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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枕底碎章 花海forest 101836 字 2025-08-03 08: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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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宿舍的吊扇早就停了,九月的夜悶得像口密不透風的鐵箱子。我躺在上鋪,床板硌著后背,鼻尖縈繞著八個人混合的汗味、洗衣粉味,還有老周偷偷藏在枕頭下的辣條味。下鋪的胖子打著震天響的呼嚕,節(jié)奏均勻得像臺老舊的鼓風機。

不知是幾點,我突然醒了。

不是被呼嚕吵醒的,也不是憋尿——是一種莫名的、被窺視的感覺,像有根冰冷的針,輕輕扎在眼皮上。我沒敢立刻睜眼,睫毛顫了顫,透過眼縫往床邊瞟。

月光從窗戶斜切進來,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而我的床邊,懸浮著個東西。

一開始以為是哪個室友的搪瓷缸被風吹到了半空,可那輪廓太規(guī)整了,圓柱體,表面泛著金屬特有的冷光,足有水缸那么大。它就那么靜靜地懸著,離我的鋪板不到半米,仿佛下一秒就會砸下來。

“什么玩意兒……”我喉嚨發(fā)緊,下意識地往墻根縮了縮。

借著更亮些的月光,我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搪瓷缸,也不是易拉罐——它的表面確實有類似拉環(huán)的凸起,可整體形狀是顆腦袋,一顆皺巴巴的、像風干蘋果似的老婦人腦袋。高挺的鷹鉤鼻格外突出,下巴尖尖的,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露出兩排泛黃的尖牙。它的眼睛是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卻像是能穿透黑暗,直勾勾地盯著我笑。

西方童話里那種老巫婆的腦袋,被硬生生塞進了易拉罐的殼子里。

我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浸濕了枕巾。它還在笑,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幾乎要咧到耳根。沒有聲音,可那無聲的笑比任何尖叫都更讓人頭皮發(fā)麻。我想喊,想叫醒下鋪的胖子,可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氣音。

它緩緩地、緩緩地朝我飄過來,罐頭的邊緣擦過我的蚊帳,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那股金屬味里,混進了一股腐朽的、像爛蘋果的酸臭味。

就在它的鼻尖快要碰到我的臉時——

天旋地轉(zhuǎn)。

像被人猛地拽了一把,眼前的宿舍、懸浮的腦袋、震天的呼嚕聲,全都碎成了光點,瞬間消失。

2:

引擎的轟鳴聲震得耳膜發(fā)麻,方向盤在手心微微發(fā)燙。我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正開著家里那輛老捷達,駛在一條蜿蜒的山路上。副駕駛座上,弟弟睡得正香,口水順著嘴角淌下來,沾濕了胸前的蜘蛛俠T恤。

“哥,還有多久到???”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窗外的樹影飛速向后掠去,“我想尿尿?!?/p>

“快了,前面找個服務(wù)區(qū)?!蔽宜闪怂捎烷T,車速降了些。導(dǎo)航里的女聲機械地報著路線,說這附近有片未開發(fā)的原始森林,風景極佳,是我們這次短途旅行的目的地。

剛說完,車頭突然猛地一沉,像是碾過了什么軟綿綿的東西。我心里咯噔一下,還沒來得及踩剎車,后視鏡里就閃過一個影子。

那東西貼在地面上,像團剛從蛋殼里剝出來的肉,黏糊糊的,泛著半透明的光澤。它沒有清晰的四肢,只有幾條肉乎乎的凸起在地上蠕動,最前面鼓著兩個模糊的肉團,像是還沒睜開的眼睛。

“那是什么?”弟弟也看見了,聲音發(fā)顫。

我沒敢回答,一腳油門踩到底。老捷達的引擎發(fā)出嘶吼,車速瞬間飆到了一百二,可后視鏡里的東西越來越近。它的速度快得離譜,肉團上的凸起劃開地面,留下一道道濕漉漉的痕跡,像蝸牛爬過的涎液。

“它、它追上來了!”弟弟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我的肉里。

我死死攥著方向盤,手心全是汗。儀表盤的指針已經(jīng)頂?shù)搅祟^,可那團肉乎乎的東西離車尾只有不到五米了。它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我甚至能看見它表面那層黏膜在月光下反光,還有黏膜下隱約跳動的血管。那根本不是什么動物,更像是個發(fā)育到一半就被剝出來的巨大胚胎,帶著一股生腥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前面是個急轉(zhuǎn)彎,我猛打方向盤,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車身幾乎要側(cè)翻過去,弟弟嚇得尖叫起來。可等我穩(wěn)住車,再看后視鏡時,那東西竟然也跟著轉(zhuǎn)了過來,離得更近了,幾乎要貼上后保險杠。

“不能再開了!”我咬著牙,猛地踩下剎車。

車在路面上滑出長長的距離,終于停下。我推開車門跳下去,弟弟也跟著下來,躲在我身后瑟瑟發(fā)抖。夜風里全是那東西的腥氣,濃得化不開。

它停在離我們十米遠的地方,肉團微微起伏,像是在呼吸。那兩個模糊的眼窩對著我們,雖然沒有眼珠,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冰冷的、充滿惡意的注視。

“哥……”弟弟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咽了口唾沫,轉(zhuǎn)身拉開后備箱。里面除了行李,還有一根爺爺留下的手杖——黑沉沉的,不知道是什么木頭做的,最奇怪的是杖尾,雕成了一只手的形狀,五指蜷縮,而手掌心,嵌著一顆暗紅色的、像眼珠似的東西,在夜里隱隱發(fā)光。

我抓起手杖,握緊。掌心的“眼睛”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突然亮了一下,射出一道微弱的紅光,落在那胚胎似的怪物身上。

它似乎被激怒了,猛地向前一躥,速度快得像道影子。

“你躲遠點!”我把弟弟往后推了一把,舉起手杖,迎著它沖了上去。

杖尾的眼睛亮得更厲害了,紅光像條小蛇,纏繞在手杖上。那怪物張開一個布滿黏液的、沒有牙齒的嘴,朝我的腿咬過來。我側(cè)身躲開,用盡全身力氣,將手杖狠狠砸了下去。


更新時間:2025-08-03 08: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