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冤案平反已三日,京城漸歸平靜。
坊間茶樓的說書先生,已將御前對峙的故事編成了十幾個版本,我是其中絕對的主角,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天牢小吏,一躍成了為民請命的孤膽英雄。
蘇晚為我拂去肩頭落塵,眼底是化不開的溫柔:“林昭,你看,這京城的天,終于晴了?!蔽尹c(diǎn)點(diǎn)頭,目光卻越過她,望向那巍峨的紫禁城。
晴了嗎?
我只覺得,那金色的琉璃瓦下,正醞釀著一場更大的風(fēng)暴。
齊昭是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我當(dāng)著滿朝文武,將他的臉面撕得粉碎,他怎么可能善罷甘休。
這三日的平靜,與其說是塵埃落定,不如說,是毒蛇在動手前,慣有的死寂。
果然,第四日清晨,一輛不起眼的青頂小轎停在了蘇府門前。
下來的是個面生的小太監(jiān),捧著一個黑漆木盒,指名要見我。
蘇晚攔在我身前,滿眼警惕。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獨(dú)自走到門口。
小太監(jiān)垂著頭,聲音尖細(xì):“林大人,陛下賞的?!彼麤]等多余的問話,放下木盒便匆匆離去,仿佛這盒中是什么燙手山芋。
我將木盒帶入書房,關(guān)上門。
沒有機(jī)關(guān),沒有毒氣,打開后,里面靜靜躺著一方手帕。
最上等的蘇繡,用的卻是深不見底的墨色絲線,針腳細(xì)密,一如蘇晚的手藝。
只是手帕中央,沒有山水花鳥,只孤零零地繡著一個字。
等。
我盯著那個字,仿佛能看到齊昭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地吐出這個字時的陰冷眼神。
他在等,等我放松警惕,等京城百姓忘了我的功績,等一個能將我,以及所有與我有關(guān)的人,都拖入地獄的萬全之策。
我緩緩合上木盒,嘴角落起一抹冷笑。
我知道,那張龍椅上的困獸,終于磨好了它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