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凱奇趕著村里來公交的日子,又帶著鐘慢去了一趟縣城醫(yī)院,這次拍片顯示結(jié)果令醫(yī)生很驚訝。
他一個勁兒地摸著自己的禿腦殼,問道:“這陣子就……只是抹了抹俺給恁開的藥膏?”
鐘慢點頭:“是的,醫(yī)生,有什么問題嗎?”
醫(yī)生說:“咦,真稀奇了,給上次比,恁淤血沒了一多半嘞!”
說完,他又用手電照了照鐘慢的瞳孔,鐘慢瞳孔縮小,醫(yī)生一拍大腿:“恁看,都有光感了,俺在給你開兩支藥膏,接著回去抹,說不定真能抹好嘍?!?/p>
鐘慢欣喜道:“謝謝醫(yī)生!”
他從來沒想過一塊多一支的藥膏竟然能把他眼睛治好,真是太驚喜了!他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一旁的唐凱奇暗自得意地抿了抿唇,心道:俺可真厲害,嘿嘿。
在醫(yī)院拿了藥,他們沒有著急回去,反正回去的公交要等到下午才能有,于是唐凱奇便帶著鐘慢在縣城里閑逛。
中午,鐘慢為了表示感謝,請?zhí)苿P奇吃了一大碗牛肉面。
唐凱奇看著價目表,心疼地說:“三塊錢一碗,都夠買斤豬肉了,結(jié)果就給切了這么兩片牛肉?!?/p>
老板無意間聽到,說他:“我直接給你切頭牛進去得了?”
鐘慢差點笑噴,他安慰唐凱奇:“沒事,你吃就行,不用心疼錢。過陣子就會有人上趕著來給我送錢,到時候我請你吃全牛宴?!?/p>
唐凱奇問道:“誰?。空l給你送錢?。俊?/p>
鐘慢說:“我繼弟。說好聽點是來給我送錢,說難聽點,就是逼我把藥方賣給他?!?/p>
不過只要他敢來,鐘慢就有辦法讓他脫一層皮再走。
唐凱奇問:“就是那小子跟他娘把你眼睛弄瞎滴?”
“嗯?!?/p>
唐凱奇一聽,雄赳赳氣昂昂道:“來吧來吧,來了我肯定用大黃特產(chǎn)好好招待招待他,讓他吃不完用褲兜子兜著走。”
鐘慢問:“大黃特產(chǎn)是什么?”
“牛糞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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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里,唐凱策盯著手里的文件,手中的鋼筆與送給馬澤琪的那支一模一樣。
他的助理站在辦公桌前,恭敬說道:“小唐總,您給寡婦村小學(xué)的捐款已經(jīng)匯過去了。根據(jù)您的要求,跟之前給幾個村子的修路捐款一樣,都是匿名捐款,不過捐款目標很清晰,這次指明是為重建寡婦村小學(xué)。”
唐凱策點了點頭,又問:“北京那邊有消息了嗎?”
助理立刻明白他問的是什么,回答道:“有了,我們這邊查到,針灸大師謝勇確實只有兩位關(guān)門弟子,不過一位學(xué)針,一位學(xué)藥。學(xué)藥的這位叫薛越,目前在北京,自己開了一家中醫(yī)院?!?/p>
唐凱策打斷他,說道:“我要找的是學(xué)針的這位?!?/p>
只有定心針法對唐凱奇有用,沒有定心針法,再好的藥都是徒勞。
助理有些為難道:“抱歉,小唐總,學(xué)針的這位……太神秘了,我們一點信息都沒有查到,更不清楚他人在哪里?!?/p>
唐凱策微微皺眉,思索片刻說道:“也不算一點信息沒有,你先把薛越的電話給我吧,他們是師兄弟,肯定知道對方所在地?!?/p>
為了弟弟,就算再難,他也要嘗試。他可不想自己的傻弟弟只能活到四十歲。
他現(xiàn)在只期盼能快點找到謝勇大師座下學(xué)針的這位能人,救他弟弟的命。
清早,鐘慢坐在院子里梧桐樹下,擺弄著收音機。
唐凱奇喂完牛過來,說道:“今兒鎮(zhèn)上有集,俺尋思去買點菜稱點肉,你跟俺一塊兒去不?”
鐘慢想起上次唐凱奇離開后,自己控制不住的焦慮反應(yīng),至今心有余悸。
恐怕在眼睛能視物之前,他都沒辦法自己一個人待太久了。
他問:“鎮(zhèn)上有賣磁帶的嗎?”
“有啊?!?/p>
“那我跟你一起去,買幾盤磁帶?!?/p>
“中?!?/p>
唐凱奇換了身衣服,騎著自行車帶鐘慢去了鎮(zhèn)上。
集市上人特別多,尤其是賣肉賣菜那一片,簡直人擠人。
唐凱奇帶鐘慢挑完磁帶,看著黑壓壓的菜市場,都能想象到里面的臭汗味,他怎么都舍不得帶干凈白皙的鐘慢進去。
在他看來,領(lǐng)鐘慢擠菜市場就是把珍珠扔臭淤泥里。
于是他把鐘慢領(lǐng)進一家大藥房,讓他坐在椅子上,說道:“前邊人忒多,你待這兒等著俺,哪兒也別去,俺買完肉就回來找你,中不?”
“中?!辩娐乱庾R回。
唐凱奇笑了:“咦,恁說河南話還怪好聽哩?!?/p>
鐘慢用手肘懟了他一下:“趕緊去,我十點還得回去聽相聲呢?!?/p>
“哎,那俺走了,你哪兒也白去啊,俺一會兒就回來?!?/p>
“知道啦?!?/p>
唐凱奇啰里啰嗦好幾句,好不容易走了,鐘慢懷里抱著幾盤磁帶,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聽著藥店里人來人往,倒也不覺得無聊。
聞著店里濃重的中藥味道,他似乎回到了幾年前跟老師學(xué)針灸的日子。
背穴位圖練習(xí)手法是枯燥的,但是和老師在一起的日子是開心的。
老師對他特別好,傾囊相授,拿他當親兒子一樣疼。只可惜,他老人家不長壽,才六十多歲就去世了。
鐘慢最遺憾的事,就是老師去世前他沒有見到老師最后一面。
正沉浸在回憶中,鐘慢沒聽到有人正緩緩向他走近。
直到手中裝著磁帶的袋子被人一把奪走,鐘慢才反應(yīng)過來:“誰?”
“呦,這不是嘎蛋村的瞎子嗎?”
鐘慢一下子便聽出來了,是寡婦村鐵栓子的聲音。
他伸手道:“把磁帶還我?!?/p>
鐵栓子哼了一聲,說道:“還你?行啊?!?/p>
他話音剛落,鐘慢便聽到幾聲清脆的塑料斷裂聲,緊接著是嘩啦嘩啦聲。
鐵栓子把揪出來的磁帶扔鐘慢手上:“還你了?!?/p>
欺人太甚!鐘慢握緊壞掉的磁帶,使勁兒咬著牙,他今天出門身上沒帶針,要不然肯定把他扎抽搐了。
鐵栓子猖狂道:“俺那天就覺得你眼熟,后來一打聽才曉得,就是你小時候打過俺!”
他怎么都不可能忘記,不過搶了馬樓幾顆糖,就被馬樓同村的小霸王按在地上打,讓他在自己小弟面前丟盡顏面!
上次在河邊也是,腚上被這小子扎了好幾針,也夠丟人的。
今天趁著這小子身邊沒人,他必須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找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