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23，我蹲在寢室的椅子上，戴著耳機偷偷登錄游戲小號。
快要決賽了，但蘇媛那番話像根刺扎在心里——周予白要出國，而我甚至不確定他對我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
「打一局放松下……」我小聲嘀咕著點擊排位賽。
系統(tǒng)匹配成功的瞬間，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隊友列表里赫然躺著「White_MIT」的ID！
——周予白的小號！
我手忙腳亂去摸變聲器，結果碰翻了可樂罐。褐色的液體潑在鍵盤上，我絕望地看著游戲載入界面，祈禱他千萬別開語音。
「喂？能聽見嗎？」
周予白低沉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驚得我手一抖，直接按到了技能鍵。
「能、能聽見……」我下意識回答，說完就想咬掉自己舌頭——我沒開變聲器！
耳機里突然安靜了。
游戲開局，我全程屏住呼吸裝啞巴，操作著輔助英雄機械地跟在射手后面。
「下路草叢有眼。」周予白突然開口，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
我條件反射地指揮：「周予白你閃現(xiàn)CD還有7秒，別硬上——」
話說到一半，我猛地捂住嘴。
耳機里傳來一聲輕笑：「陸醫(yī)生這么關心我技能冷卻？」
「……」
完了，徹底掉馬了。
我硬著頭皮打完那局游戲，全程不敢再開口。周予白卻像沒事人一樣正常交流，甚至在團戰(zhàn)時說了句：「跟三年前那波操作一樣，記得嗎？」
記得，當然記得。
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游戲對局，他掛機掉線，我守著水晶直到最后一秒，還傻乎乎發(fā)語音安慰他。
游戲結束，我火速下線，抓起外套就往外沖——必須趕在周予白深究前找唐可可串供！
深夜的校園靜得嚇人，路燈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轉過教學樓拐角時，我突然看到電競社亮著燈。
「這么晚還有人？」
鬼使神差地，我走向那扇透光的窗戶。
透過玻璃，我看到周予白獨自坐在電腦前，屏幕上正是剛才那局游戲的復盤畫面。他左手轉著一顆檸檬糖，右手點擊放大我的某個操作細節(jié)。
「果然是你?！顾鋈粚χ聊惠p笑，「連回城轉圈的毛病都一樣?！?/p>
我心臟狂跳，正想悄悄后退，腳下卻踩到一根樹枝——
「咔嚓！」
周予白猛地轉頭。
我拔腿就跑，結果一頭撞上剛來的林森。
「陸學妹？」林森扶住我，「這么晚來找予白？」
「我、我路過！」
身后電競社的門開了，周予白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路過到二樓？」
「……」
林森看看我又看看周予白，突然把手里文件塞過來：「正好，贊助合同你幫我給周神，我先撤了！」
說完一溜煙跑了，還貼心地帶上了樓梯間的門。
電競社里安靜得能聽見主機運轉的嗡嗡聲。
我僵在門口，看周予白慢條斯理地關掉游戲錄像，點開一個音頻文件——
「輸了也沒關系，下次我輔助你呀~」
十六歲的我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羞恥得我腳趾摳地。
「這段語音我聽了三年?！怪苡璋鬃呦蛭?，黑曜石耳釘在燈光下閃著微光，「知道為什么嗎？」
我后退半步，后背抵上門板：「因、因為我罵你菜？」
他低笑出聲，忽然伸手撐在我耳側的門板上：「因為那天是我母親去世的忌日?！?/p>
我呼吸一滯。
「本打算卸載游戲，卻收到陌生人的語音安慰?！顾皖^看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后來我翻遍亞服排行榜，就為了找到這個ID?！?/p>
心臟像被無形的手攥緊，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找到后發(fā)現(xiàn)是個從不加好友的獨行俠，直到三個月前——」他拿出手機給我看一張截圖，「這個『小鹿寧』的走位習慣和當年的你一模一樣?！?/p>
截圖上是唐可可的賬號戰(zhàn)績，而備注寫著：【99%是陸晚寧】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聲音發(fā)顫，「比賽抽簽也是故意的？」
「嗯。」他坦然承認，「本想慢慢接近你，結果某人上來就罵我狗?！?/p>
「……」
我想找條地縫鉆進去。
就在這時，頭頂?shù)臒敉蝗粶缌?，整個電競社陷入漆黑。
「停電了？」我慌亂地去摸門把手，卻抓到一只溫熱的手——
周予白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向他的方向：「怕黑？」
「才、才不怕！」我嘴硬道，卻控制不住聲音發(fā)抖。
黑暗中，他的氣息突然靠近，帶著檸檬糖的酸甜：「現(xiàn)在知道怕了？罵我的時候不是挺兇？」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垂，我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陸晚寧，」他突然連名帶姓叫我，「你游戲里保護我143次，現(xiàn)實能不能給次機會？」
我怔在原地：「什么143次？」
「從三年前那局開始，我數(shù)過。」他的聲音帶著笑意，「每次我被圍攻，你總是第一個擋在前面?！?/p>
心跳聲震耳欲聾，我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角：「那你……你為什么隨身帶檸檬糖？」
「因為——」
「啪！」
燈光突然恢復，刺得我瞇起眼睛。
周予白的手還撐在我耳側，近得能數(shù)清他的睫毛。他低頭看著我們幾乎相貼的腳尖，突然輕笑：
「因為十六歲的你說過，吃甜的心情會變好?！?/p>
我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耳尖通紅。
「等到?jīng)Q賽，」他退后半步，變魔術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糖，「贏了就告訴你真正的答案?！?/p>
糖紙上用馬克筆畫著個小鹿頭像，角上還頂著個歪歪扭爛的皇冠。
回寢室的路上，我鬼使神差繞路去了第三食堂。
夜宵窗口還亮著燈，食堂阿姨正在收拾餐具?？吹轿視r，她笑瞇瞇地招手：「小姑娘，周同學給你留了東西?！?/p>
她遞來一個保溫盒，里面是還溫熱的糖醋排骨。
「他特意學的，失敗了好多次呢?！拱⒁虊旱吐曇?，「上次把手燙了個泡都不讓我說?！?/p>
我捧著飯盒發(fā)呆，手機突然震動——
周予白：【糖好吃嗎？】
我咬著排骨回復：【你畫的小鹿好丑】
對方正在輸入顯示了好久，最后發(fā)來一張照片：電競社戰(zhàn)術板上貼著的便簽，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我的游戲習慣，最下方寫著一行小字——
「找到她了，這次絕不能再弄丟。」
日期是三年前。
我鼻子一酸，戳開唐可可的聊天窗口：【如果我明天決賽告白，成功率有多少？】
唐可可秒回：【100%！論壇已經(jīng)開盤了，賠率1:1000000！】
附圖為校園論壇熱帖：《賭周神明天會不會當眾表白》，投票區(qū)「會」的選項下只有孤零零的一票——ID顯示「Whi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