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在對我笑。
沒有眼睛，只有兩個黑洞洞的眼窩。
嘴巴的弧度，卻咧得很大。
我跟它對視了零點一秒。
然后，我松開了手。
從天花板上，直接跳了下去。
目標，不是那個“畫家”，而是它旁邊的黑暗處。
落地，屈膝，翻滾。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卸掉了大部分沖擊力。
沒有發(fā)出一點多余的聲音。
“畫家”的頭，隨著我的動作，轉了過來。
它黑洞洞的眼窩，“盯”著我。
我站穩(wěn)，手里握緊了拖把桿。
它沒動，我也沒動。
我們在對峙。
我知道，只要我先動，它就會撲上來。
它的速度，絕對比腐尸快得多。
就在這僵持的時刻，另一件事發(fā)生了。
“啪?！?/p>
一聲輕響。
站臺的廣播，突然響了。
不是警報，是一段音樂。
一段很舒緩的，很溫柔的，鋼琴曲。
是《月光奏鳴曲》。
音樂聲中，寧悠從柱子后面走了出來。
她脫掉了那件舊T恤，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吊帶背心。
露出了纖細的鎖骨和肩膀。
在血紅色的應急燈下，她的皮膚白得晃眼。
她沒有看我，也沒有看那個“畫家”。
她走到站臺中央，那片唯一沒有血跡的空地上。
然后，她開始跳舞。
隨著鋼琴曲，她踮起腳尖，伸展手臂。
沒有華麗的技巧，沒有復雜的動作。
只是最簡單的，最純粹的，芭蕾舞步。
她的動作很輕，像一片羽毛。
表情很專注，很虔信，像在祈禱。
那個“畫家”，被她吸引了。
它慢慢地，轉過頭，看著她。
黑洞洞的眼窩里，似乎有了一絲困惑。
我沒有錯過這個機會。
就在它分神的瞬間，我動了。
我沒有沖過去。
我撿起腳邊的一塊碎石，朝它身后扔了過去。
石頭砸在墻上，發(fā)出“當”的一聲。
“畫家”猛地回頭。
就是現在！
我像一根繃緊的弦，瞬間彈射出去。
三步，就沖到了它的背后。
它反應過來了，想轉身。
晚了。
我手里的拖把桿，不是捅，不是刺。
是掄。
用盡全身的力氣，像打棒球一樣，橫著掄了出去。
“嘭！”
一聲悶響。
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它的后腦勺上。
它的頭，像個爛西瓜，直接被打得凹進去一塊。
身體晃了晃，朝前撲倒。
沒有立刻死。
它的手還在地上劃拉，想要爬起來。
我沒有給它機會。
我上前一步，踩住它的后背，雙手握住拖把桿，用盡全力，朝它的脖子，狠狠地扎了下去。
“噗！”
這一次，桿子沒穿過去。
它的骨頭，很硬。
但巨大的沖擊力，折斷了它的頸椎。
它抽搐了一下，不動了。
鋼琴曲，還在響。
寧悠，還在跳。
她像一個不知疲倦的八音盒娃娃，在血腥的舞臺上，旋轉，跳躍。
直到音樂的最后一個音符落下。
她停住，一個完美的謝幕動作。
然后，她看著我，笑了。
臉上，有汗水，有淚水。
【恭喜玩家‘程野’、‘寧悠’，首次完成‘聯(lián)合作秀’?！?/p>
【事件：廢棄病院的月光舞會?！?/p>
【‘觀眾’情緒：震驚，贊嘆，狂熱?！?/p>
【獎勵：】
【玩家‘程野’，‘擊殺榜’排名上升至8750名。】
【玩家‘寧悠’，‘人氣榜’排名上升至9998名?！?/p>
【特別獎勵：玩家‘程野’、‘寧悠’，登上‘作死榜’第10名?！?/p>
【獲得‘觀眾’回響：‘協(xié)同作戰(zhàn)’（D級）?！?/p>
榜單，在空中刷新。
我們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了“作死榜”上。
雖然只是第十名。
寧悠的人氣，也從瀕臨清除的個位數，暴漲到了四位數。
“我們……成功了。”她喘著氣說。
我走到她身邊。
她身上很燙，汗水浸濕了她的頭發(fā)，一綹一綹地貼在臉上和脖子上。
那股廉價的果香，混合著汗味，更濃了。
我脫下我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的身體，抖了一下。
“你……”
“穿上?！蔽艺f，“會冷?！?/p>
她沒說話，默默地裹緊了衣服。
我的外套很大，把她整個人都罩住了。
只露出一張小臉。
“那個回響……是什么？”我問。
【回響：協(xié)同作戰(zhàn)（D級）】
【效果：當與綁定隊友‘寧悠’距離不超過十米時，雙方全屬性提升5%。】
【綁定隊友？】
寧悠看著我，我也看著她。
“我們……被綁定了？”她問。
那個機械的聲音沒有回答。
全屬性提升5%。
聽起來不多，但在生死關頭，可能就是生與死的區(qū)別。
“你早就計劃好的？”我問她，“音樂，跳舞?！?/p>
“嗯?！彼c頭，“手冊上說，第七精神病院的‘病人’，對特定的藝術形式有反應。我賭了一把。”
“賭輸了，我們都得死。”
“但賭贏了，不是嗎？”她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我們上榜了，程野。我們活下來了?！?/p>
我沒說話。
我看著地上的尸體，又看了看她。
她跳舞，我殺人。
一個詭異，但高效的組合。
“走吧?！蔽艺f，“這里不安全?！?/p>
“去哪兒？”
“去醫(yī)院里面。”我看向站臺的出口，那里通向一條長長的走廊，“好戲，才剛開始。”
她看著我，眼神里沒有了恐懼，多了一點別的東西。
是信任。
或者說，是依賴。
她跟在我身后，我們一起走進了那條通往精神病院的，深不見底的走廊。
這一次，她走得很近。
肩膀，幾乎要碰到我的后背。
我能感覺到，她披著我的外套。
那上面，還殘留著我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