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下課鈴如同沖鋒號，瞬間點燃了高三（12）班壓抑了一早上的躁動。補覺的、抄作業(yè)的、聊八卦的，亂成一鍋粥。
陳化打著哈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骨頭嘎嘣作響。他睡眼惺忪地轉過身，習慣性地想找后桌的沈余嘮嗑，結果視線掃過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時，整個人瞬間僵住，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臥……槽？”他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趴在桌子上、頂著亂糟糟雞窩頭的身影，“魚仔？！你……你今兒吃錯藥了？真來早讀了？！” 他的聲音因為過于震驚而拔高，引得周圍幾桌都看了過來。
沈余被吵醒，極其不耐煩地抬起頭，臉上是睡眠被打斷的濃濃戾氣，眼底還帶著沒褪盡的紅血絲。他看都沒看陳化一眼，只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充滿怨氣的單音節(jié)：“滾！” 然后重新把臉埋進胳膊里，只留給他一個寫滿“別惹老子”的后腦勺。
陳化被噎得夠嗆，好奇心卻更重了。他目光轉向沈余旁邊那個同樣趴著的、只露出后腦勺的身影——張琦。他記得張琦今天沒坐輪椅，是走著來的？而且魚仔這狀態(tài)明顯不對勁啊！昨天數(shù)學課抄作業(yè)被抓包都沒見他這么暴躁過。
“張琦？張哥？”陳化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試圖從另一個當事人這里打開突破口，“你跟魚仔……咋了？他吃槍藥了？”
“閉嘴！”沈余悶悶的、帶著火氣的聲音從胳膊底下傳出來，打斷了他，“老子去放水！” 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幅度很大，帶得桌子都晃了一下。他看也不看旁邊的兩個人，繃著一張臉，徑直就往教室后門走，腳步生風。
“哎！等等我！”陳化愣了一下，趕緊追了上去。八卦之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燒，他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兩人一前一后沖進廁所。沈余擰開水龍頭，掬起冷水就往臉上潑，試圖澆滅心頭的煩躁和那點莫名的別扭。
陳化湊到他旁邊，一邊放水，一邊擠眉弄眼，壓低聲音：“喂喂喂！什么情況？你跟張琦……吵架了？大清早的，臉臭得跟誰欠你八百萬似的？還有，你倆怎么一起來的？他輪椅呢？”
“吵個屁！”沈余關掉水龍頭，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fā)，水珠四濺。他煩躁地抹了把臉，語氣沖得像吃了火藥，“那小子就是個蔫壞的，看著安靜結果肚子里全身壞水！”
陳化看著他炸毛的樣子，非但沒被嚇住，反而笑得更歡了，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拍了拍沈余的肩膀：“行啦行啦！瞧你這點出息！人家張琦平時一個人，又不愛說話，性格可能就那樣，有點直來直去的。他本意肯定不是故意整你，估計就是……嗯，表達方式比較奇特？陳化努力憋著笑，一本正經地“分析”。
沈余被他拍得一愣，火氣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嗤嗤地漏著氣。陳化的話像是有魔力，在他腦子里盤旋：本意不是故意的？表達方式奇特？好像……是有點道理？雖然方式極其欠揍，但……似乎真的沒有惡意？
那股憋了一早上的滔天怨氣，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沈余臉上的戾氣褪去，雖然還是沒什么好臉色，但眼神明顯松動了不少。他“哼”了一聲，沒再反駁，算是默認了陳化的說法。
【叮！目標人物“沈余”好感度提升：+20（當前好感度：42）】
【叮！積分增加：+100（當前積分：350）】
正在教室里閉目養(yǎng)神、實則默默查看系統(tǒng)商城物品價格的張琦，被腦海中突然響起的提示音驚得睫毛一顫。
張琦緩緩抬起頭，腦袋上仿佛頂著一個無形的、巨大的問號。她看向旁邊空空如也的座位，眼神里充滿了罕見的茫然。
發(fā)生了什么？她做了什么嗎？沈余那家伙……情緒怎么跟過山車一樣？剛才在樓梯口還一副恨不得咬死她的樣子，怎么跟陳化去趟廁所的功夫，好感度就又升了？
這人……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張琦在心里默默吐槽。整個人的行為模式都透著一股難以理解的莫名其妙。不過……漲好感度和積分總是好的。她收回目光，重新趴回桌上，決定不去深究這個謎題。
不一會兒，沈余和陳化回來了。沈余臉上的煩躁和戾氣散了大半，雖然還是沒什么好臉色，但明顯不是早上那副“全世界欠我五百萬”的狀態(tài)了。陳化跟在后面，經過張琦桌邊時，還特意對她擠了擠眼睛，露出一個“搞定，放心”的表情，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
張琦：“……” 她更茫然了。陳化這表情是什么意思？
陳化那番話還在耳邊回響。也許……真不是故意的？自己早上反應是有點過激了？還吼了人家……他沈余雖然脾氣爆，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自認為）。要不要……道個歉？或者……至少說點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喉嚨有點發(fā)干。組織了半天語言，終于鼓起勇氣，帶著點別扭和不易察覺的緊張，準備開口“那個……”
旁邊的張琦似乎被他盯了太久，身體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然后，在沈余醞釀好的話語即將出口的前一秒，她極其自然、慢吞吞地……轉了個身。
是的，她側過身體，把臉轉向了墻壁的方向，后背對著沈余。用行動完美地詮釋了什么叫“拒絕交流，勿擾模式”。
沈余：“…………”
他醞釀了半天的情緒，組織好的、帶著點歉意的開場白，就這么硬生生地、極其尷尬地卡在了喉嚨里。他保持著微微前傾、準備說話的姿勢，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從別扭、緊張，瞬間切換成了錯愕、難以置信，最后匯聚成一股被徹底無視、被當成空氣的巨大羞辱和憤怒！
一股熱血猛地沖上頭頂！沈余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額頭青筋都跳了起來。他猛地收回前傾的身體，重重地靠回椅背，發(fā)出“哐”的一聲巨響，引得前幾排的同學都回頭看了一眼。
他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眼睛死死瞪著張琦那個冷漠的后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這人就是故意的！最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不大，卻帶著雷霆萬鈞的怒火和斬釘截鐵的決絕：
“行！張琦！你行！再理你我是孫子！”
吼完，他像一頭發(fā)怒的公牛，猛地將桌子往外狠狠一拽！兩張并在一起的桌子被拉開了一道明顯的縫隙，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然后他抱起手臂，也學著張琦的樣子，把臉扭向另一邊窗外，用后腦勺對著她。
全程圍觀、正準備為自己的“軍師”成果沾沾自喜的陳化：“……”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把頭轉了回去，抬手捂住了臉，在心里發(fā)出了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
得，白勸了。這倆祖宗，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