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場上,那名日軍士兵的倒下,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他身邊的同伴,只是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或許是腳滑了,或許是夜路走多了眼花。
沒人聽見槍聲。
風聲依舊在山坳里嗚咽,像是在為剛才死去的狗蛋唱著挽歌。
幸存的偵察排長王根生,已經握緊了大刀的刀柄,手心全是冷汗。
他正準備帶著僅剩的弟兄們沖出去,用最后的血肉拼掉一個算一個。
可對面的鬼子,卻突然起了小小的騷動。
“噗?!?/p>
又是一聲輕響,被風聲輕易地卷走。
一名正探頭探腦,試圖呼喚同伴的日軍伍長,眉心處猛地炸開一個小洞。
他的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這一下,恐慌開始像水面的漣漪,無聲地擴散開來。
“怎么回事?”
“八嘎!注意隱蔽!”
日軍陣地里傳來幾聲壓低了的呵斥。
他們依舊沒有聽到槍聲,只看到了同伴詭異的死亡。
一種未知的、陰冷的恐懼,攥住了每個人的心臟。
“噗?!?/p>
“噗?!?/p>
又是兩聲。
兩名剛剛舉起步槍,朝著山坳方向胡亂瞄準的日軍,應聲而倒。
一個捂著脖子,鮮血從指縫里噴涌而出。
另一個的鋼盔被一股巨力掀飛,旋轉著落在一旁,發(fā)出“當啷”一聲脆響。
這聲音,在死寂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敵襲!敵襲!”
終于有日軍士兵崩潰了,他尖叫起來,聲音里充滿了破裂的恐懼。
“在哪兒?敵人在哪兒?!”
“是支那人的狙擊手嗎?不可能!他們沒有這種武器!”
混亂,徹底引爆了。
剩余的日軍像是沒頭的蒼蠅,有的趴在地上不敢動彈,有的則端著槍朝著黑暗的樹林瘋狂掃射。
“砰砰砰!”
“噠噠噠!”
零星的槍聲終于打破了夜的寧靜,子彈胡亂地飛向四面八方,卻連一個敵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都給我穩(wěn)?。“烁卵铰?!”
一名日軍軍官猛地站起身,抽出腰間的指揮刀,在月光下閃著森冷的光。
他用刀鞘狠狠抽打著一個嚇得尿了褲子的士兵。
“保持陣型!火力壓制!他們就在那個山坳里!給我打!”
他的吼叫聲在空曠的山野里回蕩,充滿了暴戾。
而在幾百米外,凌天的眼前,那塊戰(zhàn)術平板上。
這名軍官的身上,被一個鮮紅的菱形框死死鎖定。
“清除指揮節(jié)點?!?/p>
蒼狼的聲音通過骨傳導耳機,冰冷地在凌天耳邊響起。
屏幕上,一個屬于幽靈的第一視角窗口里,十字準星穩(wěn)穩(wěn)地套住了那名軍官的咽喉。
“噗?!?/p>
一聲微響。
那名日軍軍官的吼叫聲,戛然而止。
他的脖子上出現了一個血洞,后面的話全被涌出的鮮血堵了回去。
他臉上的表情,從暴怒凝固成了極致的驚駭。
指揮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的身體,如同被抽掉骨頭的麻袋,緩緩跪倒,然后撲倒在地。
指揮官的陣亡,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剩余的二十多名日軍徹底瘋了。
恐懼吞噬了他們最后的理智。
他們不再射擊,不再尋找掩護,而是尖叫著,哭喊著,轉身就跑。
只想逃離這片被詛咒的土地,逃離這個看不見的死神。
而在龍牙小隊的戰(zhàn)術目鏡中,這些倉皇逃竄的身影,在熱成像模式下,變成了一個個明亮、清晰、毫無遮擋的活靶子。
他們是黑夜中最耀眼的光源。
“清掃開始?!?/p>
蒼狼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判決。
“噗?!?/p>
“噗?!?/p>
“噗。”
……
一連串輕微而致命的聲響,在林間富有節(jié)奏地響起。
那不是槍聲,更像是死神在挨個點名。
凌天死死盯著屏幕。
他看到,那些代表著生命的紅色人形輪廓,一個接一個地,在屏幕上熄滅。
就像有人在輕輕吹滅蠟燭。
沒有慘叫,沒有掙扎。
往往是跑動中的身影猛地一頓,然后悄無聲息地撲倒在地,身上的熱量迅速散去,從亮紅色,變成暗紅,最后融入深藍色的背景。
整個過程,冷靜、高效,帶著一種近乎藝術的殘酷。
不到三分鐘。
當最后一個逃跑的日軍背影在屏幕上熄滅時,整個世界,徹底安靜了。
蒼狼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計時。
“兩分四十七秒?!?/p>
他平靜地匯報。
“清掃完畢,無遺漏?!?/p>
“收到?!?/p>
蜂鳥的聲音回答。
戰(zhàn)場上。
風聲依舊。
只是空氣中,多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山坳里,偵察排長王根生和剩下的六名戰(zhàn)士,已經完全看傻了。
他們握著大刀和步槍,保持著準備沖鋒的姿勢,一動不動,像一尊尊泥塑。
剛才還槍聲大作、不可一世的鬼子,就這么……死光了?
怎么死的?
誰干的?
王根生用力地眨了眨眼,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出現了幻覺。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看向對面的日軍陣地。
月光下,橫七豎八躺著三十多具尸體。
死寂。
一片死寂。
沒有槍聲,沒有喊殺聲,甚至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一個。
鬼子就這么沒了。
“排…排長……”一個年輕的戰(zhàn)士聲音發(fā)抖,牙齒都在打顫,“是…是不是…鬧鬼了?”
“鬼打墻?”
“是山神爺顯靈了?”
幸存的戰(zhàn)士們,臉上寫滿了劫后余生的茫然與無法理解的恐懼。
眼前的景象,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范圍。
就在這時。
黑暗的松林里,傳來一陣輕微的、富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
沙,沙,沙……
仿佛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每個人的心跳上。
幾個高大、模糊的人影,從黑暗中緩緩走了出來。
他們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在月光下,他們身上似乎有某種奇怪的、反著微光的輪廓。
王根生渾身一個激靈,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顫抖著舉起了手中那把打空了子彈的漢陽造。
槍口,對準了那幾個正在靠近的神秘黑影。
他的喉嚨干得像要冒火,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一聲沙啞的嘶吼。
“什么人?!”
“站?。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