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許明遠醒來時，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色。消毒水的氣味鉆入鼻腔，手臂上連著輸液管。
他眨了眨眼，視線逐漸聚焦——醫(yī)院病房。"你醒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許明遠轉(zhuǎn)頭，看到李豪坐在那里，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
身上的校服皺巴巴的，像是穿了一整夜。"我...怎么了？"許明遠喉嚨火辣辣的疼，
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嚴重過敏反應，差點窒息。"李豪的聲音冷得像冰，
"醫(yī)生說是芒果引起的，我記得你對芒果過敏，對吧？"那個芒果蛋糕，朋友圈的照片，
越來越困難的呼吸...然后是一片黑暗。
額...不是只有輕微反應么..."你是瘋了嗎？"李豪突然站起來，
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明知道會過敏還吃芒果？是想自殺還是怎么的？
"許明遠剛想辯解，卻引發(fā)一陣劇烈的咳嗽。李豪條件反射地遞來一杯水，動作依然熟練，
但眼神冷得可怕。"謝謝。"水溫剛好，不燙不涼，許明遠小口小口的喝著。
呵呵...李豪一直都記得他喜歡什么溫度的水..."林雨薇呢？"許明遠輕聲問。
李豪的表情更加陰沉："回家換衣服了，她守了你半夜。"他停頓了一下，
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憤怒，"她很擔心你，一直哭，你滿意了？"許明遠閉上眼睛，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他本打算安靜地承受過敏的痛苦，然后第二天若無其事地去上學。
沒想到情況會這么嚴重，更沒想到會被送醫(yī)院。"那條朋友圈..."李豪繼續(xù)說，
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是發(fā)給誰看的？林雨薇？還是...我？
"許明遠猛地睜開眼，對上李豪銳利的目光。那雙總是盛滿笑意和熱情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憤怒和質(zhì)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別裝了！
"李豪一拳砸在床頭柜上，輸液瓶劇烈晃動。"這段時間你一直在做什么？故意接近林雨薇，
故意在我面前表現(xiàn)得很親密，現(xiàn)在又搞這種自殘的把戲！你到底想干什么？
"許明遠的心跳加速，監(jiān)護儀上的數(shù)字跟著飆升。他沒想到李豪會這么直接地質(zhì)問，
更沒想到自己的行為在對方眼中如此明顯。"我...我沒有...""沒有？
"李豪冷笑一聲，"那你為什么突然對林雨薇這么上心？
為什么每次看到我和她在一起就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
為什么明明知道對芒果過敏還特意發(fā)那種朋友圈？"許明遠渾身發(fā)抖，李豪注意到了，
全都注意到了。那些他以為隱藏得很好的情緒，那些刻意為之的行動，
在李豪眼中原來如此明顯。"回答我！Look my eyes!"李豪俯身逼近，
雙手撐在病床兩側(c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我受不了了！"許明遠突然爆發(fā)，聲音嘶啞卻激烈。
"我受不了每天看著你們卿卿我我，受不了你跟我分享你們有多甜蜜，受不了你眼里只有她！
"病房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李豪直起身，
表情從憤怒轉(zhuǎn)為困惑。"你...你什么意思？"話已出口，
無法收回...許明遠感到一種奇異的解脫，仿佛長久以來壓在胸口的巨石終于被移開。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說出那個深藏已久的秘密。"我喜歡你，李豪..."他的聲音很輕，
卻無比清晰。"不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種喜歡，反正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從初中開始，
就一直...喜歡和你待在一起。"李豪的表情凝固了。他后退一步，像是被什么東西擊中，
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你...什么？""所以我接近林雨薇，是為了...報復你。
"許明遠苦笑，"很幼稚，對吧？我想讓你也嘗嘗心碎的滋味。"李豪的嘴唇顫抖著，
卻說不出一個字。他的眼神復雜得難以解讀——震驚、困惑、厭惡？許明遠不敢深想。
"我知道這很惡心。"許明遠轉(zhuǎn)過頭，盯著雪白的墻壁，"你不用說什么。等出院后，
我會申請轉(zhuǎn)學。你不用擔心再見到我。""轉(zhuǎn)學？"李豪終于找回了聲音，
"就...就這樣？你丟下這么個炸彈，然后就想逃跑？""那你想讓我怎樣？
"許明遠聲音顫抖，"我連自己對你到底是什么感覺都不知道，
你還要我繼續(xù)假裝是你最好的朋友，看著你和林雨薇結(jié)婚生子？""至少給我點時間消化！
"李豪幾乎是吼出來的，"你突然告訴我這個，我...我需要時間思考！
"許明遠沒想到李豪會是這種反應。他以為會看到厭惡、憤怒，甚至暴力，
而不是這種...混亂的掙扎。"好。"許明遠輕聲說，"我給你時間。
"李豪轉(zhuǎn)身走向門口，手握在門把上停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
徑直走了出去...門關(guān)上的聲音像是一道閘門，許明遠再也控制不住，淚水無聲地滑落。
他說出來了，最壞的結(jié)果發(fā)生了，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后悔，至少不用再偽裝，
不用再痛苦地壓抑。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再次打開。許明遠以為是護士，
卻聽到了林雨薇的聲音："許明遠？"他匆忙擦掉眼淚，但紅腫的眼睛騙不了人。
林雨薇走到床邊，手里拎著一個保溫桶。"我熬了粥，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只能吃流食。
"她輕聲說，然后猶豫了一下，"李豪...給我打電話了。"許明遠的心沉到谷底，
這么快李豪已經(jīng)告訴林雨薇了？那自己該怎么面對林雨薇？
"他說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林雨薇打開保溫桶，粥的香氣彌漫開來。
"他聽起來...很混亂。"許明遠沒有回應，只是盯著被子上的褶皺。
"他還說..."林雨薇深吸一口氣，"你向他表白了。"雖然早有預料，
但這句話還是像刀子一樣刺入許明遠的心臟。他閉上眼睛，等待林雨薇的譴責和厭惡。
"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林雨薇的問題出乎意料。許明遠睜開眼，
困惑地看著她："告訴你什么？""你喜歡李豪的事。"林雨薇的聲音出奇地平靜，
"如果我知道，就不會...""不會什么？不會和他在一起？"許明遠苦笑，"這算什么？
同情？""不是同情..."林雨薇搖頭，"是尊重，
如果我早知道你們之間有這樣的感情...""我們之間什么感情都沒有。"許明遠打斷她，
"他根本不喜歡男生，他只把我當他最好的哥們兒，現(xiàn)在...可能連普通的朋友都不是了。
"林雨薇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你知道嗎，李豪的手機相冊里，
大部分照片都是和你一起的?；@球比賽，春游，甚至是你趴在課桌上睡覺的側(cè)臉。
"許明遠心跳漏了一拍："那只是...因為他懶得拍照，都是我?guī)退牡摹?"不，
有些角度明顯是偷拍的。"林雨薇輕聲說。"而且每次談起你，他的眼睛都會亮起來，
語氣都不一樣...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你們是最好的朋友，但現(xiàn)在...""別說了。
"許明遠聲音嘶啞，"你想錯了，他喜歡的是你，他看你的眼神...我太熟悉了。
"林雨薇輕輕嘆了口氣："也許吧...但我覺得，他對你的感情，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有多深。"許明遠搖頭，拒絕接受這種虛幻的希望："即使有，
現(xiàn)在也該結(jié)束了，我背叛了他的信任，利用你來傷害他。他永遠不會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