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晴空萬里,碧海藍天。
七星帆船酒店頂層空中花園,此刻是鮮花、水晶與幸福的海洋。
巨大的玻璃穹頂將碧海藍天框成一幅流動的畫卷。純白的玫瑰與滿天星鋪滿了視線所及的每一個角落,馥郁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昂貴的水晶吊燈折射著璀璨的陽光,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夢幻的光斑?,F(xiàn)場交響樂隊演奏著舒緩浪漫的樂章,衣香鬢影的名流們手持香檳,低聲談笑,空氣中流淌著奢靡與祝福的氣息。無數(shù)媒體的長槍短炮早已架設好,捕捉著這場備受矚目的世紀婚禮的每一個細節(jié)。
休息室內(nèi),一片忙碌而有序的寧靜?;瘖y師、發(fā)型師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在李曉雅身上做著最后的雕琢。
鏡子里的新娘,美得令人窒息。那件價值連城的Vera Wang定制婚紗,如同月光織就的云霞,完美地包裹著她年輕美好的身體。巨大的曳地裙擺上綴滿了細碎的鉆石,隨著她的每一次細微動作,流淌著星河般的光芒。頭紗輕薄如煙,籠罩著她精心修飾過的容顏。妝容精致無瑕,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清純又帶著一絲嫵媚的氣質(zhì)。她的眼神明亮,帶著新嫁娘特有的羞澀和巨大的幸福光彩,臉頰泛著自然的紅暈,嘴角微微上揚,整個人仿佛沐浴在圣光之中。
“陸太太,您真是太美了!”化妝師由衷地贊嘆,小心地將最后一片頭紗固定好。
李曉雅看著鏡中的自己,眼中閃過一絲滿足和憧憬。她輕輕撫摸著光滑的絲綢婚紗,感受著上面鉆石冰冷的觸感,嘴角的笑容甜美而真實。“謝謝。”她的聲音輕柔,帶著幸福的味道。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我走了進來,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襯得身姿挺拔。我的目光落在李曉雅身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欣賞和溫柔。
“準備好了嗎?我的新娘。”我走到她身邊,伸出手。
李曉雅將戴著蕾絲手套的纖纖玉手放進我的掌心,仰起臉,笑容明媚得如同陽光下的花朵:“嗯,哲哥,我準備好了?!彼难壑惺侨坏男湃魏鸵蕾?。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條縫,老劉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他朝我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我眼底深處,一絲冰冷的幽光極快地掠過,隨即被溫柔的笑意覆蓋?!白甙桑腿藗兌荚诘攘?。”我牽起李曉雅的手,姿態(tài)優(yōu)雅而堅定。
通往主儀式區(qū)的潔白地毯兩旁,擠滿了賓客和媒體。當我和李曉雅攜手出現(xiàn)的那一刻,鎂光燈瞬間如同暴雨般瘋狂閃爍!快門聲此起彼伏,匯成一片密集的聲浪!驚艷的贊嘆聲和掌聲如同潮水般涌來。
李曉雅微微低下頭,臉上帶著羞澀幸福的紅暈,緊緊挽著我的手臂,在萬眾矚目下,踏著鋪滿玫瑰花瓣的地毯,一步步走向鮮花拱門下等待的牧師。陽光透過玻璃穹頂灑落,在她潔白的婚紗和璀璨的鉆石上跳躍,如同為她披上了一層圣潔的光輝。她完美地扮演著童話故事里幸福公主的角色。
我面帶微笑,從容地接受著所有人的注目禮,目光看似溫和地掃過全場。當我的視線掠過宴會廳側(cè)后方、一個連接著員工通道、相對隱蔽的角落時,停頓了極其短暫的一瞬。
那里,站著兩個人影。一個是穿著酒店侍者制服、面無表情的老劉。另一個,則被老劉高大的身影半擋著。
那是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人形物體”。
她套著一件骯臟、肥大、散發(fā)著濃烈酸腐惡臭的、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破舊清潔工罩衫,罩衫下露出同樣污穢不堪的破爛褲腳。罩衫的帽子被拉得很低,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但依舊無法完全掩蓋住帽檐下那道橫貫大半張臉的、猙獰潰爛的傷疤!膿血和黃色的組織液從翻卷的皮肉里滲出,粘在骯臟的布料上。她的頭發(fā)如同枯草,油膩打結(jié)。一條腿明顯扭曲變形,只能依靠另一條腿和墻壁勉強支撐著身體,瘦骨嶙峋的身體在寬大的罩衫下瑟瑟發(fā)抖,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濃烈的、與這圣潔殿堂格格不入的惡臭,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隱隱飄散過來,引得附近幾個嗅覺敏銳的賓客微微蹙眉,下意識地掩住口鼻,疑惑地四下張望。
是蘇晴。
她來了。像一只從地獄最深處爬出來的、散發(fā)著惡臭的蛆蟲,被強行塞進了這神圣的婚禮殿堂。
她的頭埋得很低,枯瘦的、指甲縫里滿是黑泥的手死死抓著罩衫的邊緣,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巨大的帽檐下,那雙渾濁不堪、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玻璃渣,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釘在紅毯中央——釘在穿著圣潔婚紗、如同公主般光彩照人、依偎在我身邊的李曉雅身上!
那眼神里,翻涌著世間最濃稠的怨毒、最刻骨的嫉妒、最瘋狂的恨意!如同無數(shù)條毒蛇,嘶嘶地吐著信子,要將那個沐浴在幸福光芒中的身影吞噬殆盡!她殘存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恨意和激動而劇烈地顫抖著,喉嚨里發(fā)出極其壓抑的、如同野獸低吼般的“嗬嗬”聲。
李曉雅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挽著我的手臂微微緊了一下,有些不安地朝那個角落瞥了一眼,但老劉高大的身影和相對昏暗的光線阻擋了她的視線。她只看到一個模糊的、穿著不合身衣服的“清潔工”影子,以為是酒店工作人員,并未在意,很快又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和緊張中,臉頰微紅地看向前方等待的牧師。
我握緊了李曉雅的手,給予她安撫的力量,臉上依舊是無可挑剔的、溫柔深情的微笑。目光卻像最精準的探針,捕捉著角落里蘇晴的每一個細微反應——她身體的顫抖,她眼中燃燒的恨火,她因嫉妒而扭曲的嘴角……這一切,都如同最上等的佐料,讓這場復仇的盛宴,滋味更加醇厚。
牧師莊嚴的聲音在優(yōu)美的樂聲中響起:
“陸哲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李曉雅小姐為妻?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蜇毟F,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她,對她忠誠,直到永遠?”
我轉(zhuǎn)過頭,凝視著李曉雅清澈而充滿愛意的眼睛,聲音清晰、堅定、飽含深情,響徹整個會場:
“我愿意?!?/p>
掌聲雷動!鎂光燈再次瘋狂閃爍!
“李曉雅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給陸哲先生為妻?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蜇毟F,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他,對他忠誠,直到永遠?”
李曉雅的臉頰飛上兩朵紅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中閃爍著幸福的淚光,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全然的托付。她張開嘴,清脆而堅定的聲音即將響起:
“我愿……”
“啊啊啊啊啊——?。。。?!”
一聲凄厲到足以撕裂靈魂、如同地獄厲鬼發(fā)出的尖嘯,如同平地驚雷,驟然炸響!瞬間壓過了牧師的詢問,壓過了悠揚的樂曲,壓過了所有的掌聲和低語!
整個會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齊刷刷地、驚恐地投向聲音的來源——那個陰暗的角落!
只見那個穿著骯臟清潔工罩衫的身影,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猛地爆發(fā)出一股難以想象的、歇斯底里的力量!她用那條完好的腿狠狠一蹬地面,枯瘦的身體如同離弦的毒箭,帶著同歸于盡的瘋狂,朝著紅毯中央、穿著潔白婚紗的李曉雅猛撲過去!
罩衫的帽子在劇烈的動作中滑落,露出了那張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的臉——猙獰潰爛的貫穿傷疤,膿血橫流,扭曲變形的五官因極致的恨意而徹底扭曲,如同從腐爛墳墓里爬出的惡鬼!她枯瘦如柴、指甲烏黑的手,如同淬毒的鬼爪,帶著濃烈的惡臭和毀滅一切的瘋狂,狠狠抓向李曉雅那張光潔美麗、寫滿幸福的臉!
“賤人!婊子!去死吧!??!”蘇晴嘶吼著,聲音破碎嘶啞,充滿了滔天的怨毒!她的眼中只有李曉雅,只有那張刺眼奪目的幸福面孔!她要撕碎它!毀滅它!將這個奪走她一切、將她推入地獄的至親之人,一同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變故發(fā)生得太快!太突然!
賓客們被這如同噩夢般的景象驚呆了!尖叫聲四起!有人打翻了香檳塔,玻璃碎裂聲和液體潑灑聲混合著女人的尖叫,現(xiàn)場一片混亂!
李曉雅完全嚇傻了!她臉上的幸福紅暈瞬間褪成死灰,巨大的驚恐讓她僵在原地,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放大,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張惡鬼般的臉和帶著惡臭的鬼爪朝自己襲來!婚紗的裙擺絆住了她的腳,她甚至忘記了躲閃!
就在那烏黑的指甲即將觸碰到李曉雅臉頰的瞬間!
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站在角落的老劉,動了!
他的速度快如鬼魅!如同捕食的獵豹!在蘇晴撲出的剎那,他已經(jīng)預判了她的軌跡,一個精準的箭步上前,強壯的手臂如同鐵鉗,閃電般從側(cè)后方死死扣住了蘇晴那枯瘦的脖頸!另一只手則如同鋼爪,狠狠抓住了她抓向李曉雅的那只手腕!
“呃!”蘇晴前撲的勢頭被硬生生扼?。『韲当昏F鉗般的手死死扼住,發(fā)出痛苦的窒息聲!她抓向李曉雅的手腕被老劉用力反擰到背后!
“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響起!
“啊——!?。 碧K晴發(fā)出更加凄厲的慘叫!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軟軟垂下!
老劉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冷酷得如同機器。他利用蘇晴前沖的慣性,配合自己強大的臂力,猛地一個兇狠的過肩摔!
蘇晴那輕飄飄的、如同枯柴般的身體,就像一件破爛的垃圾袋,被老劉狠狠掄起,在空中劃出一道短促而丑陋的弧線!
“砰——!?。 ?/p>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
蘇晴的身體被重重地、毫無緩沖地摔砸在光潔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距離李曉雅潔白的婚紗裙擺,僅僅一步之遙!
巨大的沖擊力讓她如同被摔碎的西瓜!一口混合著內(nèi)臟碎塊和膿血的污物,混雜著幾顆斷裂發(fā)黃的牙齒,猛地從她歪斜的口中狂噴而出!“噗”地一聲,如同骯臟的噴泉,盡數(shù)噴濺在李曉雅那價值連城的、潔白無瑕的婚紗裙擺上!星星點點,如同盛開的最丑陋、最惡毒的花朵!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
“啊——!?。 崩顣匝沤K于從極致的驚恐中回過神,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看著自己婚紗上那惡心的污跡,看著地上那灘如同爛泥般蠕動的、散發(fā)著惡臭的“東西”,巨大的恐懼和惡心讓她胃里翻江倒海,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后倒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攬住她癱軟的身體。她的婚紗沾染了污穢,臉色慘白如紙,渾身都在劇烈地發(fā)抖,眼神渙散,顯然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和刺激。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賓客都目瞪口呆,臉上充滿了極致的震驚、恐懼和難以置信!鎂光燈忘記了閃爍,快門聲徹底消失。只有蘇晴躺在地上,身體因為劇痛和剛才那猛烈的摔砸而劇烈地抽搐著。她的臉緊貼著冰冷的地板,正好對著我和我懷中驚恐的李曉雅。她口中還在不斷溢出混合著血沫和內(nèi)臟碎塊的污物,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但她的眼睛,那雙渾濁不堪、充滿血絲的眼睛,卻死死地、死死地向上翻著,透過凌亂油膩的頭發(fā)縫隙,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死死地、怨毒無比地瞪著我和李曉雅!
那眼神,如同最惡毒的詛咒,要將我們的靈魂都拖入地獄!
老劉面無表情地走上前,如同處理一件垃圾。他毫不客氣地揪住蘇晴那枯草般的頭發(fā),粗暴地將她的頭從地上拽起來,迫使她那張沾滿污血膿液、扭曲變形的臉完全暴露在所有人驚駭?shù)哪抗庀?!然后,他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拽著她的頭發(fā),毫不留情地拖向通往員工通道的側(cè)門!蘇晴的身體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留下一條暗紅污穢的拖痕。
就在她被拖到側(cè)門邊,即將消失在眾人視線中的那一刻,蘇晴的身體猛地一陣劇烈的、無法控制的痙攣!一股腥臊惡臭的黃色液體,混合著稀爛的排泄物,瞬間從她破爛骯臟的褲管里洶涌而出,“噗嗤”一聲,在光潔的地板上漫延開一大灘污穢不堪的痕跡!
濃烈的惡臭瞬間蓋過了花香和香檳的氣息!
“嘔——!”終于有賓客忍不住,彎腰嘔吐起來。
老劉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拖著的只是一袋真正的垃圾。他腳步不停,粗暴地將蘇晴徹底拖進了昏暗的員工通道,隔絕了那令人作嘔的景象和惡臭。側(cè)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
死寂。
整個空中花園,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殘留的惡臭、地板上刺眼的污跡和拖痕、破碎的香檳杯、賓客們煞白的臉和驚恐未定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幅荒誕而恐怖的油畫,凝固在這場原本圣潔的婚禮之上。
我緊緊摟著懷中瑟瑟發(fā)抖、幾乎昏厥的李曉雅,目光緩緩掃過一片狼藉的現(xiàn)場,掃過一張張驚魂未定的臉。我的臉上,沒有任何新郎應有的驚慌、憤怒或?qū)擂?。只有一種奇異的、冰冷的平靜。嘴角,甚至極其細微地、無人察覺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那不是一個笑容。那是深淵凝視著獵物墜落時,一絲滿足的漣漪。
這場萬眾矚目的血色插曲,為我的復仇樂章,奏響了最震撼、最完美的終章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