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睡。
睜著眼睛,熬到天亮。
饑餓感再次襲來。
比昨天更兇猛。
像有一只手在胃里瘋狂抓撓。
我翻遍了屋子每一個角落。
連一粒米都沒找到。
水也只剩瓶底最后一口。
絕望籠罩下來。
我蜷縮在冰冷的灶臺邊。
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餓。
好餓。
餓得想發(fā)瘋。
就在這時,我聽到樓下有動靜。
不是感染者那種無意識的嗬嗬聲。
是腳步聲。
還有刻意壓低的交談。
“這棟樓好像沒多少人了……”
“去樓上看看,搜仔細點!媽的,昨天那點東西根本不夠分?!?/p>
“老大,聽說302那家男的昨天噎死了,女的拖尸體走了……”
“晦氣!那更要看看他家還有沒有剩的!快!”
腳步聲越來越近。
是搜物資的!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末日里,活人比感染者更可怕。
他們會搶走你最后一點食物,甚至你的命。
腳步聲停在了隔壁301門口。
“哐當!”
是踹門的聲音。
門好像沒鎖,被他們輕易踹開了。
“操!真干凈!耗子來了都得哭著走!”
“媽的,白跑一趟!”
“再去隔壁看看!303!”
腳步聲轉(zhuǎn)向了我的門。
“咚咚咚!” 粗暴的砸門聲響起。
“里面有人嗎?開門!社區(qū)送溫暖!” 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喊著。
另一個聲音嗤笑:“送個屁溫暖,開門!有吃的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嚇得渾身發(fā)抖。
死死抵住門。
老舊的門板被砸得劇烈晃動。
鎖頭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老大,這門結(jié)實,踹不開!”
“廢物!找東西撬!老子不信今天弄不開!”
外面?zhèn)鱽矶6.敭斦夜ぞ叩穆曇簟?/p>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緊我的心臟。
他們進來,我就完了。
食物?我沒有。
水?就一口。
他們什么都得不到。
憤怒之下,他們什么都干得出來。
強烈的求生欲和極度的恐懼混雜在一起。
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怨氣,再次不受控制地從心底翻騰起來。
比昨天更猛烈。
我盯著那扇顫抖的門板。
腦子里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阻止他們!讓他們滾!滾得遠遠的!
強烈的意念像實質(zhì)的尖刺。
我死死咬著牙,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無聲的詛咒:
“滾!都給我滾!敢進來……敢進來就摔死你們!摔斷腿!摔斷脖子!”
惡毒的話語在舌尖炸開。
帶著我全部的恐懼和憤怒。
幾乎是詛咒出口的瞬間。
門外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啊——!??!”
緊接著是重物滾落樓梯的巨響!
“哐!咚!咔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得讓人牙酸。
“老大!”
“怎么回事?!”
“樓梯!樓梯塌了!老大掉下去了!”
外面一片混亂。
驚恐的喊叫,痛苦的呻吟。
“我的腿!我的腿斷了!啊——!”
“血!好多血!老大脖子歪了!”
“快跑!這樓邪門!快跑!”
雜亂的腳步聲連滾帶爬地沖下了樓。
帶著哭腔。
很快,樓下傳來汽車引擎瘋狂發(fā)動、倉皇逃離的聲音。
樓道里恢復(fù)了死寂。
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味,從門縫里鉆進來。
我癱軟在地。
渾身脫力。
心臟快要跳出胸腔。
詛咒……
又應(yīng)驗了。
這一次,更直接,更血腥。
我靠著門板,大口喘氣。
胃里那種冰冷的飽腹感,再次出現(xiàn)。
比上一次更明顯。
代價是……兩條腿?一條命?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好像……真的掌握了一種可怕的能力。
靠詛咒別人,來喂飽自己。
靠別人的厄運,換取自己的生存。
這念頭讓我不寒而栗。
但腹中那奇異的飽足感,又像惡魔的低語,誘惑著我。
我活下來了。
代價是門外可能存在的尸體。
我慢慢爬起來,再次湊到貓眼前。
樓道昏暗。
可以看到樓梯拐角處一片狼藉。
斷裂的木扶手。
大片深色的、黏稠的液體。
一只扭曲變形的運動鞋掉在角落。
沒有人影。
大概是沒死透的,被同伙拖走了。
濃重的血腥味揮之不去。
我滑坐到地上,背靠著冰冷的門。
胃是飽的。
心卻沉到了冰窟窿里。
這能力,是詛咒。
用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命。
我成了什么?
怪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