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的混亂,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人們不再信任任何人。一個小小的懷疑,一句無心的質問,都能瞬間引爆一場流血沖突。
嘶吼,打斗,慘叫。
這里變成了角斗場。
我和裴斯,躲在一個堆滿餐盤的角落里。像兩個幽靈。
我手里的掃描儀,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信使,還沒進入范圍?!迸崴拐f,他的眼睛,像鷹一樣,死死盯著混亂的人群。
“或者,他根本就不在這里?!蔽艺f。
“他一定在。”裴斯很肯定,“他只是在等。等一個最好的出手機會。”
就在這時,食堂的廣播,又響了。
還是那個沒有感情的電子音。
【第二階段任務發(fā)布:尋找‘火種’?!?/p>
【任務說明:‘火種’是維持蜂巢核心能源的關鍵物品。它被分成了三個部分,藏在F區(qū)的三個不同地點。】
【任務要求:所有小隊,必須在24小時內,找到至少一個‘火種’部件?!?/p>
【任務失敗懲罰:所有未能完成任務的小隊,將被集體‘凈化’?!?/p>
【特別提醒:F區(qū),是前幾次游戲參與者的‘墓地’。祝各位好運。】
廣播結束。
食堂里的混亂,停滯了一秒。
然后,以一種更瘋狂的方式,再次爆發(fā)。
“F區(qū)!去F區(qū)!”
“別擋路!”
人們像潮水一樣,涌向通往F區(qū)的出口。
新的任務,給了他們一個新的目標。相比于尋找一個虛無縹縹的“信使”,找到能保命的“火種”,顯然更實際。
人群,很快就散去了一大半。
食堂里,只剩下一些受傷的,或者還在猶豫的人。
還有,我們兩個。
“我們也得走了?!蔽艺f。24小時,時間很緊。
“不急?!迸崴拐f。
“什么意思?你想被凈化?”
“你不覺得,這個任務,發(fā)布得太巧了嗎?”裴斯反問我。
我愣了一下。
是啊。
太巧了。
就在我們把“信使”這個概念拋出來,把所有人都攪進一鍋粥的時候。
主機,發(fā)布了一個必須離開這里的任務。
這就像,有人在背后,強行把棋盤上的棋子,趕到另一個地方。
“有人在幫信使解圍?!蔽宜查g明白了。
“沒錯?!迸崴裹c頭,“這個‘有人’,就是蜂巢的主機。或者說,是控制著主機的那個人?!?/p>
“那個想殺你的人?”
“八九不離十。”
我感覺后背發(fā)涼。
我們的敵人,不是某個人。
而是控制著整個游戲規(guī)則的,幕后黑手。
這還怎么玩?
“現(xiàn)在怎么辦?”我問。
“將計就計?!迸崴拐f,“去F區(qū)。那個地方,對我們來說,反而更安全?!?/p>
“為什么?”
“因為,那里死人多?!迸崴箍粗?,眼神里有一種奇怪的光,“死人,是不會撒謊的?!?/p>
我不懂他的意思。
但他已經站了起來,向F區(qū)走去。
我只能跟上。
F區(qū),和我們之前待過的任何一個區(qū),都不同。
這里,像一個巨大的垃圾場。
堆滿了廢棄的機械,破碎的家具,還有……骸骨。
白色的,人類的骸骨。
隨處可見。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和死亡的氣息。
“這里就是‘墓地’……”我喃喃自語。
“每一次游戲結束,失敗者和死者的尸體,都會被清道夫機器人,扔到這里?!迸崴拐f,“久而久之,這里就成了這個樣子?!?/p>
我們走在骸骨和垃圾堆成的小山上。腳下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我們要找什么?”我問。
“找一個,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裴斯說。
他沒有再解釋。
我們找了很久。
在一個由集裝箱殘骸堆成的山洞里,裴斯停了下來。
“到了?!彼f。
山洞里,很暗。
只有一點微光,從集裝箱的縫隙里透進來。
洞里,有一個人。
背對著我們,坐在一堆破爛的儀器中間。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研究服,很干凈,和周圍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他似乎沒聽到我們進來。
他正在專注地,擺弄著手里的一個東西。
是一個音樂盒。
他擰動發(fā)條,清脆的,叮叮咚咚的音樂,在死寂的山洞里響了起來。
是一首我沒聽過的曲子。很優(yōu)美,但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你是誰?”我開口問,握緊了許漾的短刀。
那個人,慢慢地轉過身。
他看起來很年輕,大概二十多歲。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的。
他看到我們,一點都不驚訝。
反而笑了笑。
“你們終于來了。”他說,“我等了你們很久了?!?/p>
“你是誰?”我重復了一遍。
“我?”他推了推眼鏡,“你們可以叫我,‘設計師’。”
設計師?
“蜂巢的游戲,是你設計的?”裴斯問。
“不全是?!痹O計師搖搖頭,“我只是,負責執(zhí)行和維護。真正的設計師,另有其人。”
他站起來,向我們走近。
我手里的掃描儀,突然,瘋狂地震動起來!
是信使!
他就是信使!
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把掃描儀藏在身后。
“別緊張?!痹O計師笑了,“我知道你們在找我。那個掃描儀,也是我故意讓你們找到的?!?/p>
什么?
我腦子一片混亂。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問。
“我想跟你們,玩一個真正的游戲?!痹O計師說。他的目光,在我和裴斯之間,來回移動。
“一個,關于‘信任’的游戲?!?/p>
他拍了拍手。
我們身后的洞口,“轟隆”一聲,被一塊巨大的鐵板,徹底封死了。
山洞里,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只有他手里那個音樂盒的聲音,還在響。
叮咚,叮咚。
像死神的倒計時。
“游戲規(guī)則很簡單。”設計師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一絲興奮的顫抖。
“這里有三個人。我,程野,還有……叛徒先生?!?/p>
“我們中間,只有兩個人,能活著從這里走出去。”
“選擇權,在你們手上?!?/p>
“你們可以合作殺了我。但是,我死了,你們永遠也別想知道,誰是幕后黑手,也別想為那個叫許漾的女孩報仇了。”
“或者,你們可以自相殘殺?!?/p>
“程野,你可以殺了這個背叛了你一切的男人。完成你的復仇。”
“裴斯先生,你也可以殺了這個對你充滿仇恨的定時炸彈。徹底擺脫過去?!?/p>
“做出你們的選擇吧?!?/p>
“哦,對了,提醒一下。”
“這個山洞里的氧氣,只夠維持十分鐘。”
“音樂盒停下來的時候,就是游戲結束的時候?!?/p>
黑暗中,音樂盒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叮咚,叮咚。
它敲打的,不是音符。
是我們的心臟。