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骨片懸浮在兩人之間,被成墨指尖逸出的一絲精純靈力包裹、托起。
靈力隔絕了腐尸的惡臭與骨片本身的觸感。
成墨的目光,在那骨片核心處猩紅的“叉”形標記上停留片刻,又落在梅笑寒沾滿泥污和尸液的雙手上。
“能找到這個,你的本事,可信。”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平穩(wěn),聽不出太多情緒。
指尖微動,靈力裹挾著骨片,精準地落入一個早已備好的、內(nèi)壁刻畫著復雜隔絕符文的皮囊中。
袋口迅速收緊,系牢。
“按約,我給你一票?!背赡馈?/p>
梅笑寒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個猩紅的“叉”形標記上。
這個從“衛(wèi)三坑”尸體胸腔里剝離出來的標記,竟與地圖上“丙四”坑位旁的標記一模一樣!
絕非巧合!
它代表什么?是身份?是密信?
還是更可怕的指向?
疑問如同藤蔓纏繞心間,越收越緊。
下宅鄉(xiāng)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渾濁。
與成墨分開后,梅笑寒直奔下宅鄉(xiāng)堡西廂房。
她在那堆積如山的卷宗里,精準抽出那份《下宅鄉(xiāng)鬼泣嶺無名尸掩埋點位圖》。
梅笑寒將皮紙拿到房外,借著午后陽光,仔細辨認“丙四”坑旁那個猩紅的“叉”形標記。
指尖反復撫過“叉”的每一道筆畫——起筆的頓挫,轉(zhuǎn)折的生硬,收筆處那微微上挑的、帶著一絲詭異弧度的尾鋒……
她試圖找出任何一絲與骨片標記的細微差異。
然而,反復比對之下,結果讓她心頭一凜:分毫不差!
同樣的歪扭,同樣的猩紅,連那細微的上挑弧度都如同復刻!
卷宗里關于“丙四”坑的記錄寥寥無幾,只有幾句語焉不詳?shù)呐ⅲ骸疤奖O(jiān)閣重案所涉,集中處置”。
至于那個“叉”形標記,只字未提。
線索再次中斷。
梅笑寒抬手抹去額角滲出的細密汗珠,指尖冰涼。
深夜,當陰氣最盛時。
袖中貼身藏匿的五彩髓砂袋,終于傳來了那熟悉的、微弱的悸動。
"嗡……"
一聲唯有她能感知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微鳴響起。
識海深處傳來舒適感,如同最溫柔清涼的溪流,那翻找卷宗積攢下的煩躁與疲憊被沖刷一空,帶來片刻的清明與安寧。
機不可失。
梅笑寒立刻收斂心神,全力運轉(zhuǎn)氣血。
瞬間,廢脈便精準地捕捉到——從成墨處得來的那幾塊灰色下品靈石。
駁雜稀薄的灰色靈氣艱難地被抽離出來,匯入狹窄的廢脈。
靈力流淌,帶來熟悉的撕裂脹痛,所幸尚在忍受范圍之內(nèi)。
梅笑寒引導著這股微弱的力量在經(jīng)脈中艱難穿行,每一次沖擊穴竅都帶來針扎般的刺痛。
時間在黑暗中緩慢流逝,汗水浸濕了她的鬢角。
運行完畢,那股微弱的力量并未帶來新的突破,只是將剛突破不久的煉體四層境界,沖刷得更加凝實一些。
五彩髓砂的悸動,緩緩平息。
梅笑寒睜開眼,看向袋中剩余的兩顆五彩髓砂。
它們流轉(zhuǎn)的光暈,似乎又黯淡了一絲。
成墨口中的灰市,是她目前唯一的指望了,不僅是靈石,也許還能從中找到與“五彩髓砂”。
次日,黎明。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混雜著鐵鏈刮過泥地的刺耳噪音,打破了下宅鄉(xiāng)清晨的寧靜。
梅笑寒驚醒,瞬間無聲地移步到西廂窗邊,透過窗紙的縫隙向外望去。
十余名身著玄黑勁裝的身影,押解著一隊長長囚犯,朝著鄉(xiāng)堡方向而來。
囚犯們個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
沉重的腳鐐,在泥濘中拖出深深的溝壑。
為首一人,身形挺拔,騎著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
那冷硬的側(cè)臉輪廓,梅笑寒絕不會認錯——趙乾!
她的呼吸瞬間屏住,身體下意識地退后了半步。
目光慌亂地掃過囚犯隊伍,有幾張熟悉的面孔闖入了她的視線——
其中一人,是曾在云州城西黑市,佝僂著背、偷偷賣給她灰色靈石的老頭及伙計。
那老人背更加佝僂,臉上灰敗,嘴唇干裂。
隊伍在鄉(xiāng)堡前停駐。
年邁的鄉(xiāng)里正拄著那根油光發(fā)亮的拐杖,顫巍巍地從東廂迎了出來。
他來到趙乾面前,腰幾乎彎成了直角。
趙乾一臉淡漠,冰冷問道:“這批人,去哪?”
話畢,一枚刻著探監(jiān)閣暗紋的玉璧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精準地懸空停在了鄉(xiāng)里正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