的恐怖氣勢轟然爆發(fā)!腳下的落葉與塵土無風自動,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環(huán)繞著他緩緩旋轉升騰,形成一個微型的風暴旋渦!
“我是取你性命之人!墨城連日來九名無辜孩童失蹤慘死,皆是爾等所為!虐殺稚子,取其精血魂魄,行此滅絕人性、天理難容之舉,竟還敢踏足我東洲疆土,殘害我學院學子?!”他的聲音如同天神震怒,蘊含著無盡的悲憫、憤怒與最終的審判,“今日,此地,便是爾等葬身之所!以爾等骯臟之血,祭奠那些枉死孩童的在天之靈!”
夜行部首清晰地感受到那撲面而來、幾乎讓他窒息、靈魂都在顫栗的恐怖威壓,面具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明白,自己遭遇了此生前所未見的恐怖強敵!但身為幽魂四部首座之一,他骨子里的狠厲與驕傲被徹底激發(fā)。他猛地抽出腰間那柄纏繞著不祥氣息的**碎魂匕**,幽藍得近乎妖異的光芒在匕首上瘋狂流轉,一股陰冷、詭譎、仿佛能侵蝕靈魂的邪惡氣息瞬間彌漫開來,與凌天恒的煌煌威壓分庭抗禮。
“想取我性命?哼!狂妄!”夜行部首的聲音如同夜梟臨死前的嘶鳴,充滿了決死的瘋狂,“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他身影一晃,如同真正的幽魂鬼影般融入身下古槐的濃重陰影,下一刻,數道真假難辨、虛實相生的幽藍匕影,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與惑人心神的鬼哭之音,如同來自地獄的毒刺,從四面八方詭異地、刁鉆地刺向凌天恒周身要害!每一道匕影都蘊含著洞穿金石、碎裂魂魄的恐怖力量!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戰(zhàn)王巔峰的煌煌天威之怒,與幽魂頂尖殺手的亡命絕殺之搏,在這血腥彌漫的暮色荒道上,轟然爆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