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在冷宮的沉寂與壓抑中悄然流逝,如同冰層下緩慢流淌的暗河。
蕭景珩的“瀉藥栽贓”計劃,最終因蘇晚的強硬阻止(以克扣三天口糧為威脅)而胎死腹中。
小家伙對此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憤怒,只是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盯著蘇晚看了許久,
眼神幽深難辨,最終歸于一片沉寂的漠然。但蘇晚知道,那看似平靜的冰面下,
醞釀著更洶涌的暗流。蕭景珩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他不再將那些驚世駭俗的“計劃”宣之于口,而是常常一個人坐在角落里,
用那半截燒焦的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那些符號更加抽象,線條更加扭曲,組合在一起,
卻隱隱透出一種令人不安的、冰冷的推演感。系統(tǒng)變得異?!鞍察o”。
除了偶爾發(fā)布一些基礎生存任務(確保蕭景珩不餓死凍死),
那些關(guān)于“仁君模板匹配度”的瘋狂警報似乎銷聲匿跡了。但這種安靜反而讓蘇晚更加不安,
仿佛暴風雨前令人窒息的低氣壓。她總覺得系統(tǒng)像是在憋什么大招,
或者在…默默地進行某種她無法理解的評估。與此同時,冷宮之外的皇宮,氣氛也日漸詭譎。
前來送飯的李福,臉上的惶恐一日勝過一日,送來的東西也愈發(fā)敷衍潦草,
有時甚至直接忘了送。他嘴里時常念叨著“要變天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之類的話,
眼神躲閃,不敢與蘇晚他們對視。從他那零碎的、充滿恐懼的只言片語中,
蘇晚拼湊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皇帝病重,朝堂上幾股勢力明爭暗斗,局勢波譎云詭,
連帶著整個后宮都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山雨欲來風滿樓。深冬的一個夜晚,寒風呼嘯,
卷著鵝毛大雪,瘋狂拍打著冷宮破敗的門窗,發(fā)出嗚咽般的悲鳴。氣溫低得呵氣成冰。
蘇晚和蕭景珩擠在唯一一條舊棉被下,靠著墻角那點微弱的、隨時可能熄滅的炭火余溫,
汲取著可憐的暖意?!揪o急任務發(fā)布!】系統(tǒng)冰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
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程序化的急迫,【檢測到超高威脅源急速接近!目標:蕭景珩!
威脅等級:滅頂!請宿主不惜一切代價保護目標人物安全!任務失?。耗?!】滅頂?!
蘇晚一個激靈,瞬間睡意全無!比冷宮主殿那晚更強烈的危機感如同冰水澆頭!
幾乎在系統(tǒng)警報響起的同一時間——“砰?。?!”一聲巨響!
冷宮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破木門,如同被攻城錘擊中,瞬間四分五裂!木屑裹挾著風雪,
瘋狂倒灌而入!刺骨的寒風和冰冷的雪片瞬間席卷了整個狹小的偏殿,
炭盆里最后一點火星被徹底撲滅!黑暗和極致的寒冷瞬間降臨!
蘇晚只來得及下意識地將身旁的蕭景珩猛地拽向自己身后!借著門外雪地反射的慘白微光,
兩個高大、迅捷如鬼魅的黑影,已然破門而入!他們?nèi)戆谄岷诘囊剐幸轮校?/p>
只露出一雙冰冷、漠然、如同野獸般毫無感情的眼睛!濃烈的殺氣和血腥味,
伴隨著他們身上凜冽的寒意,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誰?!”蘇晚厲聲喝問,
聲音因極度的寒冷和恐懼而劇烈顫抖,身體卻死死擋在蕭景珩身前,擺出防御的姿態(tài)。
她的大腦在瘋狂運轉(zhuǎn):刺客?哪方的?為什么要殺蕭景珩?一個被遺忘在冷宮的孩子,
能威脅到誰?兩個黑衣人根本沒理會蘇晚的喝問。其中一人目光如電,
瞬間鎖定被蘇晚護在身后的那個小小身影!沒有絲毫廢話,如同捕食的獵豹,身形一晃,
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一只戴著黑色皮套、指節(jié)粗大的手,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直取蕭景珩的咽喉!意圖簡單、直接、致命!太快了!
快到蘇晚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應!她只覺一股凌厲的勁風撲面而來,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就在那只手即將觸碰到蕭景珩脖頸的剎那——異變陡生!
一直蜷縮在蘇晚身后、仿佛被嚇傻了的蕭景珩,小小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柔韌和速度,
猛地向側(cè)面一滑!如同泥鰍般,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致命的一抓!
動作流暢得不像一個五歲的孩子!那刺客顯然也愣了一下,動作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遲滯。
就是這千鈞一發(fā)的遲滯!“滾開!”蘇晚的兇性被徹底激發(fā)!
她根本來不及思考蕭景珩是怎么躲開的,
求生的本能和對抹殺的恐懼讓她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母狼,
合身朝著那個因詫異而動作稍緩的刺客狠狠撞了過去!用的完全是街頭潑婦打架的架勢,
毫無章法,卻帶著同歸于盡的狠厲!“嘭!”沉悶的撞擊聲!
蘇晚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鐵墻,肩膀傳來劇痛,整個人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彈得向后跌倒!
但她的拼死一撞,也成功讓那名刺客趔趄了一下,攻擊動作徹底被打斷!“找死!
”另一名一直冷眼旁觀的黑衣人,眼中寒光一閃,似乎被蘇晚這不要命的舉動激怒了。
他一步踏前,動作快如鬼魅,根本沒給蘇晚任何反應的機會!冰冷的刀鋒,帶著死亡的氣息,
瞬間貼上了蘇晚的脖頸!鋒利的刀刃緊緊壓在皮膚上,
刺骨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蘇晚所有的動作和呼喊!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膚被割破的細微刺痛,
一絲溫熱的液體順著冰冷的刀鋒緩緩滑落。死亡的觸感,從未如此真實!“別動。
”挾持她的黑衣人聲音嘶啞低沉,如同砂礫摩擦,帶著一種非人的冷漠。
他的目光越過蘇晚因恐懼而僵硬的肩膀,
冰冷地鎖定了站在她身后幾步之遙、剛剛穩(wěn)住身形的蕭景珩。風雪從破碎的門洞瘋狂灌入,
吹得人睜不開眼。小小的蕭景珩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單薄的破襖子被寒風掀起,
顯得他更加瘦小無助。他微微仰著頭,看著被刀架在脖子上的蘇晚,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種近乎空白的平靜?!靶〉钕拢睊冻痔K晚的黑衣人開口了,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你的身份,尊貴又麻煩。有人不想看到你活著,
也不想看到你死得太痛快。所以,給你一個選擇?!彼D了頓,
冰冷的刀鋒在蘇晚頸間輕輕一壓,一絲更明顯的血線滲出?!皩懲宋辉t書。
放棄你身上那點微不足道的、卻總?cè)侨说胗浀幕始已}名分?!焙谝氯丝粗捑扮?,
一字一句,清晰而殘酷,“用你的血,按上手印。然后,帶著這個礙事的宮女,滾出皇宮,
永遠消失?!薄盎蛘撸彼硪恢皇痔?,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神冰冷地掃過蘇晚,
“讓她現(xiàn)在就死在你面前。我們再慢慢…‘請’你寫?!蓖宋辉t書?放棄名分?永遠消失?
蘇晚的心沉到了谷底。這根本不是選擇題!這是赤裸裸的逼迫!
對方的目標很明確:要么蕭景珩自愿放棄所有可能的繼承權(quán)(哪怕他此刻在冷宮,
那點血脈名分在有心人眼中也是威脅),要么…兩人一起死!寒風卷著雪片,撲打在臉上,
冰冷刺骨。蘇晚能感覺到身后蕭景珩的目光,死死地釘在自己身上。她不敢回頭,
頸間的刀鋒如同死神的親吻。系統(tǒng)冰冷的抹殺警告和此刻真實的死亡威脅,
交織成一張令人窒息的巨網(wǎng)。時間仿佛凝固。只有風雪在嗚咽?!昂谩?/p>
”一個極其輕微、帶著孩童特有軟糯、卻異常清晰的聲音,打破了死寂。是蕭景珩。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小小的身體在風雪中顯得格外單薄。他抬起頭,
看著那挾持蘇晚的黑衣人,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那雙黑沉沉的大眼睛里,
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蓄滿了晶瑩的淚水。淚水越聚越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劃過他蒼白的小臉。“我寫…”他帶著濃重的哭腔,聲音哽咽,
充滿了孩童面對強權(quán)時的無助和恐懼,“…我退位…你們別殺晚姐姐…”他一邊哭,
一邊用袖子胡亂地抹著眼淚,小肩膀一聳一聳,看起來可憐到了極點。
“…紙…紙筆…”他抽噎著,帶著哭音請求,像個被嚇壞了只想滿足大人要求的孩子。
挾持蘇晚的黑衣人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對蕭景珩如此“識相”有些意外,
但更多的是冷漠和不耐煩。他朝旁邊那個剛剛被蘇晚撞開的同伴使了個眼色。
另一名黑衣人會意,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卷早已準備好的、明黃色的空白詔書卷軸,
又摸出一支細小的墨筆和一盒朱砂印泥,動作粗暴地扔在蕭景珩面前布滿碎木和積雪的地上。
“寫!”他聲音冰冷,帶著命令的口吻?!皢琛笔捑扮裣袷潜粚Ψ降膬磹簢樀?,
哭得更兇了,小小的身體都在顫抖。他一邊抽噎著,一邊怯生生地彎腰,
小手顫抖著去撿地上的筆和卷軸。動作笨拙又可憐。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真的要寫?!
不!這詔書一旦寫下,按了手印,他和她就徹底失去了最后一點護身符!離開皇宮,
等待他們的絕對是無窮無盡的追殺!系統(tǒng)任務也徹底失??!抹殺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