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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水滴里的時光回音 一隱半夢 22371 字 2025-08-06 12: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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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深吸一口氣,將那封來自 1983 年的信緊緊握在手中,渾濁的井水樣本在瓶子里微微搖晃。他布滿皺紋的臉上,一種混合著悲憫與決然的神情浮現(xiàn)出來?!干顫?,」他看向我,眼中跳動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光芒,「這次,我們得『下井』了?!?/p>

尋找徐念慈的過程,像在打撈一段被時光塵埃深埋的往事。老周憑借他幾十年扎根社區(qū)的人脈和近乎考古的耐心,帶著那封來自 1983 年的信作為唯一的「路引」,開始了艱難的搜尋。王德貴則暫時留在了海洋館工具間,他那身濕透的舊制服換成了我的備用工裝,顯得極其不合身。他局促不安地坐在角落里,看著我和老周忙碌,眼神依舊茫然,但那份焦慮被暫時壓制下去,變成了沉默的等待。阿阮似乎很喜歡這個沉默寡言的「郵差叔叔」,有時會怯生生地湊過去,好奇地摸摸他那頂洗得發(fā)白的舊郵差帽。王德貴會笨拙地對她笑笑,用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碰她的小辮子,畫面有種奇異的溫馨與酸楚。

幾天后的黃昏,老周帶著一身疲憊和塵土的氣息回來了,手里捏著一張發(fā)黃的舊剪報,眼神異常復(fù)雜。

「找到了?!顾穆曇粲行┥硢?,「徐念慈老師……很多年前就過世了?!顾D了頓,似乎在平復(fù)情緒,「無兒無女。生前……一直住在鎮(zhèn)上的福利院?!?/p>

王德貴猛地站起來,臉色瞬間灰敗下去,嘴唇哆嗦著:「那……那信……」

「信,有收件人?!估现艽驍嗨Z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徐老師雖然不在了,但信……必須送到?!顾麚P了揚手中那張舊剪報,上面是一則豆腐塊大小的訃告,旁邊還有一張模糊的黑白照片,一位面容清癯、眼神平和的老婦人?!杆鞍逊e蓄都捐了,在福利院設(shè)了個『念默書屋』,用她和丈夫的名字……給孩子們看書的地方?!?/p>

福利院坐落在城郊,是一棟有些年頭的紅磚小樓,夕陽給斑駁的墻壁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院子里很安靜,只有幾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在長椅上曬太陽。書屋就在一樓東側(cè),門楣上掛著一塊小小的、樸素的木牌——「念默書屋」。

一個穿著干凈但洗得發(fā)白的灰色外套、頭發(fā)花白、戴著老花鏡的老婦人正佝僂著腰,極其認真地用一塊軟布擦拭著書架上的灰塵。她的動作緩慢而專注,仿佛在對待稀世珍寶。陽光透過窗戶,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她就是徐念慈?不,年齡對不上。老周低聲告訴我,這是書屋現(xiàn)在的管理員,劉姨,當年受過徐老師的恩惠,自愿守著這方小小的精神園地。

老周上前,低聲和劉姨交談了幾句,將那張舊剪報和那封來自 1983 年的信遞了過去。劉姨接過信的手猛地一顫,老花鏡后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信封上那熟悉的、力透紙背的字跡——「徐念慈同志(親啟)」、「陳默于西南前線」、「1983.7.15」。她的嘴唇哆嗦起來,渾濁的淚水毫無預(yù)兆地涌出眼眶,順著深刻的皺紋蜿蜒而下。她顫抖著手指,撫摸著那早已褪色、卻依然清晰的鋼筆字,仿佛在觸碰一個失而復(fù)得的、滾燙的靈魂。

「陳……陳默哥……」劉姨的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鄉(xiāng)音,對著空氣喃喃,「徐老師……徐老師她……等了一輩子啊……」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們,又看看那封遲到了幾十年的信,「那年……前線……徐老師沒等到信……只等到了……他犧牲的消息……和一枚軍功章……她不信……她總覺得信在路上……被人耽誤了……她天天去鎮(zhèn)口的郵局問……問有沒有她的信……問了幾十年啊……后來……眼睛不行了……耳朵也背了……就托我……托我?guī)退取?/p>

她顫抖著,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撕開了那封跨越了漫長時空的信封邊緣。里面只有薄薄一張信紙,同樣被時光染上了淡黃色。信紙展開,上面依舊是那遒勁有力的鋼筆字,寫滿了對愛人的思念,對勝利的信心,對和平生活的向往……信的末尾,是兩句樸素的詩:

待到山花爛漫時,

再與卿卿話家常。

劉姨捧著信紙,泣不成聲。王德貴站在我們身后,這個樸實的漢子,此刻也紅了眼眶,他用力地吸著鼻子,挺直了腰板,仿佛完成了一項無比神圣的使命。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肩膀——那個浸透了望歸井水的郵差包,此刻正安靜地躺在海洋館的工具間里。

我們離開時,夕陽正沉沉墜下。劉姨依舊捧著那封信,站在書屋門口,對著晚霞的方向,久久地凝望著,像一尊凝固的雕像。晚風(fēng)吹動她花白的頭發(fā),也吹動了信紙的邊角,發(fā)出輕微的、如同嘆息般的聲響。

回去的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城市華燈初上,車流如織,現(xiàn)代的光影映照著我們沉默的臉。王德貴看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霓虹和高樓大廈,眼神里充滿了孩童般的好奇和無法理解的茫然。他幾次想開口問什么,看看老周沉默凝重的側(cè)臉,又咽了回去。

車子駛近海洋館,遠遠就看到巨大的玻璃幕墻在夜色中透出幽藍的光。然而,就在我們準備從員工通道進入時,一陣奇異的騷動從主入口方向傳來。

「快看!那是什么人?」

「拍戲的嗎?這造型……」

「哇!他寫的什么?看不懂??!」

只見主入口處圍著不少剛散場的觀眾,正對著玻璃幕墻指指點點,興奮地議論著,不少人舉著手機在拍攝。玻璃幕墻那巨大的、光滑如鏡的表面上,靠近底部的位置,竟然被人用濃黑的墨汁,龍飛鳳舞地題寫著一首詩!

那字跡狂放不羈,力透「玻璃」,帶著一種穿越時空的磅礴氣韻:

水晶宮闕何巍巍,琉璃界里魚龍飛。

巨鯤垂云游碧落,星斗錯落綴鱗衣。

千年一瞬滄海客,醉墨淋漓驚世稀。

異哉此境非幻夢,直疑身已到瑤池!

落款處是兩個更加恣意飛揚的大字:李慕白!

一個穿著……或者說,裹著一件明顯不合身、像是從哪個道具箱里翻出來的現(xiàn)代保安外套(那外套下擺還露出里面一截月白色的、寬袍大袖的古裝內(nèi)襯)的男人,正背對著人群,站在玻璃墻前。他身形頎長,長發(fā)用一根簡單的木簪隨意挽著,幾縷發(fā)絲垂落肩頭。他手中竟真的提著一支碩大的、沾滿了濃黑墨汁的毛筆!腳下還放著一個摔破了一角的……青瓷酒壺?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香。

他似乎對周圍的喧嘩和閃光燈置若罔聞,兀自對著玻璃幕墻后游弋的魚群,尤其是那頭緩緩巡游的巨獸「云朵」,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妙哉!妙哉!此間水府,華美更勝龍宮!鯤鵬游弋,鱗甲生輝,非人力所能為也!當浮一大白!」說罷,他竟真的彎腰想去撿地上那個破酒壺,動作瀟灑不羈,卻帶著明顯的醉意踉蹌。

我和老周瞬間石化,頭皮發(fā)麻!王德貴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娘咧……這……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老周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臉色鐵青,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在人群和保安圍攏過去之前,一把拽住了那個還在試圖找酒喝的「古人」的手臂,壓低聲音喝道:「先生!快跟我走!」

那自稱李慕白的男人被老周一拽,醉眼朦朧地轉(zhuǎn)過頭來。那是一張極其俊朗的臉,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此刻雙頰酡紅,眼神飄忽,帶著濃重的酒意和一種超然物外的狂放。他看了看老周,又看了看老周身后一臉驚駭?shù)奈液痛羧裟倦u的王德貴,非但不懼,反而朗聲大笑起來:「哈哈!有趣!有趣!此間主人乎?莫怪!莫怪!李某見此奇景,一時技癢,胸中塊壘,不吐不快!借貴寶地琉璃壁一用,揮毫潑墨,聊抒胸臆爾!」他甚至還瀟灑地揮了揮手中還在滴墨的大毛筆。

老周差點被他氣暈過去,也顧不上許多了,幾乎是連拖帶拽,我和王德貴也趕緊上前幫忙,三人合力,才把這個醉醺醺、嘴里還吟哦著「水晶宮闕何巍巍」的唐朝大詩人(至少他自稱是),半推半就地架離了圍觀人群,在一片手機閃光燈的「咔嚓」聲和驚詫的目光中,狼狽地拖進了員工通道。

工具間的門「砰」地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狹小的空間里,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阿阮被驚醒,揉著眼睛坐起來,看到被我們架進來的、穿著古怪的李慕白,驚訝地張大了小嘴。王德貴靠著墻,看著眼前這個長發(fā)飄飄、滿身酒氣、還在試圖整理他那身古怪混搭衣服的「怪人」,臉上的表情從茫然變成了深深的敬畏和困惑,仿佛見到了什么精怪山魈。

李慕白倒是很快適應(yīng)了新環(huán)境。他甩開我們的手(力氣意外地不?。?,理了理寬大的保安外套袖子,好奇地打量著這間堆滿奇怪工具和儀器的屋子,目光最后落在角落監(jiān)測儀閃爍的屏幕上,驚奇地「咦」了一聲:「此乃何物?竟有字符自行游走?莫非是……水精顯化?」

他踉蹌著走過去,伸出手指想去戳屏幕。

「別碰!」我趕緊攔住他,心有余悸。

李慕白也不惱,收回手,轉(zhuǎn)而看向墻上掛著的世界地圖,更是嘖嘖稱奇:「此輿圖……竟如此精妙!山川河岳,盡收眼底?莫非是……仙界法寶?」他湊近了仔細看,鼻尖幾乎要貼到地圖上。

老周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疲憊地嘆了口氣,目光落在李慕白腳下——他月白色的古裝長袍下擺和那雙樣式古樸的布鞋上,沾滿了深色的、濕漉漉的泥點和水漬??諝饫锍藵饬业木葡?,還混雜著一股……新鮮池塘水和墨汁的味道。

老周蹲下身,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泥水痕跡,最終定格在李慕白那雙沾滿墨跡的手和那支被隨手放在工具架上的大號毛筆上。毛筆的筆鋒飽蘸濃墨,墨汁還在順著筆尖緩緩滴落,在地板上積起一小灘深黑色。

「李先生,」老周的聲音異常低沉,帶著一種近乎審訊的壓迫感,「你……掉進什么『水』里了?」

李慕白正對著一把不銹鋼扳手研究,聞言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帶著醉意的、瀟灑又無奈的笑容:「嗐!說來慚愧!昨夜與三五知己,于曲江池畔『攬月亭』中吟詩作對,酒至酣處,興致勃發(fā),欲效仿古人『力士脫靴,太白撈月』之雅事……奈何!」他夸張地一攤手,帶著幾分自嘲,「月色撩人,酒意上涌,腳下一滑,便跌入了那攬月亭下的荷花池中!池水冰冷,淤泥陷足……待李某掙扎著爬上岸來,抖落一身泥水,再抬頭……」他環(huán)顧四周,眼神里充滿了夢幻般的驚奇,「這亭臺樓閣、雕梁畫棟,竟全然變了模樣!只見眼前瓊樓玉宇,琉璃生輝,更有那巨鯤潛游,鱗甲映日……李某驚為仙境,又感腹中詩情澎湃難抑,見那光華流轉(zhuǎn)之巨壁(他指了指外面巨大的玻璃幕墻),實乃絕佳之詩板!遂借來筆墨……呃,是這位小哥熱情相贈……」他指了指工具間里一個同樣目瞪口呆的年輕夜班保安小張,小張手里還拿著一個空墨汁瓶,表情像是見了鬼,「揮毫潑墨,一抒胸臆!若有唐突,還望海涵!」他對著老周和我,像模像樣地作了個揖。

工具間里一片死寂。只有阿阮小聲地吸了口氣,好奇地看著這個說話像唱歌一樣的「怪叔叔」。王德貴則是徹底懵了,看看李慕白,又看看老周,再看看我,眼神仿佛在說:「俺滴個娘咧,這都啥跟啥?。壳??荷花池?唐朝?」

老周的目光卻死死地盯在地板上那兩灘液體上——一灘是李慕白鞋上滴落的、帶著新鮮淤泥和荷花腐敗氣息的池塘水,另一灘則是那支大毛筆筆尖滴落的、濃黑粘稠、散發(fā)著松煙墨特有氣味的墨汁。

他的眉頭緊緊鎖著,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仿佛在捕捉空氣中無形的線索。液態(tài)共鳴……強烈的情緒……水……或者廣義上的液體?阿阮是海水和瀕死的恐懼;王德貴是承載了無數(shù)思念與等待的「望歸井」水;而眼前這位醉醺醺的唐朝詩人……是跌入荷花池的池水,加上酒意催發(fā)的極致詩興,還有……他用來題詩的、飽含創(chuàng)作激情的濃墨!

老周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墨汁……也是『液』!強烈的創(chuàng)作激情……同樣是驅(qū)動時空共鳴的『情緒燃料』!」他看向李慕白,眼神灼熱,「李先生,你的墨……是松煙墨?新磨的?」

李慕白被老周的眼神看得有些發(fā)毛,下意識地點點頭:「正是上好的松煙古墨,昨夜于亭中,以清冽山泉新研,墨香猶存……」他話沒說完,老周已經(jīng)一個箭步?jīng)_到角落,從一堆雜物里翻出了那個裝著王德貴「望歸井水」的采樣瓶,又迅速拿過一個干凈的培養(yǎng)皿。

「深潛!快!」老周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取他的墨汁!取他的池水樣本!還有……」他目光掃過李慕白那身濕漉漉的古裝,「把他衣服上沾染的池水和墨汁,盡可能多地收集起來!快!」

工具間里瞬間忙碌起來。我和小張手忙腳亂地找容器、取樣。王德貴雖然不明所以,但也笨拙地幫忙按住還在試圖發(fā)表「仙境感言」的李慕白。阿阮則乖巧地縮在小床上,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們忙碌。

老周將幾份不同的液體樣本——井水、池塘水、濃墨汁、還有混合著墨汁的池水——小心翼翼地滴入不同的培養(yǎng)皿。他拿出一個便攜式高倍顯微鏡(海洋館水質(zhì)分析用的),神情專注得如同在進行一項神圣的儀式,將不同的樣本放在鏡頭下仔細觀察、對比。他的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手指在旁邊的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著什么,嘴里念念有詞:「離子濃度異常……有機物殘留圖譜……時空粒子擾動的可能性……情感能量的物質(zhì)化表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李慕白似乎酒醒了一些,安靜下來,饒有興致地看著老周擺弄那些他完全看不懂的「法寶」。王德貴則緊張地搓著手,眼神不時瞟向門口,仿佛擔(dān)心隨時有保安沖進來抓走這個「破壞公物」的詩人。

終于,老周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狂喜和一種洞悉了宇宙秘密般的震撼光芒!他拿起那支沾滿濃墨的毛筆,又看了看顯微鏡下的對比圖譜,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明白了!全明白了!媒介……是特定的液體!但觸發(fā)共鳴的『鑰匙』……是液體中蘊含的、來自『彼時彼刻』的獨特時空信息印記!以及……穿越者自身攜帶的、足以撕裂時空屏障的強烈情感能量!」

他激動地揮舞著那支毛筆:「阿阮的海水,帶著沉船瞬間的冰冷、死亡氣息和恐懼;王同志的井水,沉淀了無數(shù)『望歸』的思念與等待;李先生的池水,混著他跌入時的驚愕和酒意;而這墨汁……更是飽含了他目睹『水晶宮』時噴薄的詩情和創(chuàng)作激情!這些都是獨一無二的『時空印記』!」

他轉(zhuǎn)向李慕白,眼神熱切:「李先生,你想回家嗎?回到你的……曲江池畔?」

李慕白微微一怔,醉意朦朧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清明和……深藏的思鄉(xiāng)。他看了看窗外幽藍的水族館燈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格格不入的現(xiàn)代保安外套,瀟灑不羈的笑容里第一次染上了一絲落寞的惘然。

「家……」他輕輕重復(fù)了一遍,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拿起地上那個摔破了角的青瓷酒壺,晃了晃里面殘余的一點酒液,對著窗外巨大的鯨鯊「云朵」,低聲吟哦起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醉里不知身是客,

琉璃界內(nèi)暫淹留。

他年若得返故園,

應(yīng)笑今朝作夢游。

工具間的燈光有些刺眼,照著空氣中漂浮的微塵,也照著老周臉上那種近乎燃燒的專注。他俯身在堆滿資料和儀器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展開一張邊緣已經(jīng)磨損起毛、紙張發(fā)黃發(fā)脆的素描紙。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畫面。

紙上,鉛筆的線條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模糊,但依舊能清晰地辨認出驚濤駭浪的輪廓!洶涌的海水占據(jù)了大部分畫面,粗獷有力的筆觸勾勒出巨浪猙獰的獠牙。在畫面下方,一個極其渺小、幾乎要被巨浪吞噬的小小身影,穿著舊式連衣裙,兩條小辮子無力地飄散在水中。而就在這絕望的深淵之上,一條巨大得超乎想象的魚形生物正破浪而來!它有著鯨鯊般流線型的龐大身軀和寬大的嘴裂,但背鰭和尾鰭的形態(tài)卻被夸張地強調(diào),帶著一種神話般的威嚴。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這頭巨獸的身上,畫家用潦草卻充滿力量的線條,勾勒出一道道放射狀的、如同光芒般的軌跡,仿佛它自身就是穿透黑暗深淵的唯一光源!

畫的右下角,用鉛筆簽著一個同樣有些模糊的名字:周海生。

日期:1943.4.12。

「這就是……」我屏住呼吸,看著畫中那頭光芒四射的巨獸,又下意識地看向玻璃幕墻后靜靜游弋的「云朵」,一種宿命般的戰(zhàn)栗感順著脊椎爬升,「你當年……在船上畫的?」

「嗯?!估现艿穆曇舢惓5统?,手指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顫抖,輕輕撫過畫紙上那粗糙的線條,仿佛在觸碰自己早已被歲月塵封的、瀕死的靈魂,「掉進海里,快凍僵的時候……腦子里就只剩下這個畫面了……畫上的鯨鯊……和『云朵』……」他抬起頭,目光穿透厚厚的玻璃,與水中那頭溫和的巨獸對視著,眼神復(fù)雜得難以言喻。

「液態(tài)共鳴……時空印記……」老周喃喃自語,目光死死鎖定在畫中巨獸身上那些象征光芒的線條上,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混沌,「難道……難道不是巧合?難道……我當年瀕死時的幻想……畫下的這張圖……它……它本身就成了一種『錨點』?一種……定位時空裂縫的……坐標?」

他猛地轉(zhuǎn)身,沖到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起來,調(diào)出海洋館精確的 3D 結(jié)構(gòu)圖,特別是鯨鯊館水池的深度、水流、溫度等所有數(shù)據(jù)。然后,他又拿出那張發(fā)黃的素描紙,將畫面中那頭光芒巨獸的位置、它與海浪和小女孩的相對位置,在結(jié)構(gòu)圖上一點點對應(yīng)、標記……他的動作越來越快,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眼中燃燒著近乎瘋狂的光芒。

「位置!光的指向!」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筆筒都跳了一下,「看這里!」他指著素描紙上巨獸頭部光芒最盛處指向的一個抽象漩渦,「還有這里!」他又指向結(jié)構(gòu)圖上水池底部某個特定的、安裝著強力循環(huán)出水口的區(qū)域,「重合了!幾乎完全重合!」

他抬起頭,臉色因為激動而漲紅,聲音帶著破音的顫抖:「不是水!不完全是水!是這個『點』!是我當年幻想中,那頭發(fā)光的鯨鯊『出現(xiàn)』的那個空間坐標點!它像一個……一個被強烈意念和瀕死情感『鑿穿』的時空孔洞!阿阮在沉船瞬間被卷入海中,正好在那個『坐標點』附近,她的恐懼和求生欲,與這里池水中殘留的、我當年留下的『意念印記』產(chǎn)生了最強烈的共鳴!所以……是『云朵』……或者說,是『云朵』所在的這個坐標點,把她帶了過來!這張畫……就是地圖!是鑰匙孔!」

這個發(fā)現(xiàn)如同投入深水的巨石,在小小的「深潛俱樂部」激起了驚濤駭浪。王德貴聽得云里霧里,只知道一個勁地點頭,眼神里充滿了對老周這位「神人」的敬畏。李慕白則撫掌贊嘆:「妙哉!以心念為筆,鑿穿時空之壁?此乃『神游物外』之大神通也!周兄,真乃異人也!」只有阿阮,安靜地坐在小床上,抱著膝蓋,大眼睛看著那張泛黃的畫,又看看玻璃外的「云朵」,小小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只是下意識地,更緊地抱住了老周那件寬大的舊工裝外套。

希望的火苗剛剛?cè)计?,就被冰冷的現(xiàn)實無情地掐滅。老周利用那張素描草圖所標示的「坐標點」,結(jié)合阿阮帶來的 1943 年海水殘留信息、王德貴望歸井水的思念頻率、甚至李慕白墨汁中蘊含的創(chuàng)作激情頻譜,進行了無數(shù)次復(fù)雜的模擬計算和微調(diào)。他像個瘋狂的煉金術(shù)士,在小小的工具間里調(diào)配著各種液體——蒸餾水、模擬海水離子溶液、甚至嘗試加入微量情感誘導(dǎo)劑(一種用于海洋哺乳動物行為研究的特殊信息素)。

每一次嘗試,目標都只有一個:在鯨鯊館那個特定的坐標點,精準地「復(fù)現(xiàn)」1943 年大西洋沉船海域的水質(zhì)「時空印記」,并引導(dǎo)阿阮自身的強烈情緒(回家)與之共鳴,打開一條安全的、能讓她回去的通道。

然而,每一次精心準備的「穿越窗口」開啟時,投入池水中的特制液體如同泥牛入海,除了激起一陣稍顯異常的水流漩渦外,沒有任何反應(yīng)。那個被寄予厚望的「坐標點」,平靜得如同亙古不變的磐石。巨大的水池里,「云朵」依舊悠然巡游,對水底發(fā)生的一切毫無察覺。

失敗。失敗。還是失敗。

工具間里的氣氛一天比一天凝重。儀器屏幕幽藍的光映著老周迅速凹陷下去的臉頰和布滿血絲的眼睛。他的白發(fā)似乎更多了,背脊也佝僂得更厲害。沉默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每一個人。

阿阮變得異常安靜。她不再好奇地東張西望,不再怯生生地靠近王德貴或李慕白。大部分時間,她都蜷縮在小床上,抱著那件舊工裝外套,小臉埋在膝蓋里。只有偶爾,當「云朵」那龐大的身影緩緩游過巨大的觀景窗前時,她才會猛地抬起頭,大眼睛緊緊追隨著它,眼神里充滿了無聲的、濃得化不開的渴望和……一種越來越清晰的悲傷。那眼神,像一個站在懸崖邊、凝望著再也無法觸及的故鄉(xiāng)的孩子。

這天深夜,又一次失敗的嘗試后。老周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深深插進花白的頭發(fā)里,肩膀無聲地聳動。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從他喉嚨深處溢出。桌上,攤著那張已經(jīng)被摩挲得更加破舊的素描紙,畫中那頭光芒四射的鯨鯊,此刻更像是一種無情的嘲諷。

我看著他瞬間蒼老的背影,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悶得發(fā)痛。我想說些什么安慰的話,卻發(fā)現(xiàn)任何語言在此刻都蒼白無力。

就在這時,一聲極其輕微、壓抑的啜泣聲傳來。

是阿阮。

她不知何時坐了起來,抱著膝蓋,小小的身體縮成更小的一團。她沒有發(fā)出很大的聲音,只是肩膀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著,大顆大顆晶瑩的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珍珠,無聲地、洶涌地從她蒼白的小臉上滾落,砸在她緊緊攥著的、老周那件舊工裝外套的粗糙布料上,迅速洇開一片深色的濕痕。

寂靜的夜里,那微弱的啜泣聲和淚水滴落的聲音,清晰得令人心碎。

老周的身體猛地一僵。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阿阮。當他的目光觸及女孩臉上那洶涌的、無聲流淌的淚水時,仿佛被最鋒利的針狠狠刺中,整個人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他看到了。我也看到了。王德貴和李慕白也看到了。

就在阿阮的淚水滴落在老周那件深藍色舊工裝外套上的瞬間——那件外套,曾裹著她脫離冰冷池水,曾在她無數(shù)個不安的夜晚充當被子,早已浸透了她無聲的恐懼、迷茫和此刻絕望的思念——一滴淚珠恰好落在工裝胸口口袋的位置。

那里,有一塊顏色略深、不易察覺的陳舊污漬。

那是阿阮剛出現(xiàn)時,從她 1943 年的濕透衣裙上沾染的……真正的大西洋海水!來自沉船那一刻的海水!是這片時空錯位之旅最初的、最純粹的「印記」!

當那滴滾燙的、飽含了阿阮此刻所有絕望思念和回家渴望的淚水,與工裝上那點早已干涸卻頑強保留了時空信息的海水污漬相遇的剎那——

嗡!

一種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辨的奇異嗡鳴聲,毫無征兆地在寂靜的工具間里響起!并非來自耳朵,更像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神經(jīng)末梢,帶著一種高頻的、空間被擾動的震顫感!

與此同時,老周一直放在桌邊、連接著鯨鯊館水池深處那個「坐標點」附近水聽器的監(jiān)測儀器屏幕上,原本平穩(wěn)的聲波線條,猛地跳動了一下!出現(xiàn)了一個極其短暫、卻異常尖銳的能量脈沖峰值!

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那脈沖就消失了,嗡鳴感也迅速消退,工具間恢復(fù)了死寂。但那一瞬間的異常,如同黑夜中劃過的閃電,清晰地烙印在我們每一個人的感知里!

老周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監(jiān)測屏幕上那個已經(jīng)消失的脈沖痕跡,又猛地轉(zhuǎn)頭看向阿阮臉上未干的淚痕,再看向自己工裝上那塊被淚水重新潤濕的、顏色加深的污漬……他的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和狂喜而驟然放大!

「淚……淚水!」老周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顫抖,「不是池水!是淚水!是她……是她自己的……情感之水!最純粹、最強烈的……回家之淚!」

他踉蹌著撲到桌前,雙手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幾乎抓不住筆。他瘋狂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語無倫次:「媒介……媒介不僅僅是外部環(huán)境的水……更是穿越者自身……自身攜帶的『情感之水』!是淚水!是承載了最強烈、最本真渴望的淚水!它能激活……激活自身攜帶的『時空印記』!與坐標點……產(chǎn)生終極共鳴!」他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熊熊火焰,看向阿阮,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阿阮!回家!我們能回家了!」


更新時間:2025-08-06 12:2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